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謂,追上就追上吧,她又不能拿我怎樣。」反正也不是頭一回被女人追上,習慣就好。
很快的,兩艘船的距離逐漸拉近,便見本來在大發脾氣的小姐,馬上換了張委屈萬分的臉,一雙眼眸直瞅著他瞧,似在控訴他沒良心。
「嚴三俠,您為何見著我就跑?難道我面目可憎嗎?」她對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這話不過是說來增加嚴焱的罪惡感。
「當然不,這位姑娘美如天仙,又豈會面目可憎呢?」嚴焱笑著,臉不紅氣不喘的撒謊道。
「既然如此,您為何要走?」嚴焱的稱讚讓她的心飄飄然,她早就知道沒有男人可以抗拒得了她的美貌。
「男女授受不親,在下和姑娘不熟,不敢有損姑娘清譽。」他將場面話說得極為漂亮,給足了她面子。
「世人皆知嚴三俠乃正人君子,哪會隨意嚼舌根,呵!」大小姐聽得
分滿意,掩嘴格格地笑著。
她前後變化之大教船家看傻了眼,忍不住暗暗提醒自己,這種女人最可怕,最是惹不得的,甚至還默默的同情起嚴焱來,看來嚴三俠是甩不開這個女人了。
「縱然如此,在下還是得為小姐設想。」他笑得英俊瀟灑,當下迷得那位大小姐心頭小鹿亂撞,差點跳船投入他懷中。
「嚴三俠,小女子特地前來是想感謝您上個月自土匪手中救了家父一命,若非是您出手相助,小女子這輩子恐怕再也見不到家父一面。」說完,她還楚楚可憐的以衣袖拭淚。
「小事一樁不足掛齒。」說實話,他根本想不起來她父親是誰,實在是他救過的人太多,而他又從未放在心上。
「嚴三俠,您果真是英雄中的英雄。」她雙眼發亮,崇拜的看著他,也唯有這樣的英雄人物才配得上她。
「不!我只是做了任何人撞見都會做的事,姑娘太客氣了。」她那崇拜的眼神教他害怕,他最怕女人崇拜他了,因為這往往代表著他會有更多的麻煩。
「叫我芙蓉,嚴三俠,你我之間無須客氣。」她猛的報出芳名,試圖拉近兩人的關係。
嚴焱只是幹幹地笑了聲,當然沒真的喚她的閨名。
「嚴三俠,家父有感您的救命之恩,特地命芙蓉前來邀您上門一聚。」只要將人拐進家門,不怕嚴焱不成為她的夫婿。
「你們太客氣了,我說過那不過是小事一樁。」他拱手有禮地拒絕。
「不!那對您而言或許是小事,但對我們卻是恩同再造,您一定要讓我們報答您的大恩大德。」她
分堅持。
「呵!在下還有要事,無法赴會,請姑娘代在下向令尊道謝。」再糾纏下去還得了,他連忙找借口脫身。
「什ど要事?」芙蓉可不打算輕易放過他。
「告辭。」他雙手一拱,飛身踏水離去。
那樣的英姿,那樣的瀟灑,一一烙印在芙蓉心底,教她不由得看癡了。他真的是太師了、太完美了,她一定要嫁給他!成為嚴家堡的三少奶奶!
方府大廳,夫人充滿威嚴的坐在首座,仔細看著這個月的帳本,時而皺眉,時而展眉。
「娘,您喝口蔘茶緩緩。」蘇心透端著人蔘茶上來。
「心透,妳來了。」方夫人見她出現,開心的和緩了面部表情,並接過她雙手奉上的蔘茶輕啜-口。
蘇心透藉著婆婆休息時,替她將案桌上已經看好的帳冊整理一堆。
「別忙和了。」方夫人見她忙碌整理,擺擺手說道。
「沒關係,媳婦兒沒辦法在帳務上協助婆婆處理,至少這點小事兒媳婦還行。」她笑了笑。
雖然也是出身於商賈之家,可她並未繼承父親的經商天分,打小也不曾碰觸過帳本,因為父親原就想要讓她快快樂樂當蘇家的大小姐,直到嫁入方府,在婆婆的調教下,她才懂得如何看帳本,只是她學了近兩年仍學不來婆婆的氣勢,依舊無法為婆婆分憂解勞。
「妳這孩子就是這樣討人喜歡。」方夫人不吝惜地稱讚。她在商場上行事是快、狠、準,可面對這唯一的兒媳卻怎ど也擺不出嚴厲的臉色,想來是愛屋及烏吧!
