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惜夕兩眼上翻,「拜託!你又不是皇上!」
「就是說嘛!你又不是皇上!」宋微兒不斷地學惜夕的語氣。只是,皇上又是什麼呀?
梁惜夕當然護著宋微兒。「你以為你是誰?是你自己跑去我大哥的房裡的,這話要傳出去,不知道會有多難聽哪!」
穆意彤紅潤的臉滲入鐵青,「你……你敢!」
梁惜夕輕哼,「誰說我不敢?」
「你……你還不是一樣,跟一個不男不女的笨蛋瞎混在一起!」
宋微兒躍到公主面前,「喂!你不要以為我什麼都聽不懂!我知道你罵我不男不女,還罵我笨蛋哦!」
梁惜夕鼓掌,「微兒,說得好!」
公主擦起腰,「你……你們不要以為你們人多,我就怕你們……」
「我們就是要這樣以為,怎麼樣?」
公主委屈的攏起柳眉,「你們……」
「你們鬧夠了?沒有?」廳內突然響起一魄力十足的低沉嗓音。
三人同時轉向聲音來源,公主和借夕見著來人時,面色瞬間泛白。
「爹爹!」
「梁伯父!」
☆ ☆ ☆
十四年前,梁勝覺離開宋府後不久,一群盜賊隨後殺了宋自正和霜娘,並一把火將偌大的宋家府邸毀為灰燼。
梁勝覺覺得,尊冰太衝動了,若她當時肯聽他的勸,或許就不用那麼犧牲。因為神官說過——所謂預知,乃是位於某一時間、地點,藉由某些現象預測某些事件的進行。不僅在預知的時間性上有限制,所預知的結果也常有出入。畢竟每一件事都包含了極多的變數。一樁原該發生的事情,一旦某一變數突然介人,結果便有可能徹底改變——文家的謀叛,便是其中之一。
宋自正死後,皇上下令厚葬兩人。其後三年間,梁勝覺積極尋找文易謀通敵叛國的證據,但文家對他一直有所防範,且行事隱密,令人難以揭穿其罪行。
一日,聖上單獨召見梁勝覺,令他暗察文家可有任何不軌行動。原來聖上早已懷疑文家人有異心。於是,梁勝覺呈上當初宋自所收集的書信、文件,欲治文家。奈何證據未足,而文易謀亦以受陷害之姿態獨自擔下所有罪責;聖上在其他不知情的權臣要求下,只治文易謀一人重罪,且將其餘文家人逐出京畿。文易謀入獄不久,心郁而亡。
其後,十幾年來,梁勝覺將重心放在尋找失散的宋家兄弟。
梁勝覺先往「東大都」找尋宋自正所提的老管家簡老。雖找到簡老的住處,卻已是廢墟一片。梁勝覺一度以為宋墨亦已遭殺害。
梁勝覺同時請托多位能人異士,試圖聯絡帶走微兒的尊冰,但總是毫無音訊。
正當他日漸不抱希望,同時對死去的摯友好生愧心之時,「東大都」竟出現一名富商簡墨。
經他派人調查,卻發現簡墨的一切成謎。沒有人知道他的年紀、相貌、身世,且傳聞中的他神秘詭異、性情陰晴不走。而最令梁勝覺意外的——以漁收及對外貿易致富的簡墨,這一兩年來竟致力於紡綢及珠寶工藝的經營,似乎有意與「南大都」的文家競爭——梁勝覺懷疑這位簡墨就是宋自正的長子!
這難得的發現尚待證實。如令令梁勝覺驚喜萬分的是——宋微……宋微回來了——
當他第一眼看到微兒,他就覺得微兒與霜娘年輕時非常神似,只是多了幾分稚氣和俏皮;接著惜少告訴他微兒持有藍凰玉環……名字、外貌、相認之物皆齊全,他果真是自正的次子哪!
