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松柏留意到屠仲麒的失神,心底充滿了喜悅。小子思春!他只要在後頭推一把,即可達成目的。
想到曾孫繞著他玩耍的情景,萬松柏笑得益加慈祥滿意。
「鈴……鈴……」急促的電話鈴響打斷他們的冥思,祖孫而人同時瞪向桌上的電話。
「喂。」屠仲麒示意外公莫出聲,再以微弱怯儒的嗓音接聽電話。
「仲麒,你在忙著看書嗎?」彼方傳來萬聖豫狡猾的嗓音。
「對……對啊!不……不知……大……大舅有何……事……」他支吾了半天才把話道完。
「唉!我是想你外公的遺體已移至殯儀館存放,我們也不能整日沉浸在悲傷中,又聽聞你有女友的消息,心想今晚若你有空,不妨帶著女友回萬家做客,沖淡悲涼的氣氛,不知你意下如何?」萬聖豫大聲的道出他的邀請。
「我……我沒問題……不過……不……不知我……我女……女友她……有沒有空……」屠仲麒不願意讓歐涵霓扯入爭端中。
「與男朋友的家人見面就算她有其他約會也會排開,一定有空。那 !你一定要帶她來啊!」萬聖豫堅持非見到歐涵霓不可。
「好……好吧!」可惡的老狐狸!屠仲麒在心底咒罵,既然萬聖豫執意要將歐涵霓扯入,那他也要加快腳步將事情解決,以免讓歐涵霓陷入危機中。
「那好,晚上八點過來飲茶。」萬聖豫匆匆與他約好時間後立即掛上電話,不給他有反悔的機會。
屠仲麒瞪著「嘟嘟」作響的電話,臉上罩了一層寒霜。
「是聖豫打來的?他說了些什麼?」萬松柏關切地問。
「約我上大宅喝茶聊天。」
「宴無好宴,他還要你帶歐小姐去是嗎?」
「嗯。看來今晚我得費心思將她拐騙出門了。」屠仲麒輕笑,不知她在見到他一剎那會不會將門甩上?抑或是呆愣的盯著他看。他倒很想看看她會以何種表情面對多日不見的他。
「小心點,我不以為聖豫會只邀你喝茶這麼簡單。」萬松柏心神不寧地提醒。
「我明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屠仲麒倒不擔憂今晚的會面,依他猜測,萬聖豫暫時會先按兵不動,不會衝動行事。
「奇怪,他為何會突然想邀請你回家?」為此萬松柏著實感到納悶,照理說萬聖豫已經將萬家大宅據為己有,應該不會歡迎其他具有威脅性的人進入大宅啊!
「或許他懷疑松柏長青圖就在我身上。」雙眸閃了閃,屠仲麒打開畫軸欣賞著畫。
古蒼鐸不愧是畫壇新銳,無論意境、場景皆掌控得良好,莫怪外公會視這幅畫為賓,不忍割捨。
「那你今晚過去豈不是危機重重?」萬松柏沒屠仲麒表現得輕鬆,他緊張的想叫屠仲麒打消回大宅的念頭,不願一個不小心失去寶貝外孫,更何況上回暗殺事件的陰影還存在他心坎裡,教他驚駭,怎麼也磨滅不去。
「爺爺,請您相信我有自保的能力。」屠仲麒試著以輕鬆的態度讓外公的心平靜下來。
經過他仔細思考後,此行的確非常危險,可是他卻被偽裝的身份絆住無法脫身,最教他擔心的是同行者尚有歐涵霓,她不過是個弱女子,豈有自保的能力?
該死!他竟將她扯進來,虧他事前還自信滿滿,認定今夜之行不會有突發事件,結果呢?他會被自己的自信給氣死。
不如找個人偽裝成歐涵霓算了!不,不成,既然萬聖豫知曉歐涵霓的存在,想必對她的容貌並不陌生,找人偽裝只會讓萬聖豫益中懷疑他,加深危險。
究竟他該如何是好?到底該不該帶她到萬家大宅?
