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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單飛雪

  楔子

  在動亂的時代裡,得有非常手段才得以稱霸一方,故英雄豪傑輩出。當時的兩大梟雄--李勁李霸主、張冷張霸主,雙方互為勢均力敵的死敵。

  張冷為了鞏固曾是李勁城池的郡地,採取高壓統治,嚴令任何李氏的手下以及市井小民不得叛變。

  而儘管生活在嚴刑峻法的迫害下,大家都認定只要規規矩炬過日子,官府也不能為難百姓。

  是的,只要「循規蹈矩」,便能相安無事;但偏偏就是有人不懂這四個字的涵義,硬要在太歲頭上動土。

  第一章

  梅鎮。

  夜裡,鎮上最出名的尋歡地「千里香」妓院,張燈結綵,歌舞喧嘩,它的一天才正要開始。

  「千里香」最大的特色,除了女人香,食物也特別香。

  這兒有個遠近馳名的廚娘--趙如玉。她是紅牌名妓趙香雲的私生女,不過,她並不在意自己的身世。也許是在龍蛇雜處的妓院待久了,更悲慘的故事時有耳聞,所以她也不覺自己有啥特別。

  在妓院長大的女孩,耳濡目染之下,多半也會走上這條路,但趙如玉卻是個異數。能夠出污泥而不染,完全是因她天賦異稟的烹調功夫。

  雖然年紀尚輕,趙如玉的名氣已紅遍了大江南北。「千里香」的客人中,倒有一大半是慕她的名而來。

  所有美食一經趙如玉的口,即刻在她的腦中分解出它的原料和成分。每每菜餚一出,聞者莫不饞相大起,讚歎不已。

  於是,容貌清麗,頭腦慧黠,加上口才伶俐的趙如玉,竟也成了「千里香」一張活招牌,吸引了大批饕客前來一嘗美食。

  只是,這張活招牌是只能「遠觀不能褻玩」。

  廚娘長住妓院,日日穿梭鶯燕之間,自然也有客人想和她逍遙一夜,然而無論如何出盡高價,如玉就是不肯。

  對於求歡的客人,如玉永遠只有一種批評。「憑那些貨色,也配!」她嫌那些男人又髒又臭又老又醜?!

  她娘趙香雪忍不住嘀咕。「如玉,不趁年輕攬些銀兩,還等什麼時候?」

  「和那些男人睡?我情願燒菜燒到死!」如玉手拿大鏟,一邊炒著菜一邊罵。「娘,不是我說妳,我今年都十八歲了,憑著燒菜也掙足了銀兩。妳呢?老勸我下海撈一筆,妳撈了二十年,究竟撈到什麼?」

