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只是我的自信已經被你糟蹋得所剩無幾了。」
她毫無顧忌地坦然與他對視,發覺他似乎沒有相隔那麼遠了,以前她總認為他遙不可及,現在才發現,是她自己一直將他拒於心門之外。
好不容易,才由鄒懷彥打破沉默。
「現在呢?到底是怎樣?」他不太客氣地問。
馮清敏才沒被他嚇著,她昂著下巴,「你倒拽起來了,你以為我會怕嗎?」
他側過頭,「你說呢?」
「晤……」她想了兩秒,做出結論,「管他未來會怎麼樣,我們就來好好的愛
一場吧!」
「你說了算。」他無條件的附議,當下想擁她入懷,慶祝兩人終於情投意合。
「等等,」她制止他靠過來,「花心是你的天性,你不用刻意去改,改不來的。」
他搖搖頭,微微蹙眉,「我只怕你,你骨子裡生來就是無情,我對這一點最沒轍。」不管她還有什麼意見,他仍一把摟住她。
「反正和你這種人談戀愛不論是合是分, 總會有遺憾。 」她看見天空很藍。「就來好好的愛一場吧!」
*****
關亞桐在電話中聽到馮清敏以沉重的口吻說有事情要告訴他,加上見面後她的表情凝重,對於今晚她約他出來的主要目的。他已經可以猜出七、八分了。
安靜地聽她述說她的上司鄒懷彥是怎樣的一個人,以及她和她上司之間的關係起了什麼樣的變化,當她遲疑著不敢說出她喜歡的人並不是面前的他時,關亞桐幫她說出最重要的結論。
「也就是說,你要退婚?」
馮清敏想點頭,卻點不下去,她從皮包裡拿出戒指還他。
「你說……除非我遞離婚申請,才有可能反悔的婚……」
關亞桐看著裝有戒指的精美盒子,兀自沉思著,幾分鐘後,他將小巧的戒指盒放入公文包,並順手掏出一包煙。
「不要期待我會跟你說一些什麼『只要你幸福』之類的話。」他耍帥地叼了根煙,回復初識時流里流氣的模樣,並將煙點燃,毫不客氣地呼出一大口嗆人的白霧。
他率先拉開距離,從兩人可以交心的情誼中抽離。
本來嘛!男女之間若不是愛人,就什麼都不是。然而,馮清敏不捨的表情牽扯了他心中的不忍,於是他又加上一句,「你記著,跟他在一起膩了之後,來找我。」他又吞吐出一圈煙霧。
馮清敏知道他自大的口氣是在逗她,即使心中仍有些澀然,她還是微微一笑。
「這是指,你是我的備胎的意思嗎?」
他睨了她一眼,搖了搖頭,「想不到我愛上的竟是一個容易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女人,看來我是塞翁失馬羅?」他將香煙以兩指夾住,在煙灰缸上撣了兩下,原又要拿近嘴邊,但想想.反而捻熄掉。
「你是錯過這一回,三生遺憾!」她同他拌嘴。
他非常不贊同地頻頻搖頭,「就算我會有好一陣子對其他女人沒興趣,那也只是一朝被蛇咬。」
「少來!你對我根本是飛蛾撲火、義無反顧才對吧?」
她笑說著,但他的表情卻嚴肅了起來。
他凝望著她說;「我真的有那麼一點愛你。」
她的笑容一時僵住了,但為了避免氣氛也跟著尷尬,她俏皮地反問:「才一點?」
他苦笑,眨了一下眼,看人她的瞳眸,聲音微啞地反問:「很愛很愛你又怎樣?」
*****
不放心,
卻只能放心;
不動心,
卻只能動心,
這就是我和你。
送走將她們的行李提進房間的飯店服務人員之後,何綾立刻不顧形象地呈大字形趴向柔軟的大床。從台灣到日本的飛行時間雖然不算長,但一天下來,等待的時間加上由機場到飯店一路上大塞車,還沒有開始享受假期,她便開始覺得疲累不已。
「在看得到東京鐵塔的地方過聖誕節……」
「很浪漫吧?」馮清敏站在窗前,眺望被夜幕籠罩的東京景色。
「很貴!」何綾搞不懂馮清敏是哪根筋不對?前兩個禮拜,她突然找她一起來日本,當時,她心想,在時間如此緊迫的情況下,應該不可能成行,也就不以為意;想不到錢這個東西就是這麼地好用,馮清敏簡直可以說是不計代價、拼了命的要實現這趟旅程,看著她付款時,刷卡刷得何綾的眼淚都想掉下來。
「你不覺得,能和你最最親密的愛人,也就是我,一起這樣,再貴也值得嗎?」馮清敏也覺得自己過分了一些,不過,因為是最好的死黨,她打算撒嬌賴過。
