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得如何?要到袁刀門去救她嗎?」段逸軒的沉默引來曲綾追問。
「你錯了!我要她死的,否則,我不會事前布下讓華山派殺她這一局。還有,我不愛她!我從沒在乎過她,她的死正好順遂我心,往後別在我面前提起她,我不想再聽任何有關她的事。」他鄭重聲明他的立場,說明他仍保有浪子不受女人羈絆的心,袁紅綃在他心底沒半點份量。
「大哥,你別執迷不悟了!」曲綾為他的頑固氣得差點揪發尖叫出聲,為何人們總在事情尚能挽回時不肯睜大眼看清,直到無法挽回才悔恨不已!
段逸軒搖頭笑笑,把空間留予曲綾。
「連饒書安都說你愛上她了!為何你不敢承認?愛她有何羞於啟齒?」曲綾氣憤地朝著他的背影大吼。
段逸軒因她的叫喊,邁開的步伐停頓了一下,又恍若未聞地邁開大步。
「莫非你沒聽見她夜夜哭喊、叫喚你嗎?」女人心唯有女人最瞭解,雖末見過袁紅綃,但袁紅綃的悲痛她清楚瞭解,因她亦是如此。
段逸軒似沒聽見,腳步不再停頓,唯有僵硬的身體與繃緊的神經洩漏出他深受曲綾話語影響的秘密,而被他擱置在胸懷已久的一隻珍珠耳環隨著他的步伐,似細細的發出清冷的哭喊,聲聲喚他回頭。
女人的心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有了愛情的滋潤時會綻放出美麗、嬌艷的花朵,當失去了愛便會漸漸枯萎。
曲綾心中的花被她親手以利刃砍斷,利刃太駭人,所以連莖都無法存活!而袁紅綃心中的花被段逸軒擊枯,如令唯有愛能救活尚未凋零的花,可惜照顧花兒的園丁無意搶救,何時園丁才會真正覺悟?瞭解到失去了花兒,世界會陷人空前的幽暗與了無生機。
花兒啊花兒!可曾怨過找錯園丁?
回到袁刀門後,袁刀門上上下下所有人在袁紅綃面前絕口不提有關笑閻王的事,沒人問她發生過何事,只是盡心盡力照顧她,想盡辦法要找出化解絕命掌的方法,但查遍書籍、問過所有知識淵博的人,所得的答案皆一樣,除非段逸軒親自以內力化解絕命掌,否則袁紅綃活不過七七四十九天。
死亡的陰影沉重的籠罩整個袁刀門,往日的歡笑與活力盡散,對挽救師妹的性命他們竟無能為力,恨啊!
袁紅綃兩眼無神地躺在床榻上,紅艷的燭火照映她心中無限事,熱蠟成淚,滴滴淌下,斑斑剝剝,心底念的皆是那個無心人。
淒淒復淒淒,空寂的室內更顯得她的悲涼,說好要忘了段逸軒的,卻又不爭氣地念著他。他的狂妄、他的霸道、他的無心、他的絕情,以及他的邪佞,一一飄過她的眼,烙印在腦海中,刻劃在心底,一周又一遍,百至一顆心刻滿他的身影,容不下他人仍止不住對他的思念。
猛地,袁紅綃綻放出一朵清絕的笑靨,她真被四師兄說對了,她的自尊害死了她!
如果它的個性平凡點,不挑起段逸軒的興趣,何來令日淒慘的下場?是報應!她為了一己私情陷害過善良的妹妺,老天爺看不過,終於降臨報應在她身上,她活該!
她累了!每天每夜不斷想著段逸軒讓她身心俱疲,想好好的睡一覺,卻輾轉難眠,艮久以來有段逸軒陪伴入眠,她反而受不了一個人孤單面對空蕩蕩的床榻,墮落啊!
抬起纖纖素手想揉已哭不出淚來的眼眸,白玉環立即映人眼簾,她停下揉眼的動作,癡望良久。
是他留在她身上的手銬!她人就快死了,他還不肯放過她嗎?一對白玉環亦要跟著下地府銬住它的靈魂,宣佈他的所有嗎?不!她受不了了!不願再見到任何有關他的事物。
她討厭這對白玉環!厭惡自己的身軀!痛恨呼吸間帶有他的氣息!沒有一樣是屬於她的!她痛恨被段逸軒貼上所屬的標誌,可憎的身影無時無刻不糾纏著她。
何時才能擺脫?何時?!她不要再想他!不要!想著他小就不斷的撕裂揪扯,難受得怏讓她喘不過氣來,她要脫離他的箝制,真正的脫離。眼神狂亂的望著白玉環,袁紅綃想到,只要沒了它們,她就真正擺脫他了!他再也無法侵入她的思緒,佔據她的心!
