許多人批評奇亞卡克以三十七歲的年紀擔任國家總理年紀過輕,但是卻沒有人能否認他對於國家民族所付出的全副熱情。還有更多人說奇亞卡克對於經營國家似乎沒做過大多努力,他與黎諾費奇一樣都是好戰份子;尤其奇亞卡克出身於多年前的「人民解放軍」,雖然人民解放軍一直都以讓阿爾拜特獨立為目標,但是不可諱言的,過去的人民解放軍的確經常以暴動和叛亂來達到目的。
人們擁戴解放他們的奇亞卡克,但在和平時期,他們卻不知道奇亞卡克究竟要帶領他們往什麼樣的道路前進?
現在,奇亞卡克沉默地獨坐在總理官邪邊緣的小房間裡。他的眼光飄向遠方,冷峻的面孔沒有表情,深不可測的冷藍色眸子轉成一片深造大海。
良久,有個男子推開小房間裡的密門走了出來。
奇亞卡克終於歎息著微笑:「我真擔心你不肯來。」
「我想過不來。」他也同樣歎息。
「但是你還是來了。這表示你答應我的請求嗎?」
「我很不願意如此,但似乎沒有其它的選擇。」男子苦笑著走到奇亞卡克面前。「我可以去,但是你想好接下來的步驟了嗎?這是一個燙手山芋,我可以把他交給你,但是你又要把他交給誰呢?」
「只要他們活著,一切都好談。」
「但是你將再度背負好戰份子的罪名,依特丹不會輕易承認他們的陰謀。」
奇亞卡克的眸閃過一絲陰影。
他當然知道事情發展的有多不如他的意,就算他們能安全救出人質、就算人質全都活著、全都站在他身邊為他辯駁——那又如何?依特丹同樣有充分的理由挑起戰端。
「我會秘密行事,或許我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他們救出來,到時候再來煩惱說辭吧。」
奇亞卡克點頭。這場陰謀未得太突然,也怪他們太沒有防備、太依賴國際力量。「不管如何,先將人質救出來再說。一切都拜託你了!」
男子微笑地朝他行個禮。「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你做這樣的服務。」
奇亞卡克有些懊惱地低哺:「該死的,你就不能先別提醒我這一點嗎?」
他搖搖頭,再度隱身於密門之中。「不能,奇亞卡克。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你做這種事了,然後,我欠你的,也全部還清了……」
「伊恩!伊恩——」密門無聲無息地關上,奇亞卡克無奈地歎口氣。他知道他十分對不起老朋友,也知道伊恩有多痛恨為他殺人、為他回到那種地方,但是……
伊恩,希望你能平安回來。
奇亞卡克面對著漆黑的天空默默祈禱。
然後,就變成我欠你了。
5月23日 依特丹深夜
情況似乎又回到五年前,當他還是個滿腔熱血的年輕醫生時。那時候他也在同樣的地方,維持著同樣的姿勢,手裡同樣端著火力強大的衝鋒鎗。
這是他多麼不願意回顧的景象,但是他沒得選擇。
他身後跟著十二名全副武裝的衝鋒隊員;年輕、對祖國懷有無比熱情,而且不怕死的隊員,他們的生命全仰賴他了。他可以帶著他們去死而他們毫無怨言,他也可以帶著他們逃出生天,只是他知道全身而退的機會十分渺茫。
「隊長?」
衝鋒隊的隊員們有些急躁了,他們已經在這裡守候了將近兩個鐘頭,而他們面前這蒙著面、帶領他們的男人卻一點動靜也沒有.彷彿打算在這呆回到天長地久。天色愈來愈黑,雖然天色愈暗對他們愈有利;但相同的,天色愈暗對方的戒備愈嚴密,到時候他們也愈難得手!
「別急。」他低頭看看手錶。「離他們交班的時間還有半個鐘頭。」
衝鋒隊員只好耐住性子繼續等待。
眼前的男人對他們來說十分陌生;當然,一個蒙著臉的突擊隊長並不少見,所有的衝鋒隊員都蒙著臉,但是眼前這個男人對這個地方的地形事物瞭如指掌,連衛兵交接的時間也逃不出他的算計,而且他是由陸軍總長親自指派,身份卻絕對保密——這樣的組合如何不令他們不好奇?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由短灌木叢間往外看,可以清楚看見前方軍隊部署的情況。黎諾費奇知道任何監獄都擋不住想來劫獄的人,但是配置了一個軍隊的兵力卻很容易令人卻步,畢竟誰會笨到去一個師隊裡劫國?