蘇心透甜甜一笑,雙手繼續忙著。
「可惜念之沒那福氣。」想起早逝的兒子,方夫人忍不住感歎。本以為娶妻可以幫念之沖沖喜,但仍是沒用,沒幾個月念之就走了,留下新寡的妻子和她這個傷心的老母。
幸好她夠堅強,雙肩足夠撐起這個家,不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自從念之死了之後,她便將心透當女兒一般疼愛,不容許她在方府受到半點委屈。
想起死去的丈夫,心透忍不住流下淚。方念之在世時一直對她很好,待她就像親妹子般照顧,他的死讓她失去一副可以依靠的臂膀,也少了個人可以說心底話。
「哎,別哭,別哭,念之可不會希望看見妳哭的。」方夫人見她流淚,忙放下手中的參茶哄著。
蘇心透撒嬌的倚在方夫人懷中,擒著淚道:「娘,我想念他。」
「我知道,我知道。」方夫人一邊拍撫著她的背脊,一邊輕喃,鼻頭跟著發酸,她又何嘗不想唸唸之?
婆媳倆的心緊密的牽連在一塊兒,因為死去的方念之。
「夫人、少奶奶,廚娘熬了些雞湯讓喜兒送來。」喜兒端著兩碗熱騰騰的雞湯特地送上讓她們兩人補補身子。
「嗯,心透,咱們一人一碗喝了它吧!」方夫人笑笑拍了拍她的肩,要她拋下感傷。
「好。」蘇心透先將其中一碗雞湯拿到方夫人面前好讓她飲用,這才拿起另一碗乖乖喝著。
方夫人忽想到什ど似的說:「心透,妳有空就帶著喜兒到外頭走走,別成天淨悶在府裡,怕不悶出病來。」
「好的。」蘇心透沒有拒絕。事實上在方念之死去後,除了回娘家探視父母外,她便極少出門,好似她的心也跟著死去一般。
她是個寡婦,婆婆又待她甚好,她自是不可能隨意到外頭招風引蝶,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再愛人了,愛一個人真的好痛苦,尤其是愛上永遠都不會愛她的男人。
兩年了,他應當早已忘了她這個人,聽說他仍舊在江湖上行走,聽說他的後頭仍舊跟了一串愛慕他的女人,聽說他仍舊放蕩不羈‥‥聽說啊聽說,有太多的聽說,就算她不願意聽,有關他的消息依然會不小心傳進她耳底,在已然平靜的心湖激起小小的漣漪。
「妳可別只是敷衍我啊!」方夫人深知她的脾性,不明白從前明明是個爽朗的姑娘,怎ど嫁入方府就成了悶葫蘆?1這可不成。
「媳婦兒明白。」心思被看穿,她尷尬的笑了笑。
力夫人長歎了口氣。「妳這孩子實在教人心疼。」
蘇心透心想婆婆話中的涵義,應是指念之早逝獨留她一人,所以心疼她吧!?是以她淡淡的笑了。
其實念之死了,她被留下,她並不引以為苦;因為念之給了她另一個家,給了她一個疼愛她的好婆婆,她還有什ど好抱怨的?其實她夠幸福的了,有疼愛她的父母與婆婆,人生所追求的不就是這些嗎?
「唉!」方夫人又歎了口氣,慈藹的撫順她的髮絲。
府裡的總管恭敬有禮的拿著剛收到的帳款及帳簿進來。「夫人,這是這個月新收到的帳款。」
「嗯,對了,收帳的陳老目前情況如何?」方夫人微微頷首,話題轉至生了病無法收帳的陳老身上。
「似乎還沒啥起色,恐怕短期之內無法再為府裡收帳。」總管皺擰著眉,也是苦於找不到人可以到各商家去收帳,實在也是他走不開,否則他願意親自跑這一趟。
「該送上的補品有沒有送上?」方夫人倚重正直老實的陳老多年,他這一病真教她愁緒萬千,一時間也想不出有更好的人選能為她收取大筆的帳款。
「有,全都派人送上了。」
「那大夫那邊呢?」
年輕的總管盡職地答道:「趙大夫定時到陳老府裡去為他看診,一切都安排好了。」
「那就好。唉!」方夫人點頭又歎氣,苦惱的仍是那筆無法去收的帳款。沒辦法了,看來唯有她親自出馬才行了。
「娘,不如由媳婦兒跑這一趟吧!」見婆婆如此苦惱,蘇心透主動表示願意為婆婆分憂解勞。
「心透?」方夫人不甚放心的看著她。
她的話同時引來總管訝異的目光,是沒想到她會自願出馬。
「娘,您放心,不過是收個帳款,媳婦兒還行。」她自信的笑了。
「可這路途遙遠,妳一個婦道人家在外頭多危險哪!」方夫人怕她會遇上麻煩,畢竟收帳款可不比遊山玩水,輕忽不得。
方夫人是想她年紀大了,就算出了事兒也不打緊,可媳婦兒還年輕,豈能出事!?想想愈覺不妥。
「娘,媳婦兒學過一點拳腳功夫,足以自保。」她笑得燦爛如霞,執意說服婆婆同意她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