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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樓雨晴

  所以,他也就理所當然地將她的冷戰行為,歸類於沒有安全感,生怕他從此不再關心她的抗議表現,反正久了她自然就會想通。

  最後,也不曉得她是想通還是麻痺了,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不知凡幾,每一段交往期都不長久。一開始,也不曉得是有意還是無意,每段戀情全是因她而告吹,一直到後來,也用不著她來搞破壞,同一個女人只要在一起滿三個月,不管相處有多愉快,他都會自動自發地Say  goodbye!

  他承認,外人眼中的他風流成性,其實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她。

  他不想和任何人定下來,因為只要和同一個女人交往過久,小憐就會不安,怕另一個人愈來愈重要,就會奪去他所有的心思,她將變得無足輕重……

  他不想多費唇舌去保證或解釋什麼,既然小憐害怕,那好,他就玩一輩子的感情遊戲,捨去一個又一個的女人,惟獨她不捨,永遠陪著她,這樣,她就不必擔心有人比她更重要;這樣,她就不會害怕,不會彷徨了吧?

  他對她真是好到匪夷所思、全無理性的地步,是吧?

  嚴恆韜拉開窗簾,望著腳下繁華的香港夜景苦笑。

  離開小伶也有一個星期了,不曉得她好不好?

  還說什麼沉澱思緒、理清混亂,如今想想,那時的他,和現在又有什麼差別呢?

  那時的他,借由交女朋友,逃避那陌生的遐思;現在的他,借由空間的隔離,逃開那無措的迷亂;不管從前現在,他能做的,永遠只有一個一逃!

  可,他現在發現,自己的舉動有多愚蠢。

  距離的阻隔,只會讓心頭的牽念更為深刻,他不管走多遠,心裡不都時時刻刻惦著她?

  那,他到底又在做什麼呢?是不是從過去到現在,他對她的迷離情感,一直都沒變過?

  若真是這樣,那現在這個會為一個陌生男人而差點對她發飆的他,和當初那個憤而撕毀情書的他,又有什麼分別?和這麼多女人交往,為的又是什麼?他明明不愛她們呀!只團為生理上的需求?還是因為他需要一個女人來理清他的愛情與親情?

  他被自己弄糊塗了。

  心中強烈升起一股渴望,他想聽聽她的聲音,立刻!

  才剛轉過這個念頭,雙手已自有意識地拿起話筒撥了號。

  「韜——」耳邊傳來日夜思念的嬌嗓,他甚至還沒出聲。

  他不自覺放柔了聲調:「怎麼知道是我?」

  「心有靈犀嘛。」另一頭的宋憐軟語嬌響:「還說會隨時和我聯絡,結果呢?上個星期沒消沒息的!從實招來,你是不是又乘機混在女人堆裡,玩得樂不思蜀?」

  「小管家婆,你連這個也管?」

  「提醒你別縱慾過度,當心樂極生悲,弄虛了身體呀。」

  「是喔!那還真是謝、謝、你、了!」他一字字說得特別慢。

  「喂,別告訴我,你現在身邊真的有個女人?」沒她盯著,他恐怕安分不到哪裡去。

  「是啊,我還打算和她徹夜狂歡呢!」他半真半假地回道。

  「玩吧,你盡量地玩好了,回來之後,我絕對要吩咐福嬸,不許燉任何東西給你補身,看你還有多少體力去玩!」說歸說,另一頭的她仍在認真地思考著他那句話的真實性有幾分。

  「那你就太小看我了,宋大小姐,本人還沒那麼不中用。」

  哼,就怕他太中用了,才會時時慪得她內傷。

  「我可跟你說真的哦,你——」話都還沒說完,模糊的嬌媚女音傳了過來「韜,你在跟誰講電話啊?我澡都洗好了耶——」

  宋憐渾身一僵!

  王、八、蛋!他真的給她找了個女人,打算徹夜狂歡?!

  枉費她想他、念他,無時無刻期待他歸來,而他呢?一逮到機會,就只會和女人鬼混!

  最可惡的是,這天殺的死男人,居然任由別的女人這麼喊他。

  「韜」?!叫得可真親熱啊!

  宋憐氣得連握著話筒的手都隱隱顫抖,打翻的醋桶酸味四溢,浸蝕得心口千瘡百孔。

  「嚴、恆、韜,你去死!」說完,她用力地掛掉電話。

  丟下這一頭的嚴恆韜,直接愣到太平洋去。

  怎、怎麼回事?

