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同小憐一道離去時,他猶站在原地,想著,他為何會突然對她放手?為何不再執著於她?是對她的感覺淡了嗎?抑或……更深?怕此刻不放,往後就會是死也不放了。
他怔然無言。
飽受打擊的鳳羽釵回到魏府,所迎接她的是更大的風暴,在魏總管告知她,她的父母特地由江南北上來看她,正在瀟湘樓等她後,她木然的向魏總管道謝,舉著有如千斤重的步伐上瀟湘樓,而於一旁的小憐則是心驚膽戰、誠惶誠恐的跟在她身後。
看來流言是傳回家鄉了,否則鳳氏夫婦不會在完全沒通知的情況下,前來探視女兒。
鳳羽釵方踏上瀟湘樓,即見父親怒目相向。
「爹。」她不帶任何表情喚著父親。
「哼!你還有臉叫我!」鳳父大掌重重的拍擊木桌,桌面上的茶具跳落在地,清脆的破碎聲迴盪在每人心中。
鳳羽釵靜靜的盯著破碎的瓷片上,沒有應話,雙臂是毫無知覺的抱著嬰孩。
「你真是讓我們的老臉丟盡了。」鳳母揚聲責罵,每每一想到傳遍鄉里難聽的耳語,便教她不敢出門,只想躲在家裡一輩子算了。
「我上了京,聽說你產下一子,可是你懷中那個孩子?」鳳父嚴厲的問,犀利的眼眸似想看穿她懷中孩子的模樣。
「是。」她死板的回答。父母的怒火已傳達不進她的心扉。
「是誰的種?!」此乃鳳父最想知道的答案。
鳳羽釵沉默不滿,沒有回答父親的問題。
「你給我說!別跟我裝聾作啞!孩子是誰的,你應當清楚得很!」見女兒不回話,鳳父已可揣測出孩子並非魏震欽的骨肉。
「你說啊!到底孩子是不是震欽的,你總該說不明白。」鳳母不悅的擰眉。
「……不是他的!」過了半晌,鳳羽釵方以細弱的聲音為他們解答。
「什麼?!」鳳氏夫婦兩人異口同聲,同時由椅子上跳起。
「呃……老爺、夫人請息怒。」見情況不對,魏總管站出來,雖然是夫人不對,可礙於爺的顏面,總該護著她。
「你居然無恥到做出如此敗壞門風的來!你要我如何跟鳳家的列祖列宗交待?」鳳父手指顫抖的指著她破口大罵,根本就不理會魏。
「你是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鳳母受不了的直喘氣。
「啊!夫人!」小憐見狀,輕呼。
「還有你!你是怎麼看住小姐的?!竟然讓她和外頭的野男人有了苟且之事!」鳳父罵著罵著,將箭頭指向小憐。
「老爺……」小憐噙著淚,無法為自己辯解。
「不關小憐的事,是我自己那麼做的。」鳳羽釵出來為小憐說話,不使她無辜受累。
「你到底要臉不?居然還有臉說!你有沒有想過,你那麼做,鳳家的顏面往哪兒擱去?」鳳父氣得以尖銳的言詞傷害她。
「那個雜種你打算如何處置?」鳳母可不認為小雜種可以繼續留在魏府,能早早送走是好。
「我要留著他。」她從未有過不要孩子的念頭,當然也不會因父母的命令,而將孩子送走。
「啪!」鳳父氣不過,衝上前,狠狠的掌摑她,看是否能打回她的羞恥之心。
鳳羽釵整個臉被打歪了一邊,熱辣使她的心魂慢慢回歸,懷中的孩子可能是感受到緊張的氣氛,原本是在沉睡的,但在母親挨了一巴掌之下,馬上嚇醒號啕大哭。
「該死的雜種!居然還有臉哭鬧。」鳳父惡著聲咒罵。
「你快些把孩子交給不相干的人扶養,免得我和你爹都難做人,也不好向震欽交代。」鳳母厭惡的瞥了孩子一眼。「雜種果真是雜種,一點教養都沒有。」明明還是不懂事的小嬰兒,鳳母也可以把他當成大孩子般教訓著。
「我不要!」她搖搖頭,忍著痛,心底的傷痕只比臉頰上的傷要來得重,這點痛,不算什麼,她可以忍受。
「你說什麼?!你曉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震欽知道這件事嗎?」鳳父快被她給氣死了,熱血全集中在腦部。
「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而他也知道小孩的一切事情。」她可憐的孩子是無辜的,做錯事的人是她,為何爹娘要將無極罵得那般難聽。
「既然震欽知道這件事,孩子更是留不得,馬上讓人把孩子給我送出府!」鳳父馬上下決定,不容事情再拖延下去。
