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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沈葦

  「沒有女人能容得下丈夫除了自己外還另有女人。」辛德接下解答,同樣不看好邁爾留下芽裳的主意。

  「我說那全不關你們的事!你們只要做好保護亞克斯王的事就成了。」邁爾重捶下書桌,不許他們繼續講下去。

  他們愈講他愈是心煩,芽裳會接受他另娶妻子的事嗎?當然不!可是他卻不能不娶,誠如母親所言,整個家族的希望皆繫在他身上,整個家族的榮耀等待他彰顯,他能令所有人因此感到失望嗎?

  不!他不行!他的責任重大,怎可為了女人而拋下一切。

  邁爾的臉色沉至谷底,陰鬱的不願再去想。

  「芽裳小姐的姊姊雷瓦夫人十分惦念她,如果你改變了主意,可以將她送回雷瓦夫人身邊。」雷駿好心的提供他送走芽裳的路徑。

  「是啊!雷瓦夫人對芽裳小姐失蹤一事非常緊張。」辛德直點頭。絲芮緊張到把他們視為罪大惡極之人,因為她認定帶走芽裳的人是他們。

  「夠了!我不想聽你們囉唆,你們走吧!」他的心愈聽愈煩,乾脆無禮的下達逐客令,來個眼不見為淨。

  雷駿與辛德互看一眼,心知再說下去不過是增長邁爾的怒火,討來皮肉之苦,不如就此打住,讓邁爾自個兒想清楚。

  「那我們先告辭了。」沒再死皮賴臉待下,雷駿與辛德相偕離去,不再惹他心煩。

  邁爾氣到連送客都嫌懶,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心煩意亂的想著芽裳,每想她一分,心底的痛苦就增加一分。

  他到底是怎麼了?!怎會在遇上她後,變得完全不像自己,不可以再這樣下去了!想想他的母親,他的族人,他不能自私的忘了所有人的需求,他不能辜負父親對他的期望,他不能……他不能!

  肩上的壓力沉重得讓他喘不過氣來,種種期望、種種企盼在他眼裡全讓他難以忍受。

  邁爾頓時覺得,如果他不是身為梵家長子,不是以眾人福祉為前提的邁爾,他想他會快樂些,能去做些他真正想做之事。

  可惜他不是!他仍舊是背負眾人期待的長子,領導族人的族長,該做的事他終是要做。

  芽裳……

  他輕喃著她的名,眼中閃過一絲強烈的渴望。

  第六章

  突來的衝動,使邁爾湧現一股想見芽裳的慾望,他扔下成堆待處理的國事,到後花園去找她,他曉得她平日不是待在主臥室便是到後花園散步。

  「你在看什麼?」來到後花園,即見她跪坐在草皮上,眼是看著近處的青草,心卻已飄遠。

  「沒什麼。」芽裳低下頭並未回身看他。

  「你的心思讓我愈來愈無法捉摸了。」邁爾輕喟坐在她身後,將她的身子納入懷中。

  「如果我所有思想皆在你意料之中,我會覺得自己很可悲。」把身子賠給他就夠了,犯不著連思想都一道賠上。

  「我瞭解你不好嗎?」他皺著眉,不愛她話中自憐的語氣。

  「你並不瞭解真正的我,你所瞭解的是你以為的我,若你瞭解真正的我,你就不會這麼說了。」她搖頭輕笑。

  「你!為何總是拒我於千里之外?儘管此刻你人在我懷中,我卻覺得你的心距離我十分遙遠。」他不喜歡無法掌握住她的感覺,那令他的心沒法安定。

  「我給了你所想要的難道還不夠?」倚在他的胸膛,望向晴朗的天際,好想飛,可惜她沒有供她遨遊天際的翅膀。

  「還不夠!我要的不只這些,還有更重要的你尚未付出。」他低吼,雙臂加深力道死摟著她。

  他所想要的她遲遲不給,令他等得開始焦急、煩躁。

  「世間事都是公平的,我沒付出的東西,你同樣沒付出。」她曉得他要的是什麼,不就是她的心。她可以給他她的身體,她的每分、每寸,唯獨心不給;失了身子,她可以活得好好的,仍舊自由自在無謂過一生,但失了心可不同,她無法確保失了心後,她還能活得下去嗎?

  是以她不獻上她的心,以免讓他有機會摧毀她的心,摧毀掉她的生命。

  他會沒付出嗎?!他自覺對她的付出夠多了!是她貪婪無厭想要求更多,問題皆出在她身上,無關於他。

  邁爾生氣的鬆開手,退開支撐她的胸膛,站起身,居高臨下睥睨著她。

  「我沒付出嗎?我帶你回梵家難道做得還不夠多?!」他厲聲質問她,凶狠的模樣如上戰場與敵人廝殺。

  「你帶我來不過為逞一己之私,你問過我沒?你沒有!你心底所認為的付出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私利而付出,絕不是為我。」她覺得他的話十分好笑,也覺得自己可悲的好笑,他們到底還要爭論什麼?!