  「別講電話了嘛,你說過今晚要好好陪我的。」一雙軟膩無骨的小手攀上他,江媚將惹火嬌軀貼上他。

  她的身材——只要是男人都會噴上一大桶鼻血以示捧場,只可惜嚴恆韜此刻的心思不在那上頭。

  「再給我幾分鐘。」他拉開身上的「無骨動物」,按下一組熟悉數字。

  「喂,小憐——」

  「你不是喜歡玩感官遊戲嗎?去玩啊!還理我幹麼?」宋憐氣憤地抹著淚。

  她知道她失態了,也知道她多少該掩飾一下。但是她沒有辦法,失控的情緒,就是收拾不了,這樣的痛,她已經忍了好久,一旦爆發開來,就很難再若無其事地與他談笑風生。

  「呃——小憐,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嚴恆韜聲音乾澀,心弦緊繃,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為什麼他會覺得,小憐的反應像極了——捉姦在床的妻子?

  這——什麼跟什麼?!太扯了!

  「縱情遊戲很好玩是不是?好啊,那我也來玩玩看——」

  「小憐!」他驚斥!分不出她是說真話還是氣話,只覺心驚膽跳。

  「用不著跟我大聲,這不是你教我的嗎?」

  「我是男人!」這怎麼能比呢?他真的好怕小憐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是啊,你是男人,但是沒有女人,你玩得起來嗎?」

  「我——」嚴恆韜啞口無言。

  歎上長長一口氣,他妥協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一次講個明白好嗎?只要你別糟蹋自己,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你怕我糟蹋自己,可是你正在糟蹋別人的妹妹、別人的女兒,韜,你有雙重標準!」

  說到底——只是道德觀作祟?她的原意只是在勸他做人厚道些?是嗎?真的只是這樣?

  字面上的意思似乎是如此,可說不上來為什麼,他總覺有哪裡不對勁……

  「自己好好想想吧!你可以一意孤行,但我發誓,我再也不會理你。」說完,她再度掛了電話。

  這回,宋憐是真的被氣到了。

  一忍再忍,她沒那麼好的修養,眼看他抱著別的女人春宵無度,心哪能不痛?她宋憐又不是長得很忠勇愛國、莊敬自強,為什麼他寧可采遍群花,就是不肯回頭看她一眼?

  真的夠了,和他磨了十四年,她敢說,這世上再也沒人有她宋憐的好耐性,她不會容許他再盲目下去。

  狠話都給撂下後,他要還有那個狗膽去沾他身邊的女人,她會直接把他踹到大西洋去餵鯊魚!

  如她所料,另一方的嚴恆韜失神地握著斷訊的話筒,良久無法反應。

  「發什麼呆呀!」江媚直接奪過話筒放回原位,再一次倣傚八爪魚掛在他身上。

  「是你自己承諾要給我一個難忘的激情夜的哦,這回可不許你賴。」他肯帶她同行,想必她對他而言,算是特別的吧?難得沒宋憐那女人來攪局,她可得好好把握機會,和他共度最浪漫愉快的假期。

  嚴恆韜完全沒聽到她在說什麼,腦中塞得滿滿的,全是宋憐。

  若他今晚放縱自己,她真的會言出必行,學他遊戲人問嗎?

  他可以不必理會的,反正兩地相隔,他現在不管做什麼,只要有心掩飾,要想瞞過她是易如反掌,可問題是——

  心理作用吧!他就是怕!他無法去冒這個險,因為擔不起後果。

  光是想著她將在某個男人身下婉轉承歡的畫面,他就憤怒得想殺人!

  不!不行,他的小憐,是最純潔清雅的一朵白蓮,他不容許任何人褻瀆了她!

  你怕我糟蹋自己,可是你正在糟蹋別人的妹妹。

  別人的女兒,韜,你有雙重標準!

  是啊!他本身若不能自重自愛,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別人呢?

  他不禁茫然自問:是他的錯嗎?給了她偏頗的兩性觀念?

  今晚,他一再地對自己過去的行為感到迷惘質疑江媚雙手撫上他胸膛,順勢解開襯衫,魅惑的吻沿著肌理分明的陽剛體魄舔吮而下。

  而——嚴恆韜仍是無知無覺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如果性,只是建立於兩性關係上的必然形式,那麼,他有理由非得要這兩性關係嗎?他明明不在乎她們!

  過往一個又一個的女人,在分手之後,容顏也早已在他心中模糊,既是如此,那麼那段早已預設了結局的交往,又是所謂何來?他和小憐的情誼性質,如果需要靠外在模式來區分,那他到底是在做給自己看還是別人?有必要這麼自欺欺人嗎?

  這種行為——是不是無聊了點?

  偏偏,這時掛在他身上的女人,就正做著剛剛被他歸類到「無聊行為」的事情!

  就在她正要吻上他的薄唇時,他終於回過神來,及時將她拉開。

  「你做什麼?」他皺眉質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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