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雨心銀行的工作仍在南部,她每天還是回到家裡,可是她的心已經完全不在那裡了。而沈東松又不肯離婚,因此他們的問題就一再懸著。
沈雲夾在父母之間,她也很為難,只有默默的為他們向神禱告,讓他們之間能夠化開陰霾。
為了錄像帶封面的設計,沈雲傷透了腦筋,因為幾家廣告公司設計的圖案,她都覺得了無創意。
眼看發行日都要到了,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知如何是好。
「你可以讓珍試試啊!」
筱竹點醒了她,她差點忘了珍是美術設計師。
雖然珍是搬進來和筱竹同住,但她在外面還是又租了一層公寓當工作室。
珍也是個怪人,她並沒有天天回去,只要她想安靜或熬夜,她就窩在她自己的公寓,因此沈雲真正和她碰面的時間並不多。
當筱竹提起時,她才想起了珍這個人。
「她今晚回來嗎?」
「我掛個電話問問看。」柔弱的筱竹現在扮演的是一個溫柔的妻子。沈雲覺得這樣也好,至少她擁有了她想要的愛情。
電話中,珍答應了接沈雲的Case,只是晚上她又不回來了。筱竹傳了她的話給沈雲,珍明天會去沈雲的工作室和她會面。
「AMIGO」工作室在新生南路南大的旁邊。
當珍一進屋來,就看見了正和人講電話的沈雲,她朝沈雲招了一下手。
珍隨意在四周瀏覽了一下,工作室的牆上有一長排軟木橡皮板,上面釘了許多的相片,和無數的大小紙張。
沈雲的辦公桌,是一張古典柚木的雕花桌。
桌上有一位小天使模樣的電話機,錄音帶和樂譜整齊的放著。在辦公桌旁邊有一矮櫃,矮櫃的隔層放滿了唱片、CD、公文夾;在矮櫃的上方放著手提音響、咖啡杯盤和一盆新插的黃玫瑰,玫瑰花旁邊有—個也是玫瑰花邊的相框。
「嘿!珍。」沈雲已經掛下電話,當她正和珍打招呼時,珍的眼睛正落在軟木橡上的一組沈雲和一位男子拿著獎盃的合照。
沈雲離開了辦公桌,她帶著驚訝的口氣問:「你認識夏磊?」
「夏磊?沒錯!我聽筱竹也是這樣叫他的。」
「筱竹也認識夏磊?」
珍點點頭,她帶著疑惑地問:「難道筱竹沒和你談過夏磊?」
沈雲帶著很驚訝的眼光望著珍。她們在工作室另一角的布沙發坐了下來。
靠著沙發的這面牆上,掛了幾幅仿畢加索的畫。
「你也喜歡畢加索的畫?」珍說。
「那是夏磊掛上的。」
他們又開始談到了夏磊。
「夏磊是你的男朋友?」珍直接進入了問題的核心。
沈雲笑了笑。
「我能抽根煙嗎?」她問。
「當然。」
雖然沈雲在辦公時不抽煙.但是有一些客戶還是會抽,所以她的房子也有煙灰缸。
「你們和夏磊是怎麼認識的?」沈雲問。
「筱竹到法國就是為逃避他。」珍抽了一口煙,她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沈雲的一顆心忐忑不安.但仍安靜地等她說下去——
一根煙的時間,珍交代完筱竹的事。沈雲萬萬沒有想到夏磊竟是筱竹以前的愛人,更無法相信的是,夏磊到現在一點兒都不知道筱竹是怎麼離開他的。
她突然有種被開了一個大玩笑的感覺。
「真沒想到,這樣的事會在我的身上發生。」沈雲低聲說。
「你會在意嗎?」
「說不在意是騙人的,但說在意又好像沒那麼強烈。」
「希望筱竹的事,不會影響你和夏磊。」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他們的認識是在我之先,不是嗎?」
沈雲這樣說,珍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她可一點兒也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嘴巴,而讓他們三個人都受到傷害。
「OK!沒事了,告沂我你找我設計什麼?」話題一轉,珍很快的進入今天來工作室真正的目的。
「我這裡有一首曲子,你看看,怎樣的設計最貼切。」沈雲一邊說,一邊走到矮櫃,抽出了一份公文夾遞給珍。
「危險情人。」珍念著曲名,她開玩笑的說:「像我這樣?」
沈雲一時會意不過來,等她清楚珍是在說什麼時,珍已經哼起了「危險情人」的旋律。這首風子是一位在夏磊酒吧駐唱的男歌星Jeff寫的詞曲,沈雲和他見過幾次面,她喜歡他的歌聲。
