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老夫人,大少爺說是要搬到堡內最北方的角落去住,命大夥兒蓋一座竹屋。"盡職的家丁誠實地回答。
嚴老夫人無法置信的拔高聲兒。"他要搬到角落去?!"好好的正屋不住,那角落素來淒冷無人,磊兒住那裡可會習慣?
同樣受到驚擾的嚴淼及嚴焱也走出來看,只見家丁們來來回回忙得很,他們驚訝的與嚴老夫人相視。
"淼,你說你大哥是怎麼回事?"嚴老夫人捂著心口不住搖頭,實在是摸不著長子的轉變,先是拒絕參與武林盟主的角逐,緊接著是整日不言不語,只會酗酒,再來是搬到竹屋去住,他這孩子是不是著了魔?
"我想向輕煙的死可能帶給大哥過度的打擊。"所有事都是在向輕煙死後發生,嚴淼不得不如此猜想。
"胡說!磊兒怎麼可能被那個女人所影響?不可能的!絕下可能!"打死嚴老夫人她都不承認,她最驕傲的長子是真的愛上向輕煙了。
"娘,我覺得二哥說的很對。"嚴焱要母親面對現實,別再逃避。
"夠了,我不想再聽到有關向輕煙的事,今後不許任何人再提到她,一個字都不許!"嚴老夫人發火下達命令。
此時又有一群家僕搬了一堆竹苗又往北方的角落走。
"不是要蓋竹屋嗎?搬這些竹苗做啥?"嚴老夫人將人攔下問道。
"大少爺命我們要在竹屋四周種滿綠竹。"
嚴老夫人聽完渾身一震。這不是要將那個角落變得和向輕煙的住所一模一樣嗎?嚴老夫人想阻止,隨即想到長子根本不會聽從她的命令,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是那個聽從她的兒子.她唯有眼不見為淨,佯裝沒這回事,氣呼呼回房去。
"二哥,你說這該怎麼辦?"嚴焱很擔心大哥的變化,大哥最近變得他再也不認識,也不再意氣飛揚,他怕大哥會就此消沉下去。
"我也不知道。"嚴淼長歎一聲,人死不能復生,他能怎麼辦?
而在嚴家堡景北方的角落裡,嚴磊拿著酒甕,一邊飲酒一邊看家僕忙碌種植綠竹,眼看著一株株綠竹種植上,彷彿可以看見輕煙無慾無求的站在竹林間,僅是靜靜的仰望著天。
他以為他可以帶她飛天,衝出困住她的那片小小天地,實則不然,他不但沒能帶她飛天,反而將她推向無間煉獄……
是他破壞了她原有的平靜,先是帶給她希望,隨後又親手將之毀去,她怨他嗎?恨他嗎?
是的,她怨!她恨!否則她不會以那樣決然的態度離開他。
回想起過去種種誓言,不禁覺得諷刺不已,他曾說過會愛她、保護她、照顧她一輩子,還說不管她是誰,他都會一直愛她,直到永遠。
結果呢?他在一聽到她是向天仇的女兒竟馬上翻臉不認人,更視她為寇讎,全然沒去想她不曾傷害過人,也沒想過要危害武林,她只是平靜的過著自己的日子,可他卻當她是危害武林的大魔頭般傷害她、鄙夷她。
為何會如此?她是他最深愛的女人,也是唯一愛過的女人,他怎麼狠得下心去傷害她?!
名利權勢蒙蔽了他的眼,教他認不清事實,在她死去後,他才發現這不是他所想要的;武林盟主之位對他而言不再具有誘惑力,再多的權勢和名利都換不回已經離開他的輕煙。
他的輕煙已不再屬於他了……天上人間再難聚首。
是他親手毀了屬於自己的幸福!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聰明人,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他不過是個笨蛋,徹底的大傻瓜。
哈--哈!哈--哈哈哈!
他痛苦的狂笑後,再狂飲酒液企麻痺自己。
他這一笑嚇得其他家僕更加埋頭苦幹,他們家少爺真是愈來愈奇怪了,完全無法理解他的行為。
他輕緩的自懷中取出那只輕煙交給他的錦盒。
她將她的性命交在他手上,是如此的信任他,而他呢?裡頭的逍遙劍譜是罪惡之源,因為它使他失去了理智,毀了她也一道兒毀了自己,不如將之毀去,讓它不再存在這世間,以免毀去更多人。
他將劍譜連同錦盒扔在地上,澆上烈酒,點火,靜看熾狂的火焰沒罪惡。
"啊!著火了!大少爺危險啊!"一名家僕看見火苗大叫,忙要救火。
"別過來!"嚴磊大喝,教所有人不敢靠近,直到火舌完全吞噬錦盒與劍譜,燃燒到只剩一堆灰燼為止。
家僕們眼見沒釀成大災,明顯的都鬆了口氣。
嚴磊轉身見到新種上的綠竹,依稀間似看見輕煙全身染血倒下,一次次如是在他眼前重複……他瞪大眼,喊不出聲,同樣無法探出手拉住她,拉她重回他懷中拯救。
"砍了它!"
