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她叫芽裳高莫。」守衛屏著氣再次回答,不太能理解自己是否說錯了話,否則大人何以要他再重複一次。
在場的下屬們面面相覷,不會吧?!他們尚未通令全國調查戶口,結果人就自個兒送上門來,世間會有這麼好的事嗎?他們都找她八年有餘了,會不會是同名同姓的人?亦或是有人在惡作劇。
「那個叫芽裳高莫的女子可是銀髮碧眸?」邁爾沉著氣,做進一步的確認。
其它人皆屏氣凝神等待衛兵的回答。
「不!她是黑髮!」衛兵肯定的回著話,黑髮二字一出來,立即可以聽到在場人士失望的歎息聲。
邁爾的眼眸則閃過一絲挫敗,衛兵的話猶如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令他萬劫不復。
「黑髮碧眸。」衛兵沒察覺到眾人迥異的心思,續道。
「黑髮碧眸?!」邁爾立刻由椅子上跳起,雙手忍不住開始顫抖。
「是……是的!她是黑髮碧眸。」衛兵被他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回話,生怕講錯一個字就會招來惡運。
邁爾沒心思再做確認,以瞬間移動到大門去,髮色可以改,可是澄清的眼瞳是改變不了的,絕對是她!她終於出現了!
突然的消失使衛兵仍乖乖的屈膝不敢移動半分,到底發生了啥事?他怎會金剛摸不著二腦。
在場的其它人互相看著對方,使過眼色,他們要找的人可能已經出現了!眾人心底同時鬆了口氣,她再不出現,恐怕他們得花一輩子的時間去尋找她。
於大門外徘徊的芽裳不停的往門內看,本是樸素的衣著已染了一層土,該梳理整齊的髮絲也有些凌亂了,可她全不在乎,她所在乎的是衛兵有無見到邁爾,照實跟他稟明她要求見他,邁爾會願意見她嗎?
她緊張的想著,如果邁爾不肯見她,她該怎麼辦?還有誰能讓她求助?難道她真要順安多的心,成為安多的禁臠。
芽裳咬著下唇不安的想著若沒見到邁爾她該怎麼做,她已經浪費太多時間了,為了見邁爾,她花光僅有的積蓄坐著馬車來,可是她身上的錢太少不足她坐到梵家,其餘的路程皆是用走的,為了救尼古拉,一路上她不敢稍作停留,只曉得要不停的走,直到梵家,這樣尼古拉才有救。
會前來求助於邁爾皆非不得已,她不知道該去找誰,家人的身份是普曼人,要請亞羅斯人放人恐怕不容易,但邁爾是亞羅斯人,梵家又是亞羅斯的第一大家族,只要邁爾願意寫張手諭,他們豈敢不放人,所以在安多威脅過她後,她立刻打定主意來找邁爾。
她衷心期盼邁爾會幫助她,她不斷的向上天祈禱著。
不安的想著該如何開口對邁爾說八年後的第一句話,甩甩頭,試著將事情往好處帶,不會有事的!尼古拉一直是個乖孩子,老天爺不會殘忍對她,對尼古拉自她身邊奪走。
大門內絲毫沒有半點動靜,她的心涼了,他……不會出來了……
念頭方轉,纖細的身子即遭人由後緊緊擁住,那人將臉埋進她的頸窩,她驚駭得全身一震,想奮力推開對方,直到感受到對方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頸際是令人如此的熟悉,教她常常在午夜夢迴憶起他的溫柔。
重溫舊夢讓她忘情的放軟身子,盡情的沉浸在他寬闊的懷抱中,使她覺得自己是安全無慮的,他的臂膀足以撐起一片天,讓外頭的風風雨雨再也打不著她。
「你終於回到我身邊了!終於……」邁爾激動的狠狠抱住她,用盡全力將她鎖在懷中,讓她再也離開不了。
芽裳合上眼瞼不語,儘管她想回身反抱住他,或是以握住他手臂的小動作來傾訴她同樣為這次的見面激動不已,可是她全忍住了,強迫自己不去動作,只要悄悄感受即可。
邁爾抱住陌生女人突兀的動作讓看守大門的衛兵看傻了眼,這會是他們的大人嗎?會是那個他們所認識冷漠不苟言笑的大人嗎?怎麼眼前的人跟印象中的大人完全不一樣,究竟是什麼改變了他?是她嗎?
他們仔細看過女人的模樣,長得很美,很容易讓男人心動,但大人不應該是輕易受美色所迷惑之人啊!
