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馬蹄聲如響雷迴盪在孟夏的山林間,倘佯在林間嬉戲的鳥獸飛禽受驚之後無不展翅高飛或四處竄離,晃眼間整片山林除了人蹤與馬跡外別無生物。
馬上英豪揚著手中的武器叫囂著,自他們接獲武林盟主樓宇凡通知笑閻王--段逸軒在此出沒後,無不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仗著人多勢眾想生擒武藝高深莫測的段逸軒。霎時原本平靜罕有人煙的山林間充斥著眾多武林高手的身影,金刀亮晃晃、長鞭勁且韌,慣用的兵刃傾巢而出。
「武林盟主有令,請各路英雄務必生擒笑閻王段逸軒,以為民除害。」一男子大聲的朗誦著樓宇凡所下達的命令,手中執著盟主令以示上述言論絕非假造。
盟主今一現,各大門派的英雄豪傑紛紛抱拳表達他們對武林盟主崇高的敬意與遵從,御鷹山莊派出的傳令兵見狀滿意的把盟主令收入懷中,眾人開始搜山,口出辱罵想激出笑閻王。
他們嚷得口乾舌燥,除了偶見小蛇慌張的由腳邊竄過外,何來笑閻王的蹤影?正當大伙心灰意冷之際,馬蹄聲再度響起,由遠而近,眾人嚴陣以待,引頸翹首看是何方人馬到來。
火紅的身影首先映人人們的眼瞳中,美麗的容顏讓他們放鬆臉部的線條,曼妙的嬌軀讓他們熄了暴戾之氣,即使與美人相隔甚遠,依稀間似聞到又像沒聞到由她身上散發出的淡雅清香,迷得眾人心蕩神馳,恨不得與她共效于飛。
一雙雙如癡如醉的眼眸隨著她漸近的身影而更放大,彷彿怕看不夠她,圓滾滾的朣仁隨著她的身影東飄西蕩。
袁紅綃對眾人戀慕的日光恍若無所覺似地騎著駿馬快速奔馳,百到示人跟前才勒停馬。紅得耀人的身影在空中畫出美麗的光彩,漂亮而優雅的躍下馬背,成功的奪走眾人的呼吸。
望著掛在她額際閃爍的晶瑩汗珠,一群人是眼動心動,巴不得湊上前為美人拭汗,但就怕會唐突佳人,徒惹佳人鎖眉,唯有癡癡的望著她,強把花容烙印在心口上。
隨袁紅綃到場的袁刀門弟子們早已習慣旁人癡望她的目光,見怪不怪地紛紛下馬,如人搜查笑閻王的行列。
「各位大俠請恕袁刀門來遲。」袁刀門的四弟子--楊朝翔歉然的抱拳向示人道。歉袁刀門的門主袁崇武先前因名利熏心,犯下錯事,害苦門內許多由他一手帶大的弟子們。而大弟子與二弟子很不成材,為了保全自個兒的性命竟狠心棄下一同長大的師弟們,既出不肖師父,弟子會好到哪兒去?自責之餘,袁崇武便半退隱的把門內的事務交由誠實、律己甚嚴的四弟子掌管,沒交給最得他小的女兒袁紅綃掌管是不想讓她再在江湖上美名遠播。俗話說得好,樹大招風,袁紅綃終究是個姑娘家,將來嫁予毛登端總不好名聲壓過丈夫,使丈夫臉上無光而漸漸失寵。所以袁崇武相中楊朝翔為袁刀門下任門主,在他末完全退隱前,正是讓楊朝翔累積經驗與學習的好時機。
「楊少俠言重了,袁刀門肯助一臂之力,大夥兒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還會無理怪罪。」美人當前,小事化無,沒人有絲毫埋怨之詞。
楊朝翔笑笑,瞭解的覷望袁紅綃一眼。
「那麼咱們再開始找出笑閻王那賊子吧。」奉樓宇凡之命前來的傳今兵及時想起他的任務,提醒大伙莫為美人而忘了最要緊的事。
「是!大伙散開繼續找。」
為求表現,眾人無不卯足力氣,一草一木皆不放過。
「師妹,你若覺得無趣,待會先走沒關係,我會找理由交代。」楊朝翔在眾人移轉注意力後,湊到她身邊低喃。與袁紅綃同門近二十年,他對她的性子差不多摸透七、八分,她向來不愛看一群男人為了討她歡心而逞英雄,男人們的這種舉動在她眼中除了幼稚外別無意義,只會增加她的反感,根本無法讓她覺得受寵若驚,尤其她近來消沉不少,盈盈杏眼承載幾許無奈。
袁紅綃幾不可見的頷首,櫻唇雖緊抿,已接受了楊朝翔的好意。
習慣她清冷態度的楊朝翔無所謂的笑了笑,拍拍她的香肩,算是鼓勵與安慰,隨即如人其它人。
袁紅繃心知肚明為何楊朝翔會拍她的肩,因為他看出了眾人所不知道的秘密。早在妹妹翠袖之前,她就對易幻生有意,她喜歡上他的灑脫、自在與面對強權時的不畏不懼,於是在耳聞翠袖與他有私情之後,她被滿腔的妒意沖昏了頭,故意使得易幻生對翠袖產生誤會,誤以為是翠袖設計害他落人陷阱,結果沒想到到頭來,她竟親手促成易幻生與翠袖的姻緣。自尊迫使地無法坦然對妺姀或易幻生承認她的愛戀,於是在和面目可憎的毛登端訂婚後,表面上她像平靜的接受了,實則不然。
她曾努力的想各種法子要父親與華山派掌門解除她與毛登端的婚約,父親原本答應,因毛登端稱不上是光明磊落之徒,沒想到臨門一腳,毛登端被易幻生廢了武功,父親惻隱之心大發,明令不許她與毛登端解除婚約,要她安分的嫁給毛登端為妻,反正毛登端武功被廢是暫時性的,再過幾年便會恢復。父親斫沒想到的是她的心根本不在毛登端身上,要她如何甘心下嫁?