而微見敘述的過往生活中,所提及的殘婆婆,就是尊冰吧!可憐的尊冰……
現在,微兒平安地與他相認了。梁勝覺終於可以請宋自正、霜娘、尊冰三人合眼安息,他會好好教養微兒的
「爹——」梁惜夕輕聲打斷梁勝覺的沉思。
當梁勝覺抵達的時候,她和公主吵得正火熱,原以為又要挨訓,沒想到她爹爹的注意力全在微兒身上。
整件事她聽得糊里糊塗。不過在她爹爹和微兒的一問一答中,她發覺爹爹對微兒有一份特別的感情;加上微兒身上竟有和她一模一樣的藍凰玉環 怎麼她以前沒注意到——但是不打緊,重要的是她爹爹並不討厭微兒。
本來她以為得花上一番哭鬧,才能求梁勝覺將她許配給微兒;現在看來事情可好辦多了。
趁著奴僕皆已退下,一些多餘的訪客也都告辭;她已經迫不及待要說出請求。
「爹——」她螓首微側,兩手拂著胸前的長髮,聲音柔柔細細,瞳眸間儘是嬌羞,「孩兒有一件事要請您做主。」
「惜夕,你先聽爹說」梁勝覺將坐在椅上的微兒也喚來跟前。「微兒,你過來。」
「哦!」宋微兒仰頭喝了一大杯茶。剛才這個梁伯伯 他覺得大概就是殘婆婆叫他要找的什麼梁什麼的 問了他一大堆事,他講得有點口乾舌燥。不過這個梁伯伯對他好好,叫人為他斟茶,還送來了好吃的蜜餞糕點,他邊吃著邊走到梁勝覺身前。
梁勝覺看著他瘦小的身材和貪吃的模樣,一方面疼惜他從前不知吃了多少苦,一方面暗忖以後該好好教授他各式禮節。
「惜夕,爹和微兒的爹在你們還小的時候,就幫你們兩人給定了親了。」他先給兩人在心理上有些準備。
梁惜夕眼睛張得好大,「咦……」
梁勝覺沒有注意到兒子惜少背脊一凜、面容神傷;只以為任性的女兒不會接受這個安排,而急於說服她。「當然,這門親事不會馬上舉行,還要等爹好好栽培微兒,等……」
「不!」梁惜夕這聲尖喊後,發覺眾人誤會了她的意思,忙解釋道:「不要……啊!我……我、我不是要拒絕啦!爹……」穿著繡鞋的小腳輕跺,纖腰微擺,「人家……人家就是要請您做主這件事的!」
「這……」可把梁勝覺給弄迷糊了,平日被他寵得無法無天的寶貝女兒,這次居然聽從他的安排。
梁惜夕可開心極了,如果知道微兒早和她定了親,她昨兒個也不必跟那個乞見阿音爭風吃醋,還嘔得一肚子氣。「爹,反正我們都已經走親了嘛!孩兒也到了可以許嫁的年齡,不如……不如我們擇個好時辰……」
「你也同意的話,當然是最好,只是……」
梁惜夕搶著說出心中的吉日,「不如就月中吧!孩兒沒記錯的話,這個月中旬、北大都』裡挺熱鬧的!」
「惜夕,到月中僅不過幾天,我看還是等回到京城……」
「不要啦!爹!」梁惜夕撒嬌地扯著她爹爹的衣袖,粉臉泛紅,頭垂得低低地,偷瞄了只顧著吃的微兒一眼,「人家……人家已經……『委身」於微兒了……」聲音是愈來愈小聲,但不忘加重「委身」這兩個字的語氣。
這麼重量級的談話,當然使在場所有人面面相覷後,視線都落在宋微兒身上。
每個人都懷疑這句話的可信度。畢竟不論外在儀表或內在智慧,都讓人覺得還停留在十歲不到的宋微兒,怎麼可能會做出那等成熟的事?可是他們又不得不信,畢竟此事非同小可,惜夕不會拿自己的名節開玩笑。
最先從驚愕中回神的是公主穆意彤,因為年紀還小,委身二宇的實質含意她還只是似懂非懂;不過她裝懂,一副責備樣的指著兩人,「好啊!你們兩個……」
「不用你多嘴!」梁惜夕怒聲打斷她的話。
「惜夕,不得對公主無禮!」
梁惜夕噘著嘴,橫了公主一眼.立即又以溫軟的聲調要求梁勝覺:「爹呀!您一定要幫孩兒做主!」
梁勝覺拂了短鬚一下,「微兒,你的意見呢?」
「我?」宋微兒用力將滿嘴的東西吞到肚子裡去,拍拍手上的糕點屑。其實他一直認真在聽他們的談話,可是都聽不懂;只知道又是定親、又是委身、又是什麼做主的。他看著等他回答的梁勝覺,援了搔頭,「那個……」
正當宋微兒回過頭,想問梁惜少定親的意思時,梁惜夕一把將他拉到一旁,在他耳畔細聲說道:「成親就是有根多好玩、又有很多好吃的東西!你還不快答應!」
「真的?」宋微兒眼睛一亮,聽到又好吃、又好玩的事兒,哪有拒絕的道理?!他回到梁勝覺跟前,開心道:「好啊!好啊!」卻不知他身後的梁惜少擱在桌上的手,因他的回答而緊握得青筋跳動。
梁惜夕將胸前的長髮一古腦甩到肩後,「爹,您看微兒也答應了,現在就只差爹的一句話」
梁勝覺想了一下,「既然如此……好吧!我會命人安排一切事宜……」讓他們先成親也好,栽培微兒的事可以慢慢來。
「愈快愈好喲!」
梁勝覺真拿寶貝女兒沒法子。「你這丫頭!」
梁惜夕站在微兒身旁,嬌嗅道:「我都快是微兒的媳婦兒了,別再叫我丫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