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孟書走回桌旁,坐在椅上。早上要離開客棧時,是他不斷暗示、提醒她是否有東西忘了拿,她才想起床底下還有一包她的"寶貝"的---罷了,改天要走時,他只好再幫她留意了。
他自腰間拿出紙條,紙條上只有一行字-按原一計劃行事---
因為據宣漠冷所知,南許將王府自除夕夜展開新年的慶祝活動,活動延續到今天為止,然後十五元宵才會有第二階段的慶祝宴-以此看來,若要進行探查,今晚午夜是一適當時機。
"寫些什麼?"因茵閒著沒事,湊地來看紙條。
"沒你的事。"青孟書收妥紙條。今夜將赴王府查探府內大致情況,若需進一步行動,元宵那晚便是個合適的時候-想必宣漠冷也如此認為。
收回自己的思緒,見因加工廠跑到梳妝台前坐著,便問:"怎麼了?"
"沒什麼啊。"她答。
他想起今天一整天常見到她皺眉撫著髮際:"頭髮扎太緊了嗎?"
"不會啦!只是有點不習慣……"她延回身蹲下整理一會兒要當床的地方。
"趕了一天的路也累了,休息吧!"
"嗯!"
在她攤開向客棧掌櫃要來的被子時,青孟書熄了燭火。
坐在地上的因茵突然想起-自己是不是會夢遊啊?今天早上醒來時,她竟然平躺在舒服的床上……
她想問青孟書知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他已在床上躺著、準備入睡了……還是別吵他了,睡吧!
在她就地而睡後約莫過了一刻,床上的青孟書悄悄起身。
他走近她,見她呼吸平穩,應已入睡,遂連人帶被抱起,將她平放在床上。
他算了下時辰,迅速地換上一襲黑衣裳,突又想起了什麼,而走回床邊---
他極盡柔巧地解開她發上的髮帶,將她的頭髮側挽在右肩,復於發尾輕輕攏綁在一起,以免凌亂。
並且稍微在她發紅的髮際按揉了一下,才自窗邊縱身離開。
深夜,青孟書回到房內,神情略顯緊張。
他褪去身上的黑衣,欲藏起時,一個失神、有些失去重心地跌在床上---
反應靈敏的他以手臂支住床沿,隨時可以站立。未料此時翻身的因茵,竟伸出兩手緊摟住他的手臂-
青孟書當下急著想要伸出手臂;孰知因茵磨了兩下牙後,又要翻身---青孟書迫不得已,只好跟著往右挪-這使得他整個身子橫在平躺床上的因茵上方,且為免有所接觸,還得全然以腰力支撐。
睡眠中的因茵於是感到有異,眼睫微閃,轉了一下頭-這又使一邊想抽回手、一邊側耳注意外頭情況的青孟書鼻尖及唇倏地同時刷過她的下頷及粉頸……
青孟書俊帥的面容霎時臊紅。
一時間忘了在將王府中失控的情況,他的雙眼為因茵平穩的睡容吸引住……
他知道因茵的相貌平凡-但再平凡的姑娘,也會有其獨特的氣質與引人的韻味-而今他發覺,只要她除卻吱吱喳喳的模樣,靜靜的恬然一笑或像現在這樣安穩的睡著,都讓他覺得挺可愛的……
尤其那雙輕合的長睫,讓他不禁想以吻緘之---
就在他雙唇接近因茵的眼睫時,房門啪地被拍開---兩名著南許官方禁衛軍仕卒服裝的年輕男子,見著房內床上的曖昧情狀時,雙雙愣住。
整個場面幾近停格的時候,又一名身材頎長的男子出現在兩名禁衛軍背後。
'何必壞人好事?"男子低沉地說道。他的唇邊及眼角皆是諷人的淺笑---不知是針對房內的青孟書或眼前兩名經驗顯然不足的禁衛軍。
兩名南許禁衛軍聞聲而回頭,見著對方時,臉色乍驚!
見該名男子趁二人發愣的剎那,快步自走廊盡頭的窗戶翻身離開!
因其飛快的動作而回神的禁衛軍連忙過來從同一窗口追出---在他們被宣漠冷引出之後,青孟書才鬆了口氣---
他搖搖頭,暗怪自己剛才不該有的遐思;一邊小心翼翼扳開因茵的兩手、抽回自己的手臂。
換回白衫,他坐在椅子上等宣漠冷。
不一會兒,宣漠冷便徐徐走進房裡。自在及瀟灑的模樣,完全看不出方纔曾動了三招兩式"解決了"兩個人。
"怎麼樣?"青孟書問。
宣漠冷在他對頭坐下,微笑答道:"只是兩個誤打誤撞而找到這來的小嘍囉。"
知道是怎麼回事嗎?怎會弄得我們像自投羅網的傻子似的,才踏進南許將王府一步就被團團圍住?"
