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煌突然揪緊上衣。朱顏問:「幹嘛?」
章煌顰眉,「心口怪怪的。」
「只是怪怪的,死不了。」朱顏瞧見蕭曉乃和邦·梅達坐在角落,揚揚下巴,要章煌自己看。
章煌回過頭,看到蕭曉乃和一名棕髮、混血兒臉孔的男子的側臉,不假思索便說:「我討厭他。」
朱顏喝口冰開水,「你若是喜歡就糟糕了。」
章煌有絲怨氣地盯著她,「你很得意?」
她頭一搖,「沒有。」
章煌側頭,變成斜睨瞪她,「騙人。」
「沒有騙人,也沒有很得意,」朱顏扯扯單邊嘴角,「很爽而已。」
「你眼光有問題。」章煌又回頭打量邦·梅達,「看他那副樣子,配你還差不……疼呀……!」他的小腿骨被她的高跟鞋尖狠狠頂了一下。
「人家容貌跟你平分秋色,才能不比你差,身家卻絕對比你清白,絕不搞七捻三,你自己說,誰比較適合曉乃?」拿邦·梅達代替章煌綽綽有餘,這是她要邦跟著曉乃的主要原因。
「你的童年太刻板又太壓抑了,適不適合哪能論斤論兩秤?」
朱顏挑眉,「不然怎麼比?」
「比紿你看。」章煌起身,走向蕭曉乃所在的位置。
「不要死得太難看呀。」朱顏圈住他後頭小聲說。
章煌立在蕭曉乃桌旁,「好久不見。」
蕭曉乃抬頭,對上他的目光後,面容有訝異有驚喜,但瞬間回復平靜,「嗨。」
她隨即低頭,握著刀叉的手不動,氣氛登時僵滯。邦·梅達則似乎有意迴避章煌的審視,不吭聲。
「他是誰?」章煌問。
「他是……」
章煌插嘴打斷她的介紹詞,「別告訴我他就是那個你交往多年,而且已經論及婚嫁的親密朋友。」
「我根本沒打算那麼說。以前撒謊,的確為了讓你嫉妒,現在我對你已無任何想望,何必再故作姿態?」
章煌挑她的臉,「就算我還是吃醋也不干你的事了?」
蕭曉乃別開頭,「很好啊,有益健康。」
章煌被拒絕的手停在半空中,「你不想理我。」
「你不會因為沒人理就鬱悶、喪氣。」
章熾瞪瞪她對面的混血兒俊男,「他答應他保護你?」
「我正在和他談這件事,因為被你打擾而中斷。」
「那……」他退開,「你們繼續談。」
章煌鎩羽而歸,失意地回到原位。
「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甘願了?」朱顏不會放過取笑他的機會。
章煌捧著前胸,「現在心口不僅怪怪的,還好痛……怎麼辦,乾媽?」
朱顏盯著他,告訴他,「你太濫情。」
得不到撫慰的章煌噘噘嘴,「你好無情。」
朱顏無所謂,「我只需顧好和曉乃的友情。」
侍者送上二人點的餐點,章煌後仰避開食物的熱氣。
「隨便推個來路不明的人到她身邊,你和她的友情?把心臟練強一點,務必練到不幸出了事時,也不會因自責而病倒。」他將椅子後挪,顯然無意在此用餐。
「你——」朱顏聽出他話中有話。
「這次還是你付帳吧?」他站起,「因為你是我乾媽嘛。」
朱顏不准他這麼走掉。「什麼意思,說清楚!」
「你也會有需要人家把話說清楚的時候嗎?」章煌挑釁道,頭也不回地走開。
深夜,朱顏房裡沒有開燈,只有電腦寞幕的藍光映亮她的臉。
章煌那幾句話令她懷疑邦·梅達跟在她身側,若他真有多歹意,豈不是……
啪嚓!窗外有輕微的異樣聲響。
抓到老鼠了。朱顏停止操作電腦,微微一笑。
她側耳傾聽,捕捉任何一絲動靜。
而且還是只肥的,她關上電腦,翹著二郎腿,在黑暗中以逸待勞。
窗戶叩叩地被人從外頭敲一敲開了鎖,再推開。朱顏皺鼻,這肥老鼠太老了一點。
「呼……」保羅擠入窗框,拍拍胸口,好險,差點跌死。趁蕭曉乃暫時出遊,趕緊把星星牌送來,不然那神秘人又要發飆了。
房內燈光突然大亮,「歡迎光臨。」朱顏臉儘是惡作劇成功的笑。
「哈……哈……」保羅前搖後擺險些落出窗,她……她怎麼會在這裡?「我……我走錯……不,是爬錯窗戶了……」奇怪了,他記得這些日子蕭曉乃都住在這裡啊……這下子……慘了……
「進來。」朱顏令道。
「不!」保羅終究嚇軟了腳,跌倒地板上。「小姐饒命……」他調查過她,不僅權勢浩大,性情更古怪蠻橫得和神秘人有得拼,他怎能不怕她。
