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確該受點教訓。」尹前賢依舊如此認為。
「就算她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你也不該拿她的未來開玩笑!」朝老闆吼出這句話,魏守堯跨步走到門前時倏然回頭道:「容我清清楚楚說出我的感覺。你們這兩個人,與其說你馴服得了她,我寧可說,只有她的野與烈才制得住你。」
尹前賢在他出辦公室之前拉住他。「我對你刮目相看。」
「這算是你對我的讚美嗎?」
「她被帶去哪裡?」
魏守堯給了他一張紙條,道:「十之八九是猴老的老窩。」
尹前賢看一眼紙條上的地址,問:「你怎麼知道?」
「有個朋友盯他很久了,苦無機會將他繩之以法。」台灣社會進入黑白難分的世紀。猴老的不良勾當能夠經營得這麼久,背後必有黑白兩道大哥支撐。
「謝了。」尹前賢收起紙條要離開。
「你為什麼要去?」魏守堯好奇地問。
「我是她的……」尹前賢告訴他,他是夏辛戀的——「英雄。」
第六章
八年前,專三升專四的那個暑假,球隊集訓的最後一天,簡易安偕同夏辛戀來到我們的練球場館。前一陣子大夥兒才知道,就在當時,簡易安和劉立平兩人一見鍾情。
當時令人印象最深刻的是,雷楓將學姊簡易安錯認為即將入學的新生,對她又捶胸、又撫頭,叮囑她該吃壯一點,還向我們宣稱將來那位「學弟」歸他管。
夏辛戀原先只是嘻嘻嘻的笑著,後來誇張地抱腹笑蹲在地,笑聲尖銳刺耳,使我錯愕不已。
那天對她而言,是和我的第一次見面,但早在那之前,我已注意這名學姊好久了。
記得一年級時,我到企管科找一名隊友,聊得正愉快時,遠遠見著一位女同學緩步走來,眼睜睜看她走向我、與我錯肩、進入企二A的教室,我整個人傻住了,隊友猛推我的頭要我回神。
是驚艷。
那之後我勤跑企管大樓,費了一翻工夫才打探出那女孩名叫夏辛戀,活躍於話劇演出。
因為課餘時間幾乎都得練球,無法觀看話劇社的正式公演,想看她的演出,只能偷偷摸摸逮空檔到她排戲的地方看她練習。
後來知曉那股拚命想見到她的衝動是因為喜歡。
是又純又澀的暗戀。
一直將戀慕情懷暗藏心底,週遭沒有任何人知道。認識她後,還一股勁兒的裝作對她的背景全然不曉得。
眼見簡易安等人的關係生變,我仍然不敢有所行動。
不久前學長方宇為察覺我心中情感,他提醒我必須為自己製造機會,但我認為能夠陪在她身旁,就是機會。
我想我是非常瞭解她的。她美麗而驕傲、任性而自我——我愛她,愛她的一切一切……
她的脾氣不好;我卻覺得幸好如此,使許多意圖追求她的男子自動打退堂鼓。
任何事物她皆容不下一丁點瑕疵,所以我只煩惱該如何給地一份完美的愛。
朋友笑我自小便有的撞牆舉止,是因為我不懂得如何拒絕他人的要求,不擅表達自己的想法,向來將怒氣積壓在心底,當種種不悅形成我再也承受不了的壓力,終於崩潰而產生自殘行為,試圖以外傷疼痛替代內心郁忿。
而且由於四肢必須保護完整以打籃球,我總是拿自己的額頭與硬牆碰撞。
舒薔妮三番兩次找我,我並非不知如何拒絕才去見她,只是純粹把她當成朋友。在朋友心情不佳時,陪伴朋友身旁,鼓勵朋友振作。怎麼也想不到,她會對我動心……
難道,我會因而失去辛戀?
會嗎?