但他就是這麼笨!他不但這麼笨,而且還笨到來了兩次。五年前一次、現在又一次。
「交班的時間到了。」
「你們可以走啦。」
「小心點,聽說這批人頂重要,別搞丟啦。」
八名士兵站在一個顯然是軍火庫的鐵皮屋前談笑著,其中四名正要離開,而另外四名則有些懶洋洋地上前取代他們的位置。
「放心啦。
「是不是要攻擊啦?到底是什麼時候?你們有沒有收到通知?」土兵們好奇地滴咕。
「有啊,聽說——」
「不要討論這種事情廣其中一名士兵嚴肅地打斷他們。
遠處的男人聽了蹩起眉頭。待那四個人愈走愈遠後,他才輕輕朝身後的人揮個手。「按照計劃行事,現在對時。我的手錶是兩點五分。」
「對時。」
「完成!」
「負責製造騷動的人動作要迅速確實!如果可能的話,最好把他們的軍火庫炸掉。」
「知道!」
「散開。五分鐘之後各自行動。」
「遵命!」
胖子記者羅賽斯已經哭得累癱了,整個人趴在地上呼呼大睡,只是在睡眠中的他也一樣蹙著眉,口中唸唸有詞。
理查參議員也罵累了,現在正靠在牆邊打著吃,口中同樣唸唸有詞;從他咬牙切齒的樣子看來,他連在夢裡都還不忘痛罵黎諾費奇。
只有雷克斯沒有睡,這個英俊的黑人精神好得不可思議。他的姿勢從被關進來之後就沒什麼改變,只是偶爾起身活動一下筋骨。
凱莉也累了。他們已經整整被拘禁了一整天,從昨天晚上上了飛機到現在,她幾乎沒有合過眼,有時候好不容易勸服自己閉上眼睛卻也立刻驚醒,身在牢獄之中的陌生與危機感讓她無法休息。
她的手腳有些發軟,這才意識到自己不但沒有睡眠,也沒有飲食。
依特丹人給他們送來的食物十分粗糙,並不是他們刻意虐待牢犯,而是連士兵自己也吃那些食物。她根本吃不下那些東西,只要看到麵包裡那些麵包蟲屍和跟稀得像水一樣的肉湯,她就覺得一陣反胃,只好簡單地喝了些清水算數,所以現在已餓得有些頭昏眼花,只是身體雖然疲累又飢餓,但腦袋卻出奇清晰。
外面看守他們的士兵沒有半點聲音,事實上他們除了送來食物飲水之外,根本不理會他們。
凱莉歎口氣,從內衣裡拿出相片,原本涼涼的相紙因為貼著她的體溫而變得溫暖。看著相片裡的男人欣喜若狂的笑容,凱莉的心中流過一股暖流——只要看著這張相片,她就覺得勇氣再度回到她身上。
她不會如此輕易放棄的,以前她或許會覺得生命沒什麼要緊,但現在不同,現在的她有很重要的話沒有說、很重要的事情還沒做。
現在放棄,她會恨死自己!
「男朋友的照片?」雷克斯突然問。
男朋友?凱莉搖搖頭。「還不是。」
「現在還不是,希望以後會是。」雷克斯淡淡說道。
凱莉抬起眼,雷克斯話中有話。「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知道生命的重要。」雷克斯終於露出一抹笑意。
他也是個不願意將情緒表現在臉上的男人。從他們被關進來之後,他的表情幾乎沒有變過,那種一切與我無關的表情維持了一整天,現在終於有了轉變。
「你不覺得被關進來之後,你的心神與靈魂有了巨大的改變嗎?」
「改變?」凱莉想了想,她的內在的確有什麼東西改變了……只是她還沒來得及想到這一層。
「這對你來說是前所未有的經驗吧?你以前一定沒有被關過、生命沒有遭受威脅過對吧?」雷克斯帶點嘲諷地說道:「如果你以前有過類似的經驗,你就知道我在說什麼了。只要待過這種地方的人都一樣,出去之後會變得特別愛護生命、感情豐沛得猶如神父,而自我防護的措施卻又特別脆弱,隨隨便便都會愛上某個人。」
凱莉趨起眉。「你說的一點也不像是好的轉變,倒像是人會變得特別濫情似的。」
「的確如此。」
「我不認為你說的是對的。」凱莉將照片收起來,雷克斯所說的話讓她不悅,她不認為自己對伊恩的感情來自環境,也不認為自己會因為生命遭到威脅而改變對愛情的態度。
「那是你的理智認為,你該問問你的感情是不是也如此認為。」雷克斯姿態輕鬆地回答。
凱莉不再說話,她不打算與雷克斯爭辯這個問題,反正雙方各持己見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只是徒具形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