端看眼前的情形,他們是相識的,且那女人好像對大人頗具影響力,不然大人豈會在他們面前表露內心深層的情感。
「可知我找了你多少年?八年!整整八年啊!你怎能一去就音訊全無?你怎能?!」隨著他語氣的激動,雙臂加重箝制的力量。
「啊!邁爾……你弄疼我了!我快不能呼吸了。」她輕喘著氣,雙手敲打著腰間的鐵臂。
「我就是要弄疼你!就像你弄疼我的心一般。」邁爾任性的不理會她的痛呼,可知在他找不著她,又得逼迫自己去面對一具具極可能是她的屍首,心中的哀慟有多大!他得費盡全身氣力才有辦法強迫自己去看啊!她一點小疼痛根本與他的悲痛無法比擬,是以他故意要弄疼她,好向自己證實她是真實存在著,就在他懷中,這一切不是出自他的幻想。
「邁爾……」過於疲累再加上他強勁的力道,芽裳眼前發黑,身子陡然放軟,癱於他懷中,整個人呈現半昏厥的狀態。
「芽裳!芽裳!」察覺出她的異樣,又喊不醒她,邁爾驚慌的抱起她,以瞬間移動回到屋內。
都怪他不好!芽裳已說她不舒服了,偏偏他將她抱得死緊,才會造成她的昏厥,倘若她出了啥意外,他無法原諒自己的過失。
回到主臥室,他打開房門對著門外的守衛狂吼道:「看緊她!別讓她離開主臥室半步,否則我要你們的命!」
門外的兩名守衛被他嚇著,受驚的腦袋尚未把大人的命令釐清,大人便消失無蹤,待他們理解過後,馬上守在主臥室的床前,不讓躺在床上的女人離開半步,他們可不想跟頸上的腦袋瓜開玩笑。
邁爾以瞬間移動找到駐守家裡的醫生,再以瞬間移動將醫生帶回主臥室。
年邁的醫生被邁爾鐵青的臉色與果決的行動力嚇壞了,一顆心抖啊抖的,生怕有大事發生。
「快點,快看看她怎麼了,為何會突然昏死過去。」邁爾揪著老醫生推向床邊,指著昏迷中的芽裳要醫生診斷原因。
會是他的力道過大將纖瘦的她給捏碎了嗎?
兩名負責看人的守衛在邁爾回來後,仍是守在床邊,沒邁爾的命令,他們不敢隨便離開。
「是!是!」老醫生急喘著氣,趕忙收斂心神為床上的嬌人兒診治。他仔細的檢查著,又是把脈又是翻看她的眼皮。
「她到底是怎麼回事?」看著老醫生遲緩的動作,邁爾急得想吼醫生;要醫生快點,可是又怕誤及醫生的診斷。
「她的身子骨很虛,長期營養不良,可能是連日來沒吃沒睡,疲累至極才會造成昏厥,沒事的,好好調養就能好。」確定沒其它疾病後,老醫生總算可以沉著開藥方。
長期營養不良?!身子骨虛弱?!連日來沒吃沒睡?!邁爾瞪大眼看著床上雙頰明顯凹陷的人兒,睡在大床中的她看起來是如此的虛弱瘦小,比八年前的她要瘦上許多,即使是在昏睡中,她的眉頭仍是緊鎖的,究竟是何事正困擾著她?
邁爾不捨的撫著她消瘦的臉頰,心疼她長期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生活,棕眸看著她身上質料差的衣衫,這樣粗糙的布料,鐵定將她一身雪肌玉膚給刮傷,雙眼移至她的雙足。
天!那是雙破爛不堪的鞋子,他難過的幾乎呻吟出聲,趕忙輕柔的為她褪下鞋子,抬起她的雙足審視。
「她應是走了許久的路,才會把腳給磨破,我拿藥膏讓她抹。」老醫生跟著發現她腳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準備著藥膏。
「你們去命人準備一桶熱水來。」邁爾低啞著聲,命令守衛。
「是!」守衛趕忙去辦。
「她的右腳踝看起來怪怪的。」老醫生咕噥幾聲,本來沒發現,是在邁爾褪下她的鞋後,方發現其中怪異之處,他探手摸了摸。
「哪裡怪?」因為老醫生是醫生,邁爾才沒將他的手打掉,任他撫摸芽裳的足踝。
「岔了位!是舊傷一直沒醫治。」老醫生皺著眉喃喃解釋著。
「舊傷?」她在他不知情時受了傷?且還沒醫治?!
「是的!依我看差不多有七、八年之久。」老醫生點點頭,繼續撫著岔位的部位。
「能醫得好嗎?」這是邁爾最關心的問題。
「當然可以,只是到時苦的人可是她。」老醫生有把握的點點頭,可憐的瞥了床上的人兒一眼,她可承受得了治療時的巨烈痛楚?
邁爾心疼難耐的閉上眼瞼,內心似乎正忍受著強大的痛苦。
老醫生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的表情,人生閱歷豐富的他已瞧出箇中原因,這床上女子可是大人的心上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