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顏覺得很嘔。參加這一場宴會是她來美的主要目的,她好不容易透過父親第格斯那老頭向美政府人員拿到邀請函,準備一舉將自己的公司推進國際舞台,卻被關在這兒而不得與會!不止這樣,她這兩天還錯過不少重要商談,損失難以估計。
有些人覺得懊悔比死亡難受,巴茲·契哈亞看出她是這一類人,選擇讓她毫髮無傷地待在這兒氣悶。
該宴會的報導最後一個畫面竟是費瑪麗!Shit!朱顏真想罵髒話,哦,她已經罵了。費瑪麗以LAN集團的代表人出席宴會,一身花枝招展,略帶靦腆的微笑把她的變態性格掩飾得很好。
朱顏不屑地關掉電視。尋找宴會的相關報導,是想知道老頭有沒有撥出時間來美國,結果老頭沒來。契哈亞通知老頭她和朱睿在他手上了沒?老頭會為了他們和契哈亞打交道嗎?
真悶!朱顏誇張地用力搔頭。她可不想欠老頭人情!
甩甩頭,她改而惦念其他也有危險的人。莫軒昂、蘭水若,還有那幾名守護她好幾年的傢伙……
她站起身走到臥房,瞧見朱睿又在床上睡著。他側著身子、軀體微蜷的睡姿,和他留在台灣家中那頭蠢貓一個模樣。
這傢伙,只要一換房間,他的第一個動作便是打開櫥櫃,拿出飯店擺飾用的百科全書猛啃,等到眼睛覺得酸澀便合眼歇息睡覺。
他為什麼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能這樣安然愜意?他知不知道養他長大、供他所有生活的老姊心煩得要死?
朱顏無預警地全身壓到他身上,不讓他好眠。
朱睿半夢半醒,身子往旁挪移,讓出床位給她,然後不自覺帶著微笑偎著她睡。當她特有的馨香盤轉他鼻間,他臉上微笑稍僵,翻身離開她身側。
朱顏未察覺朱睿臉上表情的變化,以為他仍睡得沉穩。她順手抓個枕頭抱在胸前,打算培養睡眠情緒。
朱顏也聽到異樣聲音。
陽台上有人!
他們被軟禁的樓層大多在二十九、三十層樓,由於樓面形狀特殊,窗口陽台上若沒有特殊設備是上不去也下不來。陽台外的人是誰?是敵是友?來人輕手輕腳地著手撬開落地窗的門鎖。朱顏發現朱睿竟漾出迷人的笑容,他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了?
朱顏從不質疑朱睿的直覺。她下床靜候對方現身。
不過對方推開落地窗門進來前,已經迫不及待地先現「聲」。他噁心巴拉地小聲喊道:「乾媽、干舅舅,是我——」
是他——章煌!朱顏頭一次在心底念出這個名字時,露出愉快的表情。她看著一身瀟灑不羈的他問道:「你怎麼會來?」
很難介紹章煌是個怎麼樣的人。曾有人以與其追究他有何專長,不如相信他無所不能來形容他。他完全不把某個國際地下正派組織放在眼裡,人家卻將他奉為未來組織龍頭的不二人選。但在朱顏看來,關於章煌背景的敘述都是多餘,大家只要知道他不是個好東西便行。
令人不太爽的是,這個壞東西卻娶走她的至交好友、同僚,也是身懷絕技的蕭曉乃!對了,曉乃懷有四個月身孕了,他沒有陪著曉乃,自己溜來美國溜躂幹啥?
