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她笑著道,臉是在笑,但心可不!不安在心間慢慢擴大再擴大。她怕!非常的怕會失去他!
哦!不!她不能失去他!畢竟她是那樣愛他、愛他,在這世間,除了已經去世的爺爺外,他是她最愛的人了,她不能沒有他,真的不能!如果有一天她真失去了他,她想,她會死掉!絕對會死!
閻禎揚起一記笑容,沒花時間去窺探她的內心,便回房去睡他的覺。他真的是累慘了,人一回到房裡,連衣服也沒換下,就筆直地投入彈簧床的懷抱,沉入夢鄉。
蔚少瞳的視線隨著他關上房門,然後移向垃圾捅,想著裡頭的紙條,再把視線移向另一頭的臥房。
她知道以他的外貌在外頭肯定很受女人歡迎,尤其是現在的女人特別喜歡他這種酷酷不愛說話的死硬派男人,這一定不是第一次有女人向他示好,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她該怎麼辦?能要求他別和那些女人接近嗎?
當然不!為了她,他的犧牲夠大也夠多了,他的笑容跟著減少,全都是她,她怎能再無理地要求他放棄這份為女人拍懾寫真的工作呢!他努力工作全是為了養活無用的她啊!
她能怎麼做?她唯一能做的還是帶著笑容每天、每天等著他回家罷了,然後小小冀求,終有一天,他會將目光真真切切地放在她身上。
蔚少瞳在心底吶喊,不滿仍是深藏在心間,沒說出口。
複雜的眼神最後又是落在垃圾桶內,久久無法移開。
***
她快崩潰了!她一直有這預感。
還能撐多久維持頭腦清醒的模樣?她不知道。
憔悴的臉加上凌亂的頭髮、乾裂的唇瓣,蔚少瞳躁動不安地瞪著鏡中人,完全認不出來鏡中的人是誰?看在她眼底竟是陌生得可怕。
那人會是她?竟然是她?!
不像啊!一點都不像她,她知道她不是這樣的,儘管不是大美人,可也不像個瘋婆子啊!。
為何她會變成這樣?為何?
明明才二十多歲,該是花樣年華的年紀,該是盡情去揮灑青春的年紀,但她沒有,她像是老了幾十歲般瞬間枯萎。
這情況持續多久了?
她恍惚地搜尋記憶,是了!她想起來了,在他們訂婚沒幾天,爺爺去世後,她便一直感到很不安,不管閻禎怎麼安撫她,給予她安全感,她的一顆心仍覺惶惶不安。
先是在幼年失去了父母,跟著在少女時期失去了相依為命的爺爺,接下來她還有什麼能失去?會失去的?
答案很明顯,就是閻禎。
他之於她究竟是抱持著怎樣的感情?她覺得好孤單、好無助,尤其是外頭有那麼多女人垂涎著他。
是的!好多、好多的女人,常常在她一人獨留在家時,就會接到一些女人打來找禎的電話,她們甚至不避諱她的存在,直接留下姓名及聯絡電話,通常她僅能機械式的記下對方資料,然後木然地交給閻禎。閻禎都是怎麼處理的?扔掉?連看都沒看?還是默默記下對方的名字及電話?
她不記得了!只曉得她的內心不斷地翻騰攪動,她痛恨閻禎和那些女人過於親密,可是卻又不敢開口要求他拒絕接受這類的拍攝工作,她想對他大喊——其實她可以吃苦的,三餐並非都要大魚大肉,只要能溫飽就好。
但最後,她依然選擇沉默,像個無聲的人日日夜夜等他回家。
禎一直都沒發現她心底的驚惶與不安,他埋首在成堆的工作中,由最初的晚歸到工作至天大明,直到現在的多日未歸。
她無法忍受!真的沒有辦法!
她不要他和那些叫白靈悠、葉盼盼、趙霜的女人們終日相處,她不要!不要!不要!
天!她快受不了了!快被那群不停打電話到家中的女人給弄瘋了!也要被他的夜不歸營給逼瘋了!
她知道他的不回家是為了工作,可她就是沒辦法忍受,她怕,非常的怕那其中的一個女人會趁她未知時將他搶走。
如果他被搶走了,她也沒有辦法、能力,也沒有權利讓他留下來。
她該怎麼辦?!究竟該如何是好?
沒有人能幫她,她是唯一被留下來的人,爸爸、媽媽和爺爺都離開她了,她真的是好無助、好無助,她能向誰求救?
會不會……會不會禎心底也認為他們不該在一起?畢竟她只是他沈重的負擔。
她愈想是愈心驚,愈無法忍受。
禎不能不要她!她不要禎離開,不要!不要!