「沒錯!雜種留不得,魏總管,你馬上把孩子給我處理掉。」鳳母亦認為永遠不讓鳳羽釵母子見面,方為上上之策。
「這……」魏總管為難的看著風氏夫婦,沒有爺的授命,他不能擅作主張。
「不!你們不能狠心的將我們母子倆分開來。」鳳羽釵用力搖首,將孩子抱得更緊。
小無極似感受到眾人要將他們母子二人拆散,哭得更為大聲,更為驚人。
「哼!留他不得!」鳳父衝上前,硬要搶下她手中的孩子。
「不!爹,求求你,把孩子還給我!他是無辜的!」鳳羽釵緊緊抱著孩子,父親的蠻力弄疼了她,她仍硬是不肯鬆手。
「老爺,請您別這樣。」小憐在旁哀求著。
「是啊!有話好說。」魏總管怕鳳父會傷著孩子,跟著一旁說著好話。
「沒什麼好說了!除非她把孩子交給我。」鳳父被女兒的固執氣得半死。
「放手!你快些放手!把孩子交給你爹處理。」鳳母看不下去,衝上前幫助鳳父,以尖長的指甲掐擰鳳羽釵的手背肉,好讓她因生疼而放開孩子。
「不!不!你們放過孩子吧!求求你們!」鳳羽釵和小孩哭得聲淚俱下,可惜鳳氏夫婦絲毫不同情他們。
「要我們放過他,誰會來放過我們?」鳳父可再也受不了旁人的指指點點,鳳家的好名聲極需恢復。
「是啊!你苦苦守著小雜種做啥用?莫非他的親爹會因此心疼你嗎?」鳳母認定女兒是白白遭人玩弄,雖曉得小孩的父親亦是城中富商,可對方不承認,他們豈奈何得了對方,既然對方都不肯要親生骨肉,女兒死守著小孩也沒用,不如早早丟棄,也可以便自己重新開始。
「不!不!爹娘,我求你們別再逼我,我是不可能把無極讓你們給帶走的。」她拚命地搖頭,哭得好不傷心。
「老爺,夫人,你們傷到小姐了。」小憐緊張的說道。
「哼!你還有心情去同情你家小姐,不如先同清你自己吧!」鳳母白了多事的小憐一眼。
「什麼?」小憐不解的望著夫人。
「徐天他不要你了,他已另娶府中丫鬟小翠為妻。」鳳母不屑的以鼻孔噴氣。
「怎麼會?徐天他明明說要娶我的。」小憐震驚得慘白著臉。
「你讓小姐做出敗壞門風的事來,你說他還會要你嗎?他也覺得你和你的好小姐一樣下賤呢!」鳳母惡意的說著事情緣由,原先他們也看好徐天和小憐這一對,打算待羽釵適應魏府的生活後,再將小憐喚回鳳府,讓他倆共結連理,沒想到羽釵的醜事一傳回家鄉後,徐天就不要小憐了,且以最快的速度迎娶早已芳心暗許的小翠為妻。
「不!」小憐不敢置信的輕呼,她以為,以為徐天不會變心的,結果他卻以另娶他人來回報她一片真心,他怎能因小姐犯下的錯來同等看她?他應該明瞭她不是那樣的人啊!
他怎麼可以變心!怎麼可以!都是小姐的錯!都是小姐!若不是小姐,她早就可以嫁給徐天,瞬間,小憐彷彿變成另一個人,雙眸含恨瞪著鳳羽釵,她不再為風羽釵求情了。
「我……」鳳羽釵的震驚不下於小憐,她錯愕的看著正憎恨著她的小憐。
「都是你的錯!你壞」了自己的姻緣,也壞了小憐的好姻緣!」鳳母愈想是愈氣,氣的是她使雙親臉上無光,猶不知悔改,擰她的長指甲又重又狠地掐下,將雪白無瑕的手臂給掐出斑斑血漬來。
「雷宇鳴不要你了!整個京城的人都在傳說他即將迎娶別的女人為妻,你還要等什麼?等他回頭來找你嗎?等他偶爾想起你來嗎?等他忽然興致大發來看你嗎?我呸!你就算等到老死他也不會來了!你死了這條心吧!他從來沒愛過你!他只是在玩弄你而已!」鳳父的話如利劍般又尖又辣的刺進她的心。
「是啊!你怎地不想想你是震欽的妻子,雷宇鳴說啥也不會為了你而舍下現有的一切,任由京城裡的人瞧不起他,他既然對你如此無情,你何必對他有義?快把孩子給我們。」鳳母跟著說。意在逼她把孩子交出來。
「都是小姐的錯!小姐,你害自己也就算了!為何要連我一共害下去?」小憐流淌著淚,亦難過地指責她。
「我……」四周指責的聲浪把鳳羽釵逼迫得無法呼吸,她無神地看著與她最親近,卻也對她最無情的家人。
雷宇鳴真是在玩弄她?他不要她了!他選擇其他女人,對了沒錯!如果他要她,決計不會娶別的女人為妻,決計不會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