"什麼?!大少爺您剛才說了什麼!"家僕不確定地再問。
"把所有的竹子全給我砍了!"他怒吼,他不要再看她一次次死在他眼前,不要!
"但小的才剛種上……"家僕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話語。
"我說砍了!馬上!"嚴磊不理會他們才剛種上,做出無理要求。
家僕們沒有辦法,唯有聽從他的命令,乖乖的將一株株綠竹給砍了,縱然心底嘀咕不已,仍是不得不遵從嚴磊的命令,誰教他們只是下人呢!唉!
大少爺變了,嚴家堡也變了,他們隱約知道這些改變全是因為一個女人的死去,一個再也不能在嚴家堡提起的禁忌女人。
唉!看來往後是沒好日子過了。兩年後--
第七章
嚴焱先斬後奏娶了蘇心透,並且帶著她回嚴家堡,嚴老夫人嘴上雖沒說,可是卻氣在心底,對蘇心透自是冷顏相對。
真不懂她的兒子們是哪兒不對勁,一個個都偏要與她作對.淨喜歡些她看不上眼的媳婦兒,唉!看來看去還是白素素最教她滿意,只是磊兒那孩子卻說什麼也不肯娶,這樁婚事就這麼擱著,平白耽誤了白素素的青春。
縱然嚴磊堅持不娶,可白素素仍舊常常出現在嚴家堡,以未來的大少奶奶自居,也因為嚴老夫人的疼愛,所有家僕對她自是尊敬有加。
在為嚴焱辦的洗塵宴上,她也以長嫂的身份自居,招呼著梁飛仙及蘇心透。所有人皆到場用膳,唯獨嚴磊例外,任憑白素素如何討好嚴老夫人,始終都改變不了嚴磊不接受她的事實,她這個長嫂演的有些悲涼。
可白素素並不這麼認為,她認定嚴磊要不了多久便會接受事實並娶她為妻。他之所以會消沉兩年多,全是向輕煙的欺瞞帶給他過大打擊,並非他喜歡向輕煙,為向輕煙的死而哀傷。
至於梁飛仙與蘇心透她則是不喜歡了,她的觀念和嚴夫人相同,認為梁飛仙與蘇心透根本就配不上嚴家堡,更遑論嚴淼竟然為了梁飛仙放棄了武林盟主的寶座,簡直是傻得可以;還有。嚴焱什麼女人不娶,偏要娶個寡婦,她光是想就覺得可笑不已。
真不知道這兩兄弟到底是中了啥邪,才會娶這兩個女人為妻。
這頓飯教人吃得食不知味,蘇心透明顯感覺出自己的不受歡迎,幸好有丈夫,二哥及二嫂在默默為她打氣,否則她真是撐不下去。
好不容易吃完飯,眾人紛紛告退,白素素也陪著嚴老夫人談心去,大夥兒這才鬆了口氣。
"心透,走,我把你介紹給大哥認識。"嚴淼拉著新婚妻子一塊兒去找大哥。
"焱,我們跟你一塊兒去。"嚴淼也想同大哥聊聊。
自從兩年前的事發生後,大哥簡直像變了個人,母親怕大哥會出事,因此還特別在大哥身邊安置了名護衛,好隨時照顧、保護大哥。
"好,咱們一塊去。"嚴焱爽朗的笑著。
一群人移至嚴磊的住所再敘。
梁飛仙及蘇心透在踏入嚴磊住所時,頓覺很是熟悉.像是在哪兒見過,不過一時間想不起來。
"大哥,我帶心透來拜見你了。"嚴焱人未到、聲先到的嚷著。
竹屋的門扉敝開,是護衛開的,在請他們人內之後護衛便離開了。他們一進去毫不意外的看見大哥手中又是一壇烈酒,落魄削瘦的身形教人心疼。
"你們來了。"嚴磊平淡地道。
"是的。"
"心透見過大伯。"蘇心透向他行了個禮,感歎他那形銷骨立的外表。失去心上人的打擊,幾乎要了大伯的命,現在活著也只徒剩一具軀殼了。
梁飛仙也同嚴磊問候,一群人落了座,閒話家常。
"你們都能找到心愛的女子,與之共度一生是好事。"嚴磊見兩個弟弟滿面春風,打從心底為他們感到高興。
"大哥,你酒少喝點,喝多了對身體不好。"嚴淼出手制止嚴磊再飲酒。
"是啊!大哥。"嚴焱也是很關心他的身體狀況。
"這兩年多來,我必須整日靠著烈酒才得以過下去。我犯下了永難彌補的錯誤,每當我一睜開眼,彷彿就會看見輕煙站在竹林間對我微笑,轉眼間卻又見她浴血倒臥在竹林間,如此重複、日日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