  「唉喲--」香雪扯著嗓門冤屈地嚷:「妳怎麼說這種沒良心的話?現在一隻小胭脂盒都要三、四兩銀子,一件綢衫也要十幾兩,我能不破財嗎?」

  「妳少買幾件綢衫、少塗些胭脂,錢財就不漏了!」

  「狗屁!吃我們這行飯的,不打扮行嗎?」

  如玉瞪她。「要不學我,偶爾賭幾把,贏得才快--」

  「哼--」香雪笑女兒愚蠢。「妳又不是十賭十贏,還真以為自已多厲害?我買衣、買胭脂好歹也是實實在在揣在懷裡。賭呢?半個時辰內就可以輸光一切,比起來誰比較蠢?」

  「輸輸輸!妳又知道我每次都會輸--」真會被她念衰--

  「去--」香雪懶得跟女兒辯,一邊踱離一邊嘀咕:「妳那張嘴呀,早晚害死妳!天知道妳八成是我那個恩客楊賭鬼的種。真是,著什麼魔--」

  如玉臭罵回去。「呸!妳連女兒的爹是誰都不清楚,妳才著魔!哼--」

  如玉倒也不是真的生氣,她們母女倆沒事就愛拌嘴吵架、諷刺彼此,久而久之成了習慣,倒也不是真沒感情。

  如玉燉好了雞,又下了一隻鵝過湯,跟著又撈一條魚起來宰。嬌小的身形,利落的身手,冷靜有序地打理廚房一切,怪不得客人每每一桌飯菜吃下來總不忘大叫廚娘現身打賞。

  如玉正割開魚肚,剖出內臟清理時,「千里香」當家花魁,也是她最好的姊妹施歡沁闖了進來,一臉興奮地瞧著她。

  「如玉--」她拉住如玉的手樂叫著。「我被選上了--」

  「什麼?」

  「唉!就是皇家賭場啊!」

  賭?一聽這字,如玉立即血液沸騰,更何況是她一直夢寐以求的皇家賭場。

  歡沁笑道:「這次他們來梅鎮挑人,聽說是十五日要開個大場,很多達官貴人都會光臨。每鎮只挑一名去陪客,我是梅鎮的代表--」

  「哇--那不是天大的發財機會!」如玉瞪大眼直喊。

  皇家賭場除了特別邀請的賭客和被挑中陪客的妓女,一般人是無緣一見的。

  早聽說那裡金桌金椅,下的注全是天文數字,倘若能贏它一把回來,不知可以過多少年富貴的生活了,也不必再瞎能在這油膩的地方。

  氣煞人,早知當妓女還有機會上皇家賭場,如玉恨不得即刻下海。憑她的姿色也不比歡沁差,搞不好也可以--

  「如玉,妳別愁眉苦臉嘛--」見如玉一臉苦相,歡沁一旁勸道。

  「我羨慕妳--」如玉已經口齒不清起來。

  歡沁不禁笑她。「瞧妳,一聽見賭,魂都飛了!妳看妳鍋爐裡燒的那只鵝都焦了--」

  如玉不慌不忙道:「焦了?不怕,我可以改做炭烤鵝--」口裡雖這麼說,如玉再也無心於烹調之事。

  「真是,瞧妳渾身沒勁似地--」歡沁有點後悔讓如玉知道這件事。

  「自然。我存那麼多銀兩,為的就是有一天能上皇家賭場--」

  「那我帶妳去好了。」

  「當真?」如玉雙睜一睜,深怕歡沁是騙她的。

  歡沁掩嘴一笑。「不過妳得說是我的貼身丫鬟才行,妳肯嗎?」

  「肯肯肯!為了賭,做牛做馬都行--」看她一副拚命樣,真要笑死歡沁。

  「小心妳這趟去沒贏,反倒輸光了本!」歡沁潑她冷水。

  「呸呸呸,妳少咒我--」

  「人家全是達官顯要,妳贏得了他們嗎?」

  「那些禿驢,只懂打仗不懂賭技,我鐵定可以刮光他們的錢!」如玉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可是……按規定女人不能上賭桌的。」歡沁提醒如玉皇家賭場的規矩。

  「不怕、不怕!我可以喬裝成男人,上桌殺他個片甲不留,替咱們女人出一口氣。」如玉老神在在地打包票。

  見她這麼天不怕地不怕,歡沁也不再說什麼,只揮揮手道:「好好好!快收拾妳的老本,後天和我一起--」

  尚未說完,如玉已抱著她又叫又跳起來。

  皇家賭場。

  施歡沁從沒見過這樣的男人。光是坐在他身畔便足以令人渾身不住顫抖。一半是為著他的威嚴,一半是為一股莫名的興奮和緊張。

  男人--她在「千里香」看得還不夠多嗎?

  但那些男人中,從沒一個似他那般傭懶,卻有一雙銳利的眼。

  他利落的身形,雖藏於黑得發亮的長袍內,那壯碩的線條卻仍清晰可見。

  歡沁坐在他身旁替他燙酒挾菜,對他展露千嬌百媚的笑容,使出渾身解數奉承他,只乞求他多看自己一眼:然而,矛盾的是,她又不住地害怕他的眼神真落向自己。儘管心緒翻騰、百轉千回,這豪邁的男子只是略嫌無聊地盯著牌桌,身旁的溫暖嬌軀並不能博得他一絲歡心。

  牌桌上莊家不停發著「天九」牌,幸運之神似乎只眷顧他一人,白花花的銀兩不住地往上堆。

  沒錯,就算有一、兩次手風欠佳,旁人也能處心積慮地讓他贏回去,沒人敢玩贏他。他是霸主--張冷。

  本是來皇家賭場豪賭一番,慶祝邊防部隊又再拿下死敵李勁一郡。可是,牌局卻令他感到乏味至極。

  所有參與這場牌局的人,莫不戒慎恐懼地玩著,而發牌的莊家更是全身肌肉緊繃,一副如臨大敵的惶恐模樣,深怕一不小心發了張爛牌給霸主,腦袋即刻就得搬家。

  張冷暗暗覺得可笑。

  他已富可敵國,這領土、人民,甚至這一桌一木一草一樹,全都是他的財產,他還會在乎這麼一場微不足道的賭局輸贏?

  他反而同情起這些人來。也難為他們肯進內場與他同桌對賭,大概是被上頭逼的吧?其它人全在外場玩得痛快。

  他一一掃過眼前滿是懼意與討好的臉,轉念一想,他們實在沒膽,搞不好,誰贏他他還打賞哩!真是--

  「呀!怎麼這裡也開了一桌『天九』啊?」忽然一聲清脆悅耳的活潑音調插了進來。

  張冷抬眼一看,是個著青衣的少年人,雖然嘴上蓄了一撇鬍子,整張臉仍充滿稚氣。

  一旁人皆為這冒失闖進的少年人捏把冷汗。同桌之人都恨不得逃之夭夭,他竟敢闖了進來,還興沖沖地繞著賭桌打轉。

  如玉穿上了男裝,玩遍外場每一桌,輸輸贏贏下來還多了五十兩銀子,手氣好得沒話說。

  她見到這裡還有一桌「天九」,而且桌上堆滿銀兩,兩隻眼盯得直發亮,口水就差沒流下來了。她搓著手打量一番後,就想下場去廝殺一番。

  賭迷心竅的她,完全沒有看到歡沁正猛向她眨眼,暗示她出去。

  如玉邊砸出銀子,邊對莊家喝道:「來!給咱一副好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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