「Jeff的歌聲,是從心中蹦出來的。他的每一首歌,都燃燒著一股危險的激情,那激情是要燙人心的。」沈雲曾經對夏磊這樣說。
夏磊和Jeff一起出現在「AMIGO」工作室時,還有珍在場。
沈雲替他們互相做了介紹,她介紹珍給夏磊認識時,是這樣說的:「珍負責這次『危險情人』的封面設計。她是我姐姐的朋友。」沈雲故意加強「我姐姐」這三個字,她的心裡在盤算著餐桌上要和夏磊談珍還有筱竹的事,也許還會讓他們碰上一面。
整個封面的要求,沈雲已經和珍有了充分的勾通,現在就剩珍和Jeff他們倆取得對「危險情人」的共識。因此他們四人離開工作室到餐廳用了飯後,夏磊和沈雲先離去,留下Jeff和珍繼續為封面的事商討。
閣樓酒吧
夏磊和沈雲在淒迷的小喇叭聲中,談著筱竹。
夏磊幾乎無法接受筱竹是同性戀的事實,他一口口喝著酒,心情隨著酒液在身體的變化,開始覺得就要爆開。
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但沈雲看得出他的痛苦。
「當珍告訴我時,我還不相信,你竟是筱竹以前的男朋友,但我不得不接受這是事實。」沈雲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沒有想到,這是筱竹離開我的原因。我一直誤會她。」對於筱竹突然的不告而別,夏磊認為筱竹可能移情別戀了,只是他一直不懂,筱竹怎可如此待他。
「現在珍是她的愛人。」沈雲說。
「真的是無法想像。」夏磊雖然平日在報章雜誌看了許多同性戀的報道,他滿能接受這種戀情的。只是,真的當事情發生在他的身上時,他就迷惑了。
「你想見她嗎?」她問。
夏磊不知如何回答。此時,他的心是複雜的,他想見筱竹一面,可是卻又如此的猶豫。
「我打電話,看她在不在?」說完話,沈雲就起身走到酒吧後面牆角的電話邊,她投了一元硬幣。
夏磊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他正想著,萬一筱竹真的來了,他和筱竹碰面時,第一句話要說的是什麼?
沈雲一邊撥著電話,視線落在夏磊那張遠遠看去,稍帶著疲憊的眼神。她知道,在夏磊的內心深處,他還愛著筱竹。
「鈴!鈴!鈴!」
電話響了快十聲,終於,「喂!」的一聲,有人接起話筒,沈雲聽得出是珍的聲音。
電話中,她告訴了珍,夏磊要見筱竹的事,珍把話筒遞給了筱竹。
筱竹因為珍回來時,就已告訴過她有關夏磊和沈雲的事,她心裡也料到夏磊一定會要見她的,因此她很冷靜的答應了電話中沈雲替夏磊提出的邀約。
透著電話筒,她問沈雲,「我可以和珍一起過去嗎?」
沈雲代替了夏磊作決定,她說:「當然好,他們已經見過面了呢。」
電話收了線,沈雲回到位子時,她看見夏磊杯裡的酒已經喝完了。
「她和珍馬上到。」
夏磊伸出了手,握住了她的手,深深地看進她的眼睛裡,輕聲地說:「謝謝。」
沈雲聳聳肩,她知道夏磊和筱竹過去的事情不會對她構成的威脅,她只是微笑的說:「你可別對珍吃醋了。」
夏磊苦笑。他想到過去和筱竹在一起的無數情夜,他和筱竹的熱情擁抱和纏綿親吻,筱竹的眼睛和曾經彼此貼進的肌膚,這情感怎麼一下子變成煙,成了灰了呢?
他還是無法相信,這些的真相、這樣的消息,對他來說,太突然了。
「怎麼會這樣呢?」夏磊忍不住地問。
「如果不是這樣,你現在會怎麼做?」沈雲的意思是如果夏磊和筱竹重逢了,而筱竹又是她的姐姐,他要如何來處理這樣的三角關係呢?
而現在的情形,不是讓一切都變得不關痛癢了嗎?
「珍愛筱竹嗎?」夏磊很好奇,他很想知道筱竹和珍的情感,是不是真的也像兩性之間的戀愛,有猜忌、有自私、有甜蜜,也能刻骨銘心。
「他們的世界和我們是一樣的,只是我們沒真的瞭解過而已。」沈雲客觀地說,在這方面她很能接受,最主要的是,她不認為愛有什麼對錯的。
「只是我很難想像,我和筱竹在一起那麼久,竟然彼此都沒有發現有一方是同性戀,而筱竹對自己竟一點都不知道。」
「我想她只是刻意的迴避自己,所以到最後,她遇見了珍,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她才會跑到法國去。」
夏磊長歎一聲。
他和沈雲的話題,一直繞在筱竹的身上,直到珍和筱竹一起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