朱顏雙手環胸走到他跟前,「我又還沒要把你拖出去斬了。」她蹲下,「我注意你很久了哦。」其實他身手不錯,可是又肥又上了年紀,不太適合出來混了。
「喔……」保羅後縮,抵上牆。
「你在我家附近鬼鬼祟祟好了段時間了,老實說,打什麼鬼主意?」朱顏逼近他,手肘橫在他脖子上。
「哈……我……」天啊,這股逼得人窒息的調音,要不是上回驚鴻一瞥神秘人的背影,確定神秘人是男人,他一定以為神秘人就是她。
「偷偷仰慕我對不對?」朱顏前傾上身,就要貼上他。
「呃……」他猛冒冷汗。「免……免了……」此等艷福,他消受不起。
「你知道我都怎麼對待我的仰慕者嗎?」朱顏右手探入短褲口袋。
「不知……」若不是受夠了神秘人的訓練,他一定會尿濕褲子,他發誓。哦,這等窩囊事沒什麼好發誓,對不起。
朱顏掏出匕首,刀背拍拍他左頰,再打打他右臉,「你全身太多油了,我不喜歡,不如先刮掉一層,如何?」有沒有見過女人像只豹?朱顏就是。
保羅搖得頭伙斷了,等停下後兩頰肥肉依舊晃動著。
「東西出來。」
保羅也不裝傻、扯謊,馬上掏出一張繪有美麗圖案的紙牌。
而朱顏拿到紙牌竟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
「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送牌?」她用紙牌扇扇風,「未免太大才小用了。」
她面前的保羅想趁地分神之際爬上窗逃走。
「你要去哪裡?那兒是直達地獄的捷徑哦。」不知何時,下面聚集多只獵犬朝上頭猛吠,保羅擦擦汗,縮回好不容易跨上窗框的短腿。朱顏指著門口,「認分點,既然身為人,乖乖用走的不是比較好?」
保羅詫異地瞪大眼,「我可以……可以嗎?」一邊已經像偷兒踮腳尖移向房門口。
「可——」朱顏大方地送客,「為何不可?」
「再……再見!」一跨出房門,保羅馬上用跑的。
「保羅。」朱顏靠著門框,對著他慌忙逃竄的背影道:「另一張牌也拿來,我幫你送。」
「啊?」跑到樓梯口的保羅回過頭,她為什麼知道他的名字,還知道有另外一張牌要紿章煌……撲、碰、通——保羅滾落一樓,四肢卡在——起,樣子像翻不了身的烏龜。
朱顏看著他的蠢樣,開心地仰頭哈哈大笑。
第八章
蕭曉乃選擇海上旅遊。她搭乘一艘豪華郵輪,白天遊客在各層客艙甲板從事休閒活動,夜晚則幾乎都聚集在宴會廳裡唱歌跳舞、飲酒作樂。
此時宴會廳內又是笑語喧鬧,台上樂隊賣力演奏輕快舞曲,舞池內的人們亦忘我地隨著節奏擺動肢體。蕭藍乃獨自坐在角落,啜飲水果酒,閒散地觀望廳內熱鬧景象。眼角瞥見一道人影走出廳門,她不禁拉長頸項,甚至有追出去一探究竟的念頭,她總在追尋與章煌相似的身影,有點糟糕。
忽然,她敏感地察覺自己被一雙含有殺意的眼睛鎖定住!她若無其事地撥撥長髮,心想該來的終於來了,為了避免傷到其他人,她起身離開宴會廳。
走到一共有四部電梯的電梯間,蕭曉乃進去其中一部,按亮某個鈕,來到上層甲板,沒有馬上出去外頭,她躲到隔壁的樓梯牆邊。
不一會兒,便聽聞另一部電梯門開,有人出來,隨即望外走去。蕭曉乃等了一下,步出樓梯間。
海風霎時吹亂她的發,她甩甩頭,看見一名男子在她前方,左顧右盼。
「你在等我嗎?」蕭曉乃出聲,對方回頭,有著偷雞不著蝕把米的窘然。蕭曉乃走向他,「不是說好您不用再跟著我了?」停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想不到梅達先生也在這艘船上,是巧合,還是刻意安排?」
邦·梅達很快地鎮定下來,也不找借口敷衍,誠實地說:「總不能無緣無故收人錢財。」
「收誰的錢?」蕭曉乃細問。
「朱顏小姐的呀。」梅達肩一聳,上前兩步,有點覺得她多此一問。
「只有她的嗎?」蕭曉乃舉手摸摸衣袖,動作極為自然,「只收單方酬勞根本不像邦·梅達的作風,或者,該稱呼您葛特夫·梅達先生?」她猛然揮手,指縫間一根銀針刮破他的臉皮,並側踢他腹部!
「你!」他踉蹌退後兩步,比起腹部疼痛,他更在意臉上的傷,「為什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