  沒什麼好爭了,事實擺在眼前,只是她不願看清罷了。

  「是啊!我的確是為了逞一己之私,說得好!」邁爾點點頭,深呼吸,強壓下體內暴漲的怒火。

  「這裡全歸我管,我說的話就算,你站在我的土地上,我說一你決不許說二。」他大掌憤怒一揮,認為自己是給她過多的自由,才會招來今日的惡果。

  芽裳靜看他張牙舞爪攻擊她的凶相,倘若今日站在他面前的是亞羅斯的貴族千金,他可會以相等的態度對待?

  不!他不會,他肯定是保持紳士風度,盡到主人的責任,讓客人盡歡而歸,而她不是小小的普曼人,如何得到他友善的對待?她不配啊!

  碧瞳裡是滿滿的哀傷,可是處於盛怒的邁爾看不清,他憤怒到不惜以言語傷害她。

  「你不喜歡住在這兒,我偏要你住一輩子!就算你死了,你的骸骨只許葬在這裡!有我在的地方!」邁爾指著腳下的土地。

  一陣陣寒氣逼上她無防備的心房,她呆愣看著他以最霸氣的言語訴說。

  「你逃不掉了,生生死死梵家始終是你最後的依歸。」棕瞳中泛著嗜血駭人的光芒。

  世間事都是公平的,是她挑起了他的怒火,她理該承受,怨得了誰?為何她不能溫柔待他?為何不放縱自己沉醉在他的柔情中?如果她肯少想一些,她想她會快樂的,畢竟快樂就在她面前,等待她伸手抓取。

  但她已不再是以前的芽裳,那個天真無邪的女孩;她變了,從前的天真單純再也回不到她身上,她學會了嫉妒,學會了比較,學會了自憐。

  這些全不是她該學的,偏偏,她學到了,就在他身邊。

  「你休想離開梵家半步!」他會用盡所有方法留下她,如果必要,他不惜殘忍待她。

  「原本你打算讓梵家成為我一輩子的牢籠。」她渴望飛到外頭,飛出這個快使她血液凝結,停止心跳的囚牢。

  「你終究會習慣的。」他會讓她習慣被囚禁的日子。

  大掌往下抓,撈起她的身子扛上肩,夾帶著足以將所有草木、建築焚燬的火焰,踩著怒火重重的步伐將她帶回主臥室。

  他扛著她繞出後花園,穿梭在僕傭、族人來往的長廊與廳房,回主臥室。

  他是故意的!存心不以瞬間移動避人耳目帶她回房,有意讓所有人瞧見他扛著她的模樣,有意讓所有人看清她的模樣,有意讓她承受眾人耳語。

  沒錯!他要傷害她,徹底擊潰她的堅定,所以他針對她特地不在眾人面前露臉的弱點,大大的替她宣傳,使她無阻礙在眾人面前曝光。

  陪侍芽裳的侍女在邁爾出現時便不敢出聲,在他們發生爭吵時,更嚇得恨不得能躲得遠遠的,可是在大人扛著小姐回房時,怕大人會突然交代她事情,使她不得不硬著頭皮跟在他們身後,順便將眾人訝異的目光一一接受。

  被扛上肩的芽裳動都不敢動,此時她是慶幸她擁有一頭長鬈發,至少可以蓋住她一部分的容貌,沒讓她以脆弱的臉孔出現在眾人面前;她不敢亂動,不敢亂叫,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她怕再惹惱邁爾,使他一氣之下將她丟至眾人面前,接受所有人的嘲笑。

  她像具死屍般僵在他的肩上,儘管是不願去聽,她仍聽到眾人於背後的竊竊私語,每個人討論著她的身份,討論著她的來處,討論著她的模樣,討論著邁爾如何待她。

  受窘的淚珠幾乎因此而淌下,是她及時想起不能在亞羅斯人面前丟盡普曼人的臉,才沒懦弱流下。

  「邁爾,你在幹什麼?」家中說話頗具份量的叔父不滿的皺著眉問道。

  「沒什麼!不過是教訓個女人罷了。」邁爾停下腳步,恭敬的回答叔父的疑問。

  「原來是她。」看到那一頭柔美的銀髮立即想到她的身份,叔父眉頭糾得更深。

  「是的。」邁爾曉得叔父所指為何,相信芽裳的存在帶給族人的衝擊力不小。

  「別忘了你的責任,我不想梵家因為一名小小的普曼人而壞了名聲。」叔父特地放大音量,除了讓所有人聽清楚外,也是要讓芽裳識相點,別做非分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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