「這句話很噁心,但是還滿好聽的啦!不過,這不應該是你對著我講,而應該是他對著你講才對吧?」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鄒懷彥老早就預定年假期間帶著馮清敏遠赴英國,好好製造一段兩人甜蜜浪漫的回憶,怎麼這會兒馮清敏人卻在她這邊?「你們到底又怎麼了?」
「我放他自由了。」馮清敏答得十分爽快。
何綾翻過身來躺著,一臉「又來了」的表情,表示類似的情形,發生已經不只
一次了。
該說是馮清敏這個人太理智,還是太敏感呢?打從她和鄒懷彥交往以來,表面上兩人相處得很不錯,但鄒懷彥卻不曉得,馮清敏一直冷眼在看著他的表現,且依舊細細拿捏著兩人之間的距離。
原先何綾也不覺得這兩人有問題,但幾次馮清敏找她逛街,竟像是發洩什麼似的瘋狂購物,或是誇張地暴飲暴食,事後才輕描淡寫地說湊巧看到某個尤物坐上他的車,或是意外接到哪位明星找他的電話等等,幾次下來,何綾才漸漸看出端倪。
「找我來東京的事,你一定沒有跟他說,對不對?」唉!好好的聖誕夜,她卻得在這裡教人怎麼談戀愛。「溝通,你要試著去跟他溝通,你心裡在想什麼一定要說出來,否則,他根本不知道你為什麼不高興。」
在她看來,鄒懷彥早就為了馮清敏改掉四處留情的習慣,其實也不算改,而是自然而然地定下了心。
然而,以他的身份,人際交往本來就會比她們複雜些,加上他較會為他人著想,很可能便會讓一些主動送上門來的女子不死心,造成他依然流連花叢間的假象。
若馮清敏冷靜觀察,看得應該比她還清楚才對,但情人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她也就愈來愈想不開。
「我只是覺得很煩。」發現自己愈來愈計較。愈來愈小心眼,她的心便忍不住怕得發顫,再這樣愛下去,她會變成一個多麼令人討厭的女子?
「談戀愛本來就是一件很煩的事,不煩還談什麼?」何綾覺得她想大多了。
馮清敏搖搖頭,「算了!我們沒有彼此也能活得很好。」
何綾仰起身,將兩個枕頭疊在一起,墊著後背,努力尋找一個最舒服的聊天姿
勢。
「鄒懷彥一定覺得,如果你能有一點點像你那美女表姐一樣,對愛情多一些狂熱的話就好了。對了!那個美女表姐回去美國後,真的再也沒有跟你聯絡了?」聽說她那位美女表姐得知她和鄒懷彥在一起後,氣得隔天便不告而別,何綾一直很好奇,她有沒有什麼後續消息?
「她前兩天打了一通電話給我,跟我道了一聲歉。」
「哦?那麼以自我為中心的人也懂得反省?」真是難得。
「你說過你不喜歡她,因為她太會耍手段。其實,在愛情面前,每個人都在耍手段,不是嗎?」
何綾想了一下,「我只贊同一半,在愛情面前,每個人都在耍手段沒錯,但這絕不表示手段愈高竿,戀愛就談得愈順利。」她記起另一號下落不明的人物,「還有關亞桐呢?也沒有再聯絡了?」
馮清敏停頓了兩秒,才聳了聳肩響應。
何綾曉得馮清敏一直對關亞桐懷有歉意,其實,愛情本來就沒有對錯,不過,心思纖細的人,容易為了無法響應別人付出給自己的感情而感到過意不去。
她從窗面看見馮清敏黯然的表情,不懂她明明是一個被愛的女人,為什麼呈現出來的美感卻有一股令人心酸的味道?
「聖誕節耶!為什麼反而會覺得寂寞?咦?」她想讓馮清敏抽離為愛煩惱的情緒,但因為隱約聽到電話鈴聲而暫時住嘴。「誰的手機在響?你的?」
馮清敏看向自己擱在沙發上的背包,確實是裡頭的手機在響。
「不要管它。」她無意接聽。
何綾皺眉斜睨她,像是詫異於她的無情。
手機的鈴聲停止,不一會兒,飯店房間內的電話突然響起,兩人都嚇了一跳。
何綾想過去接聽,但又覺得似乎應該先徵得馮清敏的同意。
「可以接嗎?」她問。
馮清敏看著電話,幾秒鐘後,冷冷地轉開眼,「你知道該怎麼說。」
「你也覺得是他打來的?」電話繼續響著,「或者該說,其實,你很希望是他打來的?」
馮清敏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