將王府的確張燈列宴、急管繁弦地慶祝著年節;但沒想到他們才飛入將王府,霎時有難以計數的武裝官兵自四面八方湧來---幸宣漠冷的手下機警,立刻掩護他們二人離開;他才得以在此詢問實際情況。
宣漠冷給自己倒了茶水,徐緩說道:"你們看錯人了。派來臥底的兩個傢伙早就被收攏。"
簡短的兩名話卻使青孟書驚訝地站起身。每一位臥底的人員都是經過特殊的挑選、長期的訓練,待將王府肯定他們對州城有絕對的忠誠才會派給任務……怎麼可能會……
"他們同你報告這邊不太重要的小事,卻向南許一五一十的說明青州的情況。在你們對他們絕對信任的同時,又使出這一計引你來南許。"
"他們想……"
"引我來南許,趁你夜探將王府的時候,大大方方地除掉你。他們相信如果事成,對你父親-青將王是一大打擊;同時你父親也無法為你出頭,畢竟是你私自闖入南許。"宣漠冷一口氣喝完一整杯茶水。"詳細情況我也是剛剛才知道,根本來不及通知你,抱歉。"
"別這麼說。"青孟書坐在原位,"我才應該跟你道聲謝。"
宣漠冷立即褪下難得正經的表情,唇邊掛起慣有的、不友善的淺笑,一雙眼極不客氣地瞟向床上的小姑娘,"我幫了你什麼了呢?"
青孟書曉得對方明知他指的是這次行動的事,卻故意有所曲解。他只好試著同他解釋:"你別誤會。其實她是……"
"我記得孟佑同我誇耀過好幾次,你的未婚妻水芙蓉長得花容月貌、國色天姿。"宣漠冷起身走近床邊端詳因茵的睡姿:"而這次南下,為的也是想見見計劃與你同行的水姑娘。沒想到……"
"你誤會了,她不是芙蓉。芙蓉因為有事,臨時無法與我一起來此。"
"這麼說來,我是見到不該見到的畫面羅?"宣漠冷狡詐地挑挑眉,旋身坐在青孟書身側:"就算是不小心揪到青二公子的小辮子嗎?"
"漠冷……"
"你放心。即使我說出去,任誰也不會相信溫文爾雅、風儀雍容的青二公子竟會在外頭……"
"你誤會了。"他曉得宣漠冷這個人開起玩笑來便不容易停,但他仍試著阻止他繼續隨意猜測。"她是我要帶回家的……"
他話還沒說完,宣漠冷便江湖味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你還挺負責任的嘛!"
"漠冷。"青孟書寒下聲音喚他的名。
"好吧!"宣漠冷總算甘願重回話題。"此地不宜久留,而我的人也擋不了多久;我很抱歉,我們必須吵醒你的小娃兒,立刻趕離南許。"
青孟書點頭同意即刻離開這裡,但是:"這種時候出得了城嗎?"
"你放心。為了預防突發狀況,城門那邊我早派人做了處理。"
青孟書掩不住心中驚訝地問:"你們的身邊到底有多少人?"
"你放心-'他起身走至窗邊,"還沒多到拿得下'東青州'。"
青孟書不是不承認自己常常慶幸宣漠冷這個人是友非敵。
"因茵。"他來到床邊喚因茵。"因茵!"
正臥得好眠的因茵皺了皺眉頭,"嗯……"
"快起來!"青孟書拉她的一頁衣袖。顧不得自己平常不苟言笑、正義凜然的顏面-以自以為嚴肅,實則有些可笑的語氣嚷她:"你最害怕的……我的仇家追來了哦……還不快起來?"
"嗯……"因茵在第一時間沒有任何反應。"啊?"遲了半晌才驚坐起!
"哪裡……在哪裡?"她一臉睡眼惺忪地問著。一邊下床環顧這小的客房-直到看到窗邊那位高大頎長的男子,她整個人才驚醒地睜大眼---
"你是誰!"她張開手臂護在青孟書身前,"我---我不管你是誰,都不准你動我大爺一根寒毛……"
一個長髮斜披的黃毛丫頭竟挺身想保護青孟書---宣漠冷顫著兩肩,強忍著不張口爆笑!
"我……"安然自在的樣子使因茵質問的聲音發起抖來。"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是誰?"
"他是我朋友。"青孟書冷冷地代答。他很想按揉自己額邊的太陽穴,因為一想到宣漠冷不知會如何同三弟、四弟描述這時的情況---他整個頭便開始發疼……
"可是……"因茵粉著一張臉回頭看他,"您不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