萬松柏見他信心滿滿便信以為真,不再愁容滿面,深信孫子今夜鐵定能平安歸來。
第八章
歐涵霓不懂她為何還會應屠仲麒之邀,陪他回萬家大宅,尤其在她誓言不再與他有所糾纏之後。
也許是日前報章雜誌天天報導有關萬家熱鬧上演的財產爭霸戰,譬如他們情願將萬老先生的「遺體」存放在殯儀館,不願擇日下葬,為的就是搶得財產繼承權。此事經媒體披露後舉世嘩然,儘管她事先知曉萬老先生並未死亡,不過仍是為萬老先生抱不平,有此不肖子孫不如無後。
這場財產爭奪戰由得道的老狐狸佔得上風,萬聖豫利用輩分佔得便宜,率先進駐大宅,使得萬聖賢敗北,垂頭喪氣地搬師回大本營臥薪嘗膽、苦思伎倆,以圖日後東山再起,打得萬聖豫落花流水。
所以在見著屠仲麒憂心忡忡的猶疑面容時,她毅然決然的上了車,怕的是屠仲麒會著了老狐狸的道。倘若老狐狸來個杯酒釋兵權還好,就怕老狐狸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他由人世剷除。
她的想法是天真了些,但她真的想保護他,且是非常之想。
「等會見你千萬別離開我身邊半步,知道嗎?」屠仲麒板著臉開車,鄭重地叮囑道。
腦海的畫面一幕幕播送她受傷的鏡頭。他後悔了!方向盤轉了個方向,他又往歐涵霓的家駛去。
「你做什麼?」歐涵霓音量高揚,不解屠仲麒突來的轉變。
「送你回家。」
「我不回去。」她大聲嚷嚷。他就是這樣,要風是風、要而是雨,怎麼也學不會尊重她、問問她的意見。
「你該死的必須給我回去。」她的唱反調引發了屠仲麒的怒焰,他厲聲咒罵。
「我該死的就不回去。」由他的臉色,更加令她斷定今晚危機重重。
「你在逼我對你使用暴力?」他的語氣森冷無比,暗示她如果不從,他很樂意將她攆下車。
「可以試試。不過我事先告訴你,既然你今天邀一道上萬家大宅,那麼我就一定要上萬家大宅,且不計任何方法,倘若你不信,我可以向你證實我所言不假。」上山的方法多得很,她就不相信他阻止得了。
「我該死的不需要你。」屠仲麒口出惡言,意在使她打消念頭。
「你該死的需要我。」歐涵霓不客氣地反嘴。
屠仲麒先是一怔,隨即臉色鐵青針對她的用辭大作文章,「誰教你口出穢言來著?我醜話說在前頭,我不帶沒教養的女孩出門,那只會令我顏面大失。」
他惡意朝她皺皺眉,似乎對她的粗俗言談頗為不滿。
「不是你會有誰?一連說了那麼多個該死的,不學白不學不是嗎?或是你想聽更難聽的
?你可以馬上教我,我保證再難聽都照單全收。」她笑吟吟的,渾然不覺罵粗話有何不對,畢竟她有個良師嘛!
「你故意氣我 ?」他真後悔在她面前出口成髒,下回說話要注意點,免得又教壞她。
「彼此、彼此。」
「到底怎樣你才肯下車?」如果可以,他會選擇敲昏她。
「人家都已經指明要見我了,你不帶我上山,豈不是向人示弱?我可是『醜話說在前頭』你要當懦夫儘管當,我可是不想落人口實,說我臨陣脫逃。」她爽快的將話扔回給他。
「敢問你是在使用激將法嗎?」屠仲麒快被她的頑固打敗了。
「沒錯。」她大方承認。
屠仲麒挫敗地低咒著三字經。
「你說什麼?大聲點,我聽不到學不起來。」她故意拉長耳朵追根究底。
屠仲麒沒好氣地睨了一眼,「不許學,我可以帶你到大宅去,不過你得保證會安安分分待在我身邊,絕不輕舉妄動,否則我會把你關起來讓你永不見天日,我可是說到做到,別妄想挑戰我的威信。」
他怕極了她會隨意遠離他的視線而引來危機。
「知道了。」歐涵霓豪爽答應。但沒知會屠仲麒的是她答應的是不學他說粗話,而非後頭的絕不離開他半步與輕舉妄動之類的。對於未來的事她又沒有預知能力,怎能拿石頭砸自個兒的腳呢?
「很好。希望你不會忘記自己所做過的承諾。」屠仲麒不曉得她話中有話,滿意的頷首,重新掉頭上山。
只要她緊跟在他身畔,他便能保她毫髮無傷、全身而退。
歐涵霓出神地望著他剛毅的臉龐,她終究不是鐵石心腸之人,對於他的安危無法置身事外,或許老天冥冥之中已有安排,讓她在下定決心遠離他後,又出了道難題使她無法慧劍斬情絲。
無言的望了望空無一物的小指頭,也許一條無形的紅線已纏繞住兩人的小指,縱然她想逃、想避都躲不了了。
但她真願意與他共度一生嗎?
她……不知道。
不長亦不短的車程在她陷入情關迷障時,車子已進入私人道路,越過鏤空的雕花大鐵門,來到燈火通明的萬家大宅前。屠仲麒迅速戴上了書獃子的面具,雙眼呆愣且無神。
「啊!到了。」直到關掉引擎,歐涵霓才意識到她已經步入龍潭虎穴。
「走……走吧!」居仲麒說話開始結巴,以手指推推鼻樑上的眼鏡。
「喔!」不意外看見屠仲麒的轉變,她美艷的臉龐亦罩上一層薄霜,隨著屠仲麒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