她的生命中已來來去去那麼多人、到了現在,不能連他也失去了,她要禎留下,永遠都陪在她身邊。
曾經清澈無比的眼眸倏地籠罩在一片灰暗當中,在她猛然看見鏡中那個精神渙散、虛軟無力的女人時,她無法接受地尖叫出聲。「這不是我!這不是我!」她驚慌地連連退後,直到撞到桌角跌倒,她都不敢相信鏡中那個可怕的女人會是她。怎麼會是她?!她何時變得如此沒精神來著?
好可怕!好可怕!
是否她都是以這樣的表情看著閻禎處理每一張女人的留言?是否她都是以這樣的表情去接那些電話?
「我不要!我不要!我怎麼會變成這樣?」她無法接受地以雙掌摀住醜陋的臉孔。
淒然的淚珠不斷地由指縫流淌而出。
她的心是何時開始改變的?
是在閻禎的夜不歸營,抑或是一大串的女人找上閻禎時,才使她有了轉變?
「誰來救我?!誰能來救我?!禎……」她痛哭失聲,尋求解救,卻沒有人能出現救她。
她好孤單,真的好孤單!她早該死去的,那年,她該跟父母一道兒出門,喪身在那場車禍當中,那樣她就不會感到痛苦和孤獨了。
「騙我!爺爺,你騙我!」爺爺也是欺騙她說他的病情已經好轉,結果並沒有,在見到她和閻禎在一起後,沒幾大工夫。爺爺便與世長辭,又留下她孤獨一人。
「我討厭一個人!討厭!討厭!」淚水不受克制地狂洩而下,哭出她的寂寞與絕望。
想到閻禎,更是哭得一塌糊塗、不可收拾。
「哈!哈!我是怎麼了?究竟是怎麼了?」驀地,她流著淚笑出聲,情緒低沉到她無法挽回。
枯瘦的小手不住地撫著臉,撫過瘦弱的身體,她……一直在消瘦當中,她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但她就是食慾不振,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夜夜無法入睡,她甚至開始自我懷疑,不曉得她存在這世間有何作用。
「我……病了嗎?」她輕問自己,不明白這病根是來自身體或是心理,隨即她又想起心愛的閻禎。
哦!不!她不能讓他知道她的情況,他是那樣努力工作,在他努力時,她也要一起努力,她要努力扮演好她的角色,她要努力做到最完美。
她不要拖累禎,她愛他!非常、非常的愛他!因為愛他,她可以乖乖地守在家裡,等他回來,絕不會有半句怨言。
這樣算是好未婚妻,對吧?
她既不吵也不鬧,閻禎沒有理由不要她,是吧?
「不對!不對!禎有理由不要我,我病了,我病了……」她猛然打斷自己的妄想,閻禎擁有大好前程在等著他,他沒必要委屈自己去照顧一個生了病的女人。
「我的存在對禎而言是個錯誤!是錯誤!」她的精神有些恍惚了,腦海中不斷地浮現些片段,都是閻禎對她溫柔、對她好的回憶。
他對她不只是仁至義盡,該說是再好不過了,她憑什麼去害他?難道她害他害得還不夠慘嗎?
光是想到他委屈自己去拍攝不喜歡的寫真照片,還要勉強自己去迎合一些囂張高傲、瞧不起人的廠商,她的心登時碎成片片。
「夠了!蔚少瞳!一切到此為止!」她大喊著明確地告訴自己。
如果真是愛他,為他好,就該放他走,不該再困住他。
「反正我已經習慣失去了,不是嗎?她想她可以咬著牙撐過來的,且,閻禎本就不屬於她,她要認清事實。
哭哭又笑笑,復笑笑又哭哭了許久,她除了將自己弄得更為狼狽外,頭腦也清楚地想好了。
無論她再怎麼害怕失去,抓得再怎麼緊、怎麼牢靠,終究還是會失去。
「禎,我愛你!我愛你!」對著僅有她的屋子,她一遍又一遍重複,最後,她留意到桌上的水果刀,眼眸登時一亮,失神地拿起那把鋒利的水果刀,不住地瞧。
她……就要解脫了!
嘴角噙著笑,眼瞳中帶著淚,她揚起水果刀,往雪白的手腕就要劃下時,突然聽見外頭傳來摩托車熄火的聲音,是禎回來了!
她慌張地放下水果刀,跌坐在地,瘦小的身體不住顫動著,淚珠悄然滑落。
第三章
拖著疲累的身軀,結束多日來的工作,閻禎踏進家裡,屋內沒半點燈光,使他有些訝異,因為不管他工作拖得多晚,少瞳都會在客廳裡等他,不過今日卻沒有,或許她累了,去睡了吧!他如是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