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要不要也下去跟他一起秀?」技巧好的人見著他人表現難免技癢。
谷凝寧不屑地皺眉,「我早超越了他那種愛秀的階段。」她眼尖,在貝侑年耳邊留了話:「景霖法朝我們這邊來了,妳別又開溜哪!」旋身高雅地滑開。
「凝寧……」貝侑年紅了臉,追不上她。
「妳溜得不錯。」景霖法暗謝常幫他製造機會的谷凝寧。
「謝謝。」低著頭,鼓起勇氣多說幾個字:「是凝寧教我的……」
他伸出手,「我們程度沒他們那麼好,一起溜吧!比較不會無聊。」
貝侑年看著他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掌,呼吸不由紊亂起來,好不容易願意交出自己的手時,一陣冷風襲了過來--
「嗨!」方妮奈和任仿封手臂互勾,並行滑動,經過他們眼前時,方妮奈很大聲喊:「快牽住手呀!情侶!」
貝侑年覺得全場視線全轉向她,羞窘至極,縮回手,「我自己溜就好……」再一次從他身邊走開。
景霖法莫可奈何長歎口氣,又失敗了。
任仿封再一次看到貝幼蓮扶著邊把走路都走不穩,他旋身後滑煞停兩人的速度,告訴方妮奈,「妳溜得不錯了,我去教幼蓮。」
方妮奈欣然點頭,「好,可是要快點回來陪我喔!」
愈接近貝幼蓮,任仿封臉上的笑容弧度就愈大。
「進來以後妳就一直蹲在這裡,發現寶藏了嗎?」
「不用你管。」聲音聽起來挫敗中帶有自暴自棄。
他將她雙手從扶把處拉開,拖她起身,「過來,我教妳溜。」
貝幼蓮如同溺水者失去浮木般驚叫,「不要!不要拉我--」任仿封帶領的速度太快,她覺得好不安全,「救命啊……」
這個學員不僅不配合,且破壞了教練的節奏,腳步亂晃,連帶使帶她滑行的人也陷入滑倒的危險之中。
任仿封趕忙轉身到她左手邊,抱住她的腰壓低她重心,自己亦蹲下,滑行速度漸緩,他仍舊抱她在懷,「拜託,叫那麼大聲別人會以為我非禮妳。」
「你放手啦!」她的雙手不也緊扣人家的臂膀。
「放手的話,妳就要尿褲子了。」
「我才不會!」
「在這裡跌濕屁股很不容易干,出去外面會被以為尿褲子了,很丟臉喔。」
「可惡!你又欺負我!」貝幼蓮紅了眼。眼見這裡只有她不會溜冰,心裡已經很難過了,他還取笑她!
任仿封笑看她發嗔。她非常怕冷,一般怕凍的人唇色總是紫的,她的嘴唇卻遇冷愈紅潤,真是……任仿封不覺咽口口水,心跳加快,快要克制不住吻上那嬌艷欲滴的美唇時,隨便抓了一句話說:「妳真是怪胎。」
「你罵我!」若不是地上是堅硬冰塊,她真的要坐下來嚎啕大哭了。
「妳自己說過『怪胎』是一種讚美。」他也莫名其妙自己怎會冒出那句話。
「你才是怪胎!超級討人厭的怪胎!」貝幼蓮閉緊眼臭罵,揮舞碎拳要搥他,卻只打到空氣。睜開眼,他走了……
「你要去哪裡?」他該不會要把她留在場中央吧?這裡離扶把有五公尺之遠吔!
「飛樊口袋裡有護耳套,我去借來讓妳戴著。」
「我不要!你給我回來!」
「我要--」方妮奈聽到任仿封的聲音,追了過去。
貝幼蓮看見任仿封找到周飛樊,周飛樊從上衣口袋裡掏出像耳機的護耳套。任仿封拿著護耳套轉向她,未料方妮奈在途中攔截,把護耳套搶戴在頭上了。
任仿封帶著歉意滑向她。
貝幼蓮惱怒,掉頭不想甩他,起了一步,才記起自己此刻在冰上,「我的媽啊--」
她失去控制。
剛剛把護耳套借給任仿封的周飛樊,正巧溜來她失控的周圍,帥氣地上前攔腰一抱,「嘿咻!英雄救美。」
「好厲害哦!」方妮奈崇拜看著周飛樊。
「色狼!」貝幼蓮推開周飛樊,「你摸我哪裡?」兩隻手前揮後揮,雙腳前滑後滑,勉勉強強站正。
「我摸到妳哪裡了?」周飛樊屈張十根手指,「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憤怒的血液如火山爆發,「全是一丘之貉!」她甩頭就走。
咦?她在動,穩穩地向前移動--
低頭,自己真的很自然地滑在冰上吔!她會溜冰了、會溜了……「哇--」一旦意識到滑在冰上,平衡感驟失,「哇--媽媽咪啊、啊、啊……」叫聲凌越音樂,在場中響起回音。
任仿封飛速追上她,拉她手臂硬轉移了方向才沒有撞上牆,但她的冰刀刀鋒摩擦冰面,牽絆住他的腳下,他使出全力抱起她整個人,壓低重心,側著身子,刀片側磨冰面刮出碎冰,滑了三、四公尺才煞住。
在場看到這番場面的人全呆了。
貝幼蓮嚇哭,埋入任仿封懷裡,任仿封抱緊她,低聲安慰。
「高級動作。」周飛樊不禁鼓掌稱讚,好友可是拚了命的。轉頭看到方妮奈臉色微微發青,「這樣好嗎?看來妳危險了哦!」
方妮奈回過神,扯出笑容,「沒關係沒關係。我和幼蓮目前實力相差不大,先別太為難學長。我要去散散心了,BYE-BYE!」
周飛樊對著方妮奈的背影微笑。任仿封那頭的三角關係和他這邊的一樣有趣。
「喂!敗類!」
周飛樊撫著胸口回頭看谷凝寧,「半點聲音也沒有,嚇我一跳。」
谷凝寧右腳在前、左腳在後,腳尖朝外,兩腳腳跟之間可畫出一條直線,站姿非常優美。她扠著腰下戰書,「熱身過了,要不要來對飆?」
周飛樊扭曲了眉眼,「有沒有搞錯,敢找我對飆?」
谷凝寧俐落地往後滑了一步,「你沒膽?」
「好啊!來呀!」誰怕誰?