對!她要拿下它們,不要再愛他、恨他、怨他、想他、念他。這愛來得莫名其妙,他沒有任何優點讓她喜愛,她就傻得癡戀他。解下白玉環!只要解下白玉環,相對的對他的愛也就解下了。
她憔悴的眼眸四處搜尋,定有東西能助她解下白玉環,瞥見梳妝台的抽屜,袁紅綃憶起裡頭有把削鐵如泥的匕首能幫助她。
撐起身子,搖搖晃晃、跌跌撞撞地步下床,她心底湧起一股興奮,就要獲得真正的自由了!渾渾噩噩拉開抽屜,拿出泛著精光的乜首,指尖輕劃過鋒面,細嫩的肌膚立即被劃破,流出鮮紅的血液來。
光亮的刀面映出她悲慘的臉孔,雙眸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好醜!好醜!
邪魅的低喃忽在寂靜的房內響起!想解下白玉環唯有一個方法,就是砍斷你的雙腕!
對!沒錯!為了擺脫他的禁錮,這雙手她不要了。
高舉匕首,對準纖細的手腕削下--楊朝翔進到她房內時見到的正是這駭人的一幕,他趕忙丟出桌上的茶杯撞掉她手中的匕首,及時挽救她的左手腕。
匕首落地,袁紅綃眨眨眼,紊亂的頭腦分不清發生何事,愣愣望著還好端端的左手「你瘋了!」楊朝翔握住她纖弱的身子氣急敗壞地喊,若他晚來一步,她的左手腕準會被她卸下,血濺四處。
「我是瘋了!被他逼瘋了。」楊朝翔搖晃著她的身子並未讓她腦袋恢復清明,她失神的低喃。
「紅綃,你醒醒,恢復原來的模樣好嗎?」楊朝翔熱淚盈眶,痛苦的哀求。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這兒!」她指著心道:「住進了一個邪魅,這個!」她舉起雙腕露出白玉環,「是邪魅困住我的手銬,我不想連死了都得受到箝制,我要離開他,不論身心都要徹底擺脫他。」
「忘了白玉環,忘了段逸軒,忘了他曾對你做過的事,好好活下來,好嗎?」見她飽受情愛折磨,楊朝翔再次自責,當初若他緊守住師妹,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師妹仍會活得白倌滿滿,容光煥發。
「活下來?!我活不久了,他親手賜我絕命掌,他不要我活哪!」袁紅綃淒笑出聲,腳步不穩的顛簸,楊朝翔快手扶住她,不讓她跌倒。
「他連我們的孩子都不肯要,不願等我生下來再殺我!為何他如此無情?他就那麼痛恨我嗎?恨到連我懷的孩子也不要!」她淒厲的叫出心中的不平與最深沉的痛,她可憐的孩子!還沒生下來就要死在父親的手中,可悲的是她竟無力挽救無辜的小生命。
她知道他曉得孩子的存在,在擊中她的同時,兩人同時得知孩子在她腹中成長,可他沒表現出難過,她明白他把對她的憎恨加諸到孩子身上,可憐的孩子受到她的牽連,來不及看這世界,但她何嘗不無辜?她不是樓宇凡派出的細作啊!為何他不肯信?!為何不相信她!
心底的激動與悲淒奮力衝擊她的心,噗一聲,紅艷鎑的血從嘴角奔流,她的眼神充滿悲傷,全身無力往後仰躺。
楊朝翔瞪大眼餚她後仰趕忙摟住她,將她抱至床上休息。
「師兄錯了!不要想孩子的事,讓情緒平靜下來。」她的激動催化了絕命掌在她體內流動的速度。
噗!再度咳血。七孔剩四孔,大限將至,她淒迷的笑了。
「沒事的!你會沒事的。」不知是安慰她抑或在安慰自己,楊朝翔不停的踉她說話。
「腹中的孩子也曉得要求得一線生機,段逸軒那一掌竟沒打掉孩子……」孩子沒流掉,她更是不捨得讓體內的氣流傷到孩子,所以用體內僅有的內力全力護住小寶貝,不讓孩子受到一點傷害。
「既然如此,表示你們母於倆命不該絕,我們一定會想出法子化解絕命掌。」楊朝翔輕柔的為她拭淨唇邊的血漬。「你好好休息一下。」
「謝謝你,四師兄。」袁紅綃向他道謝。
「傻丫頭,同門師兄姀何必言謝。」楊朝翔揉揉她細柔的髮絲。
咳血後讓她益加虛弱,重重的倦意翻騰湧上,她平靜且順從的閉上眼,或許今夜她可以好好睡一覺也說不定。
楊朝翔守在她身邊,且到她沉穩睡去才躡手躡腳地離開,離去前,他不忘收掉她房內所有可能會傷害她的利器,避免她再想不開。
袁崇武老淚縱橫,一夕間衰老不少。方纔他在紅綃門外把她與楊朝翔之間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心疼到無以復加,為了不想讓女兒看見他的悲傷,所以他沒進房去探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