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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單飛雪

  他笑了,斜眼望她。

  她迎著他的目光,微光裡,他眼睛炯亮,彷彿能攝魂。驀地,那目光暗沉了,他將燈擱在她身後的窗抬上。他靠近,雙手抵在她肩側牆壁上,將她因在雙臂裡。

  燈亮著他的臉,他的影子暗了她。

  「阮小芷。」

  「嗄?」她又縮起肩膀了。

  「做我的女人。」他目光如火,聲音堅定。

  小芷瞪著他,微微氣喘。

  「好嗎?」他吻她的額頭。「我從沒這麼篤定……」他親吻她的耳朵。「讓我愛你,好嗎?」

  她拿不定主意,緊張得繃緊身體,他用吻封住她的嘴。

  他的手掌覆上她心跳的位置,隔著柔軟的胸脯愛撫,麻醉她的心臟。

  「不要這麼緊張,你毋須怕我……」他說,偏頭吮吻她的頸子,她的心陷落了。

  阮小芷第一次晚歸,和薛東奇一起,她忘了時間。

  當她警覺時,已是深夜十一點。

  她拿出鑰匙,悄悄開門。客廳暗著,只聽見掛鐘的滴答聲,母親和阿姨睡了。她鬆了口氣,這時,她最不想面對的就是母親。

  小芷把鑰匙放入陶缽,穿了拖鞋走進她跟妹妹的房間。

  她開門,隨即倒抽口氣。「媽?!」

  母親就坐在妹妹床前,馨蕙一見姊姊,「砰」地跳下床。

  「姊,你回來啦!」她在母親身後擠眉弄眼的,一副大事不妙的樣子。

  「對不起。」小芷心虛。「我有事,回來晚了。」

  阮秀靜問女兒:「你去哪了?」

  「去……去阿芳……」馨蕙聽了立刻搖頭揮手,小芷趕緊改口:「去劉姊……」見馨蕙翻白眼,小芷咳了咳。「去朋友家裡。」

  阮母歎息,神情沮喪。

  「一直以為你最聽話,從什麼時候起也開始跟我撒謊?」她早就要阮幼昭打電話問過阿芳跟劉姊。

  小芷聽了內疚。「媽……」

  「吃飯沒?」

  「吃了。」

  「電鍋有湯,去盛了喝。天氣冷了,我給你燉了顧氣管的中藥湯。」說完她又歎息。「我整晚擔心你,你連電話都不打。」

  「媽∼∼」馨蕙忍不住插嘴說。「拜託,才十一點,姊都幾歲了,這時候回來--」

  「你閉嘴!」阮母吼道。

  馨蕙惱怒地說:「我又沒說錯,那個周阿姨的女兒還跟男人同居,姊姊晚點回來算什麼?」

  「那人家去死你也要去死嗎?怎麼不學周阿姨的女兒科科拿第?」

  「這是兩碼事,你只計較功課,只在乎面子,根本不關心我想什麼!」

  「是,我不好,我不會教你們,我該死!」阮母咆哮。

  「幹麼這樣講?」馨蕙嚷回去。

  「你想我怎樣講?你有當我是媽媽嗎?你眼中還有我嗎?」

  兩人吵起來,小芷連忙勸架。

  「馨蕙,別吵了。媽,你別生氣啊!」

  她們沒聽見,互相叫罵。已經睡著的阮幼昭聽見吵架聲,起床趕過來加入戰局。

  「馨蕙,大半夜吵什麼?」

  「臭阿姨!」

  「嗄?你罵誰?嗄!」

  這下子三人開戰了,阮小芷見了頭大,拿了換洗的衣服,撇下她們,退出鬧烘烘的房間。

  她去浴室洗澡,扭開水龍頭,水聲嘩嘩,沖淡她們的吵架聲。

  阮小芷跨入浴缸裡,蓮蓬頭熱水傾洩,水流淌過皮膚,洗臉抬鏡子起霧,小芷撥去水霧,看見自己。

  她驀地伸手按住頸子,臉色驟變。立即關了水,深吸口氣,瞪著鏡子,緩緩移開覆在頸上的手。

  慘了!頸上有塊殷紅的吻痕。

  小芷摀住那抹紅痕,很是惶恐。

  怎麼辦?怎麼會留下痕跡?要是讓媽知道就慘了。她打開壁櫃,找了又找,拿出一片沙隆巴斯貼上。

  清涼的貼布滲入層內,她按著洗臉台,緊張得一直出汗。

  緩緩抬頭,鏡中,那個臉色紅艷的女人是誰?她幾乎認不出自己了。

  她在浴缸邊沿坐下,想起薛東奇今晚對她做的事,有一種近似痛苦的刺激感在體內騷動。

  她蒙住臉。今晚,薛東奇對她做的事令她好快樂,她為自己感到快樂而羞愧。他做得那麼過分,他幾乎摸遍她身體。

  這實在太可怕,更可怕的是她不但沒阻止,還興奮得任他為所欲為。

  他把她抵在牆前,吻她的同時,手探入胸罩裡,她沒忘記那粗糙的手掌摩擦過她皮膚的感覺。當他愛撫她胸脯,她能感覺到自己的乳尖多敏感,在他撫摸下堅挺。