九六年夏 高亦玄
※ ※ ※
窄巷裡,一棟不顯眼,五層樓高的樓房。
地上一層灰,牆角蜘蛛絲滿佈,安靜的空氣中咯登作響的是兩人攀爬階梯的腳步聲,偶爾夾雜微喘的呼息聲。
事實證明人一旦喪失理智,容易做出傻事。夏辛戀因目睹高亦玄和舒薔妮緊擁在一起而喪失理智,隨後做出了隨曾爵侯來到這的傻事。
心情稍稍和緩,便知自己來到了一個危險的地方。
曾爵侯走在她後頭,讓她無路可退。
上至四樓,她被曾爵侯帶入一間房。頗為寬敞的房裡擺了一套寢具,床邊矮櫃櫃上一盞桌燈暈黃的亮著,除了床頭,房間昏暗不明。
而,混濁的煙味外,聞得到一股嗆鼻的濃香——很詭異、很容易使人魂魄離散的味道。
錄影帶散置一地,組合櫃上有電視,有兩部V8攝影機。
在她和曾爵侯進房前,就有人在裡面。視野中有四名男子,曾爵侯站在她右後方,其他三名或坐或躺在地上。另外,一對男女的呻昤聲斷續自她看不見的角落傳來。
她僵住似的站得直挺,心裡明白已避不開這關劫數。
「好貨色……」有一雙手從她背後將她攔腰抱住,她雙手曲開甩退對方,對方擺盪腳步,喝醉酒般神智不清。
這裡頭到底有幾個人?夏辛戀面露慌張環視屋內。
「別緊張。」曾爵侯阻止該名男子再接近她,告訴她,「只要你和我好好合作,我不會虧待你。」
確定房裡連同她包括在內共有六男二女。且看出坐在地上的人可能都嗑了迷幻藥。
慌張的情緒稍稍和緩,她沉著與曾爵侯應對,「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你已經改邪歸正了?」
曾爵侯擤擤鼻,似乎也有藥癮。「有嗎?」
「那是我聽錯囉!」大方自然地走向門口。
曾爵侯擋住去路,「想走?」
她點頭。「跟改邪歸正的曾爵侯合作或可考慮考慮,但若要我跟變態色鬼猴老合作——絕不可能。」
曾爵侯露出獰笑,「看來你很瞭解我的身份,那我就不多說,直接問你,你是要我們溫柔一點呢?還是放任我們盡情狂暴?」
地上其他男子咿咿啞啞的發聲,對他這道問題各有各的意見。
夏辛戀瞳眸轉了半圈,覺得必須趁那些人未有動作之前離開。「不好意思,我要告辭了。」
「你今天反正是走不掉了,」曾爵侯把手搭在她肩膀上,「不如乖乖陪我們哥兒們一起享樂享樂……」
夏辛戀猛力把他的手拍開。
他齜了齜牙,「像你這類女人我見多了。」舔舐被她打紅的手臂,面貌靡淫得讓人作惡。「一開始愈是故作清高聖女樣,到後來就愈是狂野奔放。」轉臉對同伴道:「真令人值得期待哦……你們說,是嗎?」
眾人發出狼嚎聲,不完全是回應猴老的話,而是針對不時呻昤、貼牆作出猥褻動作的一男一女。他們愈益激烈的交歡使其他人蠢動了起來。
「世界上有兩種人。」夏辛戀發聲,「一種是女人,另一種是……」
「男人嘛!所以說男人女人天生就是要在一起的……」
「你錯了。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是女人,另一種是……」她拐了個小彎罵他,「禽獸。」
其他數名男子連忙拍手叫好,爭相喚猴老禽獸,搞得他很沒有面子。
他搔搔鼻頭,「嘴皮子耍得不錯,不知道床上功夫怎麼樣?」向她趨近一步。
她立刻後退一步。「放過我,你我從此互不干涉。」
曾爵侯仰頭哈哈笑,「笑死人,我為什麼要放過你?」咋舌數聲,「可憐的女人哦!美則美矣,卻沒有男人緣。你剛剛被甩,很傷心吧?別傷心了,讓猴老來安慰你……」
旁人開始鼓吹叫囂,有時不耐煩的噓聲也會加入。
曾爵侯脫掉上衣的時候夏辛戀試圖跑離,但馬上被裸露上身的他由後抱住。
「小寶貝,乖乖到床上去。或者你要在地上比較有勁?」
夏辛戀扭身掙扎。她較曾爵侯高出一點,全身力道不至於輸他太多。奮力使勁推開他,在他再碰觸到她之前,她狠狠甩他一巴掌,他當下見血。
曾爵侯伸出舌頭舐了鼻孔流出的血,咒聲,「媽的!」甩甩頭,又逼近她。
她早準備好他一上前就踢出腳!不過離預想有些距離,她僅踢中他的小腿骨,但也足以令他跳腳喊疼。
「干!」曾爵侯疼得眼角溢淚,「恰查某。」
四名看熱鬧的男子恥笑他的蠢樣。
「笑啥?還不快來幫忙!」他板起臉孔下令。
其中三人又是一陣訕笑後,懶懶散散地起身走近夏辛戀。
「好貨色……」只有先前說過同樣話的男子癡笑著來她面前,兩手撫住她肩膀作狀要吻她,她低頭咬他的手,力道足以咬下一塊肉。
「疼疼疼……」男子痛得跳離她身邊。
「哇靠,恰查某哦……」操台灣國語口音的男子站在她右後方,伸手拍拍她的肩,她回過頭就抬腳踢中他的要害!
「干……」該人當下跪地,抱著痛處翻滾。
「給我過來!」曾爵侯扯住她的長髮欲控制她的行動。
五名男子中,一名撫著手不敢再靠近她,一名還在地上打滾,曾爵侯在她身後抓拉她的頭髮,兩名立在她身前,她被三個人包圍住。
四五隻手恣意撫摸她上半身,她頭往後仰,揮舞亂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