章煌不知道朱顏已經有捏他耳朵的衝動了,還笑嘻嘻地耍嘴皮子道:「乾媽有難,怎能不來?」
比朱顏年紀大的他,卻和她演變成乾兒子與乾媽的關係……這,其實也沒啥值得說明的原因,姑且當作章煌垂涎朱顏的財富和權勢,卻「把」不上人家,只得跟人家攀成母子關係。
「一切都是干舅舅的功勞。」章煌往朱睿的方向打躬作揖,瞄見朱顏在摩拳擦掌,趕緊掛上一張正經臉孔,說明道:「前天中午我的電腦收到睿寄出的電子郵件,信中略述你們在美國的狀況,並說好每十二小時發一封e-mail跟我報平安,若時間一到沒收到信,便表示你們出事,我就應知道該怎麼做。」
當天晚上他便沒有收到兩人進一步的消息,他隨即採取行動趕搭最近一班飛機來美;這個時候出現在他們面前,已經是他最快的速度,他可是連跟心愛的老婆說聲BYE也沒有哪。
「至於我如何得知兩位的下落,」他拿出掌上型雷達掃瞄器,當中發亮的小圓點和朱睿的位置相對應。「既是依賴睿帶在身上的追蹤器。」
這即是朱顏和朱睿的差別。朱顏總是一個勁兒地往前衝,朱睿卻總是能做好全盤計劃,即使遇上最惡劣的狀況,他也早已安排好轉機。
「曉乃知道這件事嗎?」朱顏問。
「當然不能讓她知道!她如果也知道,絕不可能不插手。」開玩笑,曉乃肚子裡有他的寶貝兒子耶,當然,女兒也不錯啦,哎呀,乾脆直接生個一男一女最好!「先說好,我可是瞞著她溜出來,她鐵定以為我又去捻什麼花、惹什麼草,」唉,懷孕的女人最愛胡思亂想了!「到時候你負責幫我跟她解釋,這回我說了算!我們走吧。」完全不讓朱顏有跟他鬥嘴的機會,他走向陽台。
「可是……」朱顏反手撫撫衣襟,她每一件衣服皆附有一個特殊追蹤器,那是尋常雷達偵測不出的,唯有她的保鏢擁有頻率相同的偵測器……這麼久他們都沒有出現,想必是出事了,她擔心他們也落在契哈亞手裡,她一走他們更加危險……「可是」
「不要說可是,再說可是就不像我恰北北、趾高氣昂的乾媽了。」章煌在陽台上下激將法。他認識的朱顏可不是會瞻前顧後的人,看來她這回有點兒被嚇到了。
「走吧!最不該當人質的是我們。」
朱睿的話點醒了她,她不能消極地留在這裡。
章煌怎麼下來他們便怎麼上去。看著朱睿先被直徑不到零點五公分粗的電動鋼索吊上去,朱顏問章煌,「上頭有什麼?會有直升機來接應嗎?」
「我也很希望有,可是乾媽您一直沒買一架送我啊。」
五分鐘後,朱睿和章煌也相繼登上飯店頂樓。一架橙色的滑翔翼在偌大的樓台裡,顯得很單薄。頂樓的風刮得很強,纖細髮絲不斷打在朱顏臉上,朱顏斜瞪著章煌。
章煌對她咧嘴笑,「同樣都是會飛的東西,乾媽您就別太計較了。這架滑翔翼上,有我和我老婆甜蜜的愛的回憶耶。」
朱顏連翻白眼都懶。她早就不想研究,為什麼那樣一張好看的臉,老會冒出一些讓人受不了的話。
遠遠有一台直升機的蹤影,三人沒有特別注意。
「你們兩位先走,我自有方法離開。」該架滑翔翼只能承載兩個人的重量。章煌看了下表,「我們約個時間、地方會合。」發現朱顏的臉色仍然不太好看,章煌笑著說:「對了,乾媽,您不會玩滑翔翼沒關係,有睿在我放心得很;可是你可別告訴我你不敢玩,那會嚴重破壞您在我心目中的評價哪!」
朱顏挑眉,正要回話時,聲音被螺旋漿轉動的噪音掩去。飛到他們上頭的直升機直線降下!旋起極強的風力及許多灰塵,朱睿趕緊護著朱顏。
被朱顏說中了,真有一架直升機來接應他們。駕駛者是章煌老掛在嘴邊的心愛的老婆——蕭曉乃。
三人登上直升機,為免驚動守在飯店的契哈亞的手下,直升機迅速飛離原地。
「你為什麼會來?」章煌覺得很不可思議。電腦裡頭的信也砍了,航空公司也查不到他登機的紀錄,他明明沒留下蛛絲馬跡,她怎麼查得出來?
蕭曉乃以手勢請後座的朱顏和朱睿戴上耳機,透過麥克風告訴他們。「前天午夜,朱顏一位在香港受傷的保鏢就近找上我,讓我幫忙。」她由該名保鏢交給她的偵測儀器,查出他們的所在方位。不過,她以為不知又野到哪個女人堆裡的章煌,居然也在場,她頗感意外。
很奇怪,老婆好像不太敢正眼看他哦。章煌看看直升機內部,「這台直升機好靚,像全新的一樣,租金不便宜吧?」蕭曉乃拿出一鑲有章煌大頭照的金卡,「刷你的私房卡買的,不出預料的話,應該是刷爆了。」除非他的私房錢比她知道的多很多。
「哇,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不愧是章煌,直接省略愣怔,哇哇叫道:「我是那麼的那麼的那麼的愛你呀——」
「如果你真的那麼的那麼的那麼的愛我的話,又何必在意我刷爆一張你比較不愛的金卡呢?」她怎麼知道嘛!在需要他的時候不見他的人影,她一氣之下就想到用這個方法教訓他呀!
「重點不是我比較愛你還是愛卡,而是你根本不相信我是那麼的那麼的那……」
朱顏和朱睿摘下耳機,對面前那兩人特殊的談情說愛方式沒啥大興趣。
「跟著莫軒昂的人確定受了傷,他恐怕……」一切是朱顏安排,朱顏有些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