  他貪婪地吻她很久,過程中眼睛一直瞪著她。當他拉她貼緊他身體時,他的手掌也從她腰部滑進她褲子裡,掌握住她的臀部。

  當下,她的心跳快得幾乎迸出胸口。

  她想阻止,上帝明鑒,她真的想阻止,她幾乎張口,可是當薛東奇溫熱的手掌深入她底褲,當他舔著她嘴唇,手掌覆住她私處,她忘記該要說什麼,她想……她是被魔鬼封住了嘴。

  那無法言喻的快樂,從未經歷過的刺激,她無法想像他能讓她那麼濕、那麼熱、那麼緊,又那麼軟弱。

  他不知變了什麼戲法,他的手在她身上鑿痕,精準地探索出她的快樂,讓她享受到近似墮落的快感。讓她什麼禮教都忘了,只是不斷興奮地戰慄。

  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他的手究竟撩撥了什麼?

  如彈奏樂器般逼出她亢奮的高音,當那巨大的快感像海潮淹沒她,她同時忘情呼喊,軟倒在他身上。

  這輩子從未感覺那麼舒暢。

  當下她還不知道,這就是所謂的高潮。當時她腦袋空白,只是激動喘息。

  他捧起她的臉,對她親了又親。

  「你對我做了什麼?」小芷茫然地問,她靠在他肩膀上。「這不應該,太不應該……」

  「重要的是,你快樂嗎?」

  「這太可怕了。」她被身體的變化驚駭住了。

  他對著她耳朵哄道:「這沒什麼可怕,相愛的人都想這麼做啊!」

  他們相愛嗎?小芷困惑,薛東奇摟緊她。他只是愛撫她,她高潮了,他可慘了,他亢奮死了。

  「我覺得很可怕……這是……這就是那個嗎?」高潮?她剛剛高潮了?

  「真不敢相信。」他失笑,覺得荒謬。「我像在跟未成年少女說話,健康教育第十四章你沒念啊?」他眨眨眼。F你太單純啦,傻瓜。」他啪地打了她屁股一下。

  她驚呼。「你實在是……」忽地住口,找不到合適字眼罵他。「實在是……」

  「實在是,太喜歡你。」他自己接下去說。「喜歡你困惑的樣子,喜歡你害羞的表情,甚至喜歡你說話的方式。喏,我這麼喜歡你,如果你……沒像我喜歡你那麼樣的喜歡我,我肯定會心碎而死!如果我心碎而死,你的展覽就辦不成,為了你偉大的展覽,你一定要喜歡我,像我喜歡你那麼樣的喜歡……」

  他是天生的藝術家,他連說話都帶著詩意。

  浴室煙霧騰騰,小芷的眼睛起霧。

  慘了,她蒙住臉。怎麼辦?她困惑,該拿這男人怎麼辦?喜歡他卻又怕他。

  他太複雜。他讓她太快樂,這陌生的快樂讓她害怕。她覺得越來越不認識自己,有一種分裂的感覺。像迷路,像從高處墜落,像失速,她怕自己會跌痛。

  阮小芷著手準備展覽,「敬言」為此開了三次會。

  第一次會議,決定薛東奇案子;第二次會議決定展覽細節;第三次,決定宣傳方式及海報設計。

  為喜愛的畫家籌辦展覽,讓阮小芷向來枯燥的工作變得樂趣多多。關於展覽她有很多想法,她想用很多木板隔間成牆,把會場佈置成迷宮,薛東奇同意她的想法。

  「迷宮?很有趣,我喜歡。」他答應了。

  因為他的讚美,小芷大受鼓舞。她發現自己原來很有想法,她甚至覺得自己好有創意。

  過了兩天,她說出更驚人的想法。她陳述的時候,眼睛盯著桌面,聲音很小,很怕他聽完後會大聲嘲笑。

  「我想……把間隔的木牆全漆成黑色,捨棄天花板的日光燈,在每一區小徑轉彎處掛一幅畫,在你的畫旁裝置一盞小壁燈,因為牆板是黑色,小壁燈是微弱的白,而你的畫,你的畫是彩色的……」見他沉默,於是她越說越惶恐。

  望著她怯懦的表情,薛東奇道:「隔間是黑色的?那不就像夜晚了?」

  她抬臉直視他。「對啊……而你的畫像夢,白色小壁燈跟夢一樣的畫,人們會看到一幅幅的夢啊!」

  「我懂你的想法了。」他目光閃動。「阮小芷,你真的很愛我的畫。」這給他莫大的滿足感。

  「我是啊,怎樣,可以嗎?」她輕聲問,又追一句:「當然,也可以改啦。」

  薛東奇將她拉入懷裡,用一個熱情的吻代替回答,他表現得很愉快,她知道他喜愛這個點子。阮小芷忽然覺得,向來平凡的她,變得很有力量。

  這個月,為了展覽,阮小芷找了薛東奇十五次,他表現超乎尋常的隨和,但每講完正事,他就拉她去鑲畫。那幅隱匿在巷底牆壁,美麗的馬賽克畫,很快鑲完兩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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