貝侑年、景霖法、文緹玟一一來到他們身邊,周飛樊心想來得正好,這幾位茶藝館的工作夥伴正好可以擔當見證人。
「賭什麼?用什麼方法飆?」
「賭今天大家的晚餐,外加一天的薪水。方法是--」
「等一下,如果我贏了,可不可以把獎品換成妳必須陪我到賓館睡兩……」見谷凝寧拉高衣袖擺出打架的架式,趕忙住了口。「當我沒說……」
「兩圈為一趟,輪流當龍頭。」
周飛樊擺開手,「這麼簡單?我還以為妳要我跳探戈咧!」
谷凝寧悄悄扭腰後滑,向他招手,「來呀!」
周飛樊上前,「妳要先當龍頭?被我扳倒可別哭哦!」雙手與她對掌交握,順著她後退的速度前滑,暫時不為難她。
谷凝寧眸光銳利,嘴角微揚,眼尾瞄準後路,僅曲滑右腳,便加速度拉著周飛樊後退,很快地帶著他繞場一圈。
速度未減,她悠然與他對話,「笑死人!你的實力我早看得一清二楚,我保證四圈之內分出勝負。」
周飛樊呼出一口氣,咋咋舌,「這樣子妳也能講話,看來是我低估妳。」
谷凝寧聳高眉尾,「你小心一點,這裡人多,比晚上在巷子裡打輸架還丟臉。」滑完兩圈,她猛然煞車,「換手!」
周飛樊調整氣息,與谷凝寧對換滑行方法。
看起來是向後滑行的龍頭帶著前進者溜動,但若前進者衝刺力較強,龍頭極易被反客為主,任對方宰割。
周飛樊料定谷凝寧無扳倒他的能力,故作瀟灑地談笑風生,「請妳注意,那天打架輸給妳是我一時疏忽,太過輕敵,今天這個我可……嘿!妳不能趁我講話的時候擾亂我的節奏……」
速度完全被谷凝寧控制,周飛樊已無招架之力。
「你、去、死、吧--」谷凝寧無情地把他甩出去,「笨--蛋--!」
周飛樊被往外甩時足踝拐扭到,膝蓋先落地,接著胸口摩擦地面前滑,下顎骨也摔到地上。
眾人紛紛閃避,現場尖叫聲不斷。
狗吃屎的姿態滑行了一陣子之後,他終於停了下來,趴在地上久久難動。
今日他的溜冰行成了慘烈的「破冰之旅」。
◎ ◎ ◎
每個人心中都有戀愛的種子,發芽期不定,發芽原因眾多而複雜--嚴格上可以說是:不明。
戀情單方面萌芽的初期,神經腺敏感纖細的人能輕易察覺;有一部分人些微感受到心情逐漸異於往常、喜怒難定,卻不明白為何會這樣;當然,也有不少粗枝大葉的人,完全沒有感覺。
細究這個時期,主成分是酸,副成分是--眼淚。
面對某些人事、看到某些畫面、聽到某些曲調,也許是感動,也許是被挑中心事,莫由地自心底深處泛出又濃又重的酸澀感,藉由大小血液管腺傳佈全身,酸得人抱胸發顫、四肢發軟。
性屬嫉妒的酸,直覺讓人想起檸檬,事實上以體積及酸味純度來考量,小金桔反而比較適合。金桔果肉橙黃,又小又酸又澀,品嚐時若不小心,被舌間味覺觸動心事的話,莫名其妙的,會感到既委屈又難受,眼淚便滴答滴答躍出。
情緒開始不穩,說的話、做的事開始沒有道理,不過由於愛慕之情未到難以控制的地步,「危險性」倒還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