隱藏於暗處的一張薄唇譏笑的揚起,方才眾人瞧見袁紅綃到來時癡傻、可笑的模樣,一一入他眼,袁紅綃的身份是在見到她一身火紅時確定的,武林第一美人的封號果真名不虛傳,她美得炫目,連花兒見著她都會羞得垂首,怕白取其辱、怕遭人訕笑自不量力。他沒忽略她渾身所散發出的冷淡,連四周的人演了場猴戲供她娛樂都不能博得美人淺笑,挺高傲的,不過很合他的胃口,該是嘗鮮的時候了!
段逸軒如星子般明亮的黑眸漾出對她的興趣,嘴角仍輕鬆自在地掛著悠哉的笑意,絲毫不擔心他所虛的位置會曝光。
隨他出門的好友傅雷鈞與饒書安娜會不知他的心思。早先對袁紅綃他們是只聞其名而不知其人,常聽聞她的種種美好,甚至有人把她比擬為天上仙人,可他們從未好奇的想看其廬山真面目,在他們眼底她不過是道貌岸然的「正道人士」之一,兩人不以為然的撇撇嘴。
有雙眼直揪著她看!袁紅綃腦際閃過這絲念頭,忽地全身發寒,旋身面對無人搜尋的荊棘叢。所有人皆認為褢頭不可能躲著人,以至於沒人搜查,可是在面對荊棘叢後,她清楚的接收到那道日光毫不客氣地侵擾著她,把她整個人鎖住了,她呼吸略感困難的瞪著前方,雙手防備的擱在置於腰間的雙彎刀上。
傅雷鈞與饒書安沒想到竟會被她發現他們的藏身之處,愕然之餘不禁對她刮目相看。
段逸軒則是不動聲色地雙手環胸,嘴角的笑意擴大,一雙利眸始終不曾移轉過,緊盯著他的獵物。
隔著荊棘叢兩人無聲的與對方對峙,動都不動,看誰先沉不住氣。
「你怎麼了?不是要先離開嗎?」楊朝翔首先發現它的不對勁,走到她身邊輕聲問,見她目光緊鎖著荊棘叢,跟著望過去,由荊棘叢裡散發出的無形壓力使他的手自動的抽出懸佩於腰際的彎刀。
其它人似乎也發覺空氣中飄蕩著不對勁的氣氛,紛紛聚攏過來,圍在荊棘叢前,軌待段逸軒出現便一舉進攻。
袁紅綃嘴角浮現出似有若無的微笑,雙手不再防備的放置於腰間的彎刀上,不著痕跡的慢慢退出主戰場。也許藏身於荊棘叢裡的笑閻王會認為她不戰而逃足懦弱的表現,但她並不這麼認為。
她的淺笑並未逃過段逸軒的利眸,事情愈來愈有趣了,她不費半點力氣或高聲揚叫便讓所有人圍住他,深深的勾動了他的心,也許她有點小聰明,想要她的決心愈來愈強。
「她!我要定了。」一句話就決定了袁紅綃的所屬。
傅雷鈞與饒書安互看一眼,沒出聲反對。事實上他們不曾反對過段逸軒的任何決定。
退出主戰場的袁紅綃躍上愛馬,拉緊韁繩正待揚塵離去。
是現身的時候了!段逸軒飛衝上天,同時手中射出一小根由荊棘上拔起的小刺直奔向毫無防備的袁紅綃,其勢凌厲讓人措手不及。
袁紅綃見小刺來勢洶洶,來不及拔出腰際的彎刀抵擋,她急中生智地在馬背上下腰,小刺挾帶勁風掠過嬌顏。所幸胯下馬兒經歷過大大小小不同的場面,才投在危機中揚蹄嘶鳴,甩下背上的主人。
閃過小刺並不代表襲擊就此結束,強勁的掌風隨之而來,袁紅綃迅速的在馬背上後翻下馬,雙足落地後即刻抽出懸佩於腰際的雙彎刀迎敵。
段逸軒意在探她虛實不想取她性命,見她機警的翻下馬背並未趁勝追擊,立於馬背上給予她足夠的時間迎戰。足下馬兒負載到與主人不同的重量,張嘴長鳴,馬蹄凌亂的踢踏,不安的想甩下背上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