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寧老爺可還沒教訓完。「時鷹,你是被白衣蝶的美色給迷惑了嗎?唉,你已經有怡紅了,人家怡紅長得也不差呀!你犯不著為了一個女人得罪蕭府。」
寧時鷹仍是面無表情。
寧老爺又道:「你快點請白姑娘走吧!免得意怡紅生氣。」
「不!我要留下她。」寧時鷹篤定一句。他不希望白衣蝶返回那沒有溫暖的酒鬼父親身邊。他對她背上那怵目驚心的鞭痕仍耿耿於懷。他想保護她,就算會得罪怡紅也在所不惜。
寧老爺簡直要被他氣死了,他咆哮。「你留下她幹麼?你都要娶怡紅了。」
「爹爹還不是娶了娘,又納了一堆小妾?」他駁道。
「你、你——」一句話頂得他沒話說。
寧夫人忙出來打圓場。「鷹兒,你就少耍嘴皮子了,把白姑娘送走吧。你不是自小就有十二金釵陪你嗎?有了她們你還嫌不夠?再不然這世上女人多的是,犯不著硬要留下這個白姑娘吧?」
寧時鷹傲然回道:「我既然救了她,就要救到底。總之,我是不會送她走的。」他心意已決。
說罷,他拂袖離去,丟下盛怒的父親和焦慮的母親。
走出內廳,寧時鷹踱向他住的明仁園。
經過迴廊,他一眼瞧見正低頭沉思的白衣蝶。她不知正俯望著什麼,正看得出神。
涼風習習,吹得她衣袖飄飄。娉婷纖細的身子似柳葉一般單薄,惹人垂憐;黑亮直密的秀髮柔柔垂落肩背。
淡眉憂眸、抿緊的唇,顯示她似有重重心思藏於心內。
寧時鷹悄聲走到白衣蝶身側,她並未發覺。
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他才明白原來她是在看錦魚。
「白姑娘喜歡哪一隻?」
他忽的出聲,驚得白衣蝶本能的跳起,轉身防備的退了一大步,一時沒站穩就往池內栽去。
「小心!」寧時鷹俐落地一把拉住她下墜的身子,順勢攬進懷中。
望著懷裡的人兒,他不禁笑她:「怎麼這樣膽小?」眸內有著藏不住的寵愛。
原來是他!白衣蝶收神,尷尬地推開他站穩了身子。
寧時鷹笑問:「用過午膳了嗎?」
「用過了。」
「是嗎?我以為你肚子餓才猛盯著錦魚瞧。」
白衣蝶斜瞪他一眼。「我只是看魚兒游得那麼自在,看得出神了,才不是因為肚子餓。」
她嬌嗔的模樣煞是動人,不過寧時鷹捨不得惹她生氣,趕緊改口。「白姑娘還住得慣嗎?」
白衣蝶即刻認真回答。「謝謝寧公子收留我和芯心。但是非親非故的打擾您也不好,我明日就和芯心離開。」
「非親非故?」他的黑眸瞬間變得深邃:「我以為你和我之間關係已非比尋常。經過那一夜,我們有必要還刻意如此生疏嗎?」
她那種冷漠防備的態度,終於惹得向來大而化之的寧時鷹不高興了。
曾經的親密,他沒有忘記;倒是她非但忘得一乾二淨,而且還連一點懷念也沒有呢!
寧時鷹自詡是個多情的性情中人,怎麼也沒想到,今生竟會遇見一個如此無情冰冷的女人。
對他的質問,白衣蝶不答,眼睛迴避著地。
一想起那夜自己的熱情,白衣蝶就會尷尬不已。
寧時鷹見她為難的模樣,心軟了。「白姑娘就別再客氣,住下來吧!」
「寧公子已幫我太多,我和妹妹並無任何可回報的。」
「我並不要你報答我什麼。」
「可是——」她仰起臉還想婉拒,他卻伸手輕輕挽起一絲秀髮於掌中滑過,鷹般的黑眸溫柔堅定地俯視地。
他半命令半懇求地低聲一句。「若是你走了,我會非常難過。上回你不告而別,害我深受思念之苦。衣蝶,請你留下……」
他用指腹輕畫她眼眉,對她的憐惜盡付眼波流轉中。
白衣蝶仰望他深情的眼眸,傾聽他訴說的情話。
難道……難道妹妹猜測得沒錯?
寧時鷹喜歡自己?
他果真對自己動了感情?
不可否認,白衣蝶內心因著他的真情而波濤洶湧。
她心底甜蜜得如花綻放。
望著眼前這聰明俊秀的男子,她終於不再拒絕,決定將終生托付於他。
良久——
白衣蝶終於難得地露出一抹微笑,她鬆口應許。「好,我留下來。」
寧時鷹這才放心地笑了。
見她難得對他有了笑容,又允諾留下,寧時鷹狂喜不已,一疊連聲說:「為了慶祝,今晚我帶你們姊妹上吟月樓用膳,算是歡迎宴,你覺得如何?」
白衣蝶溫柔應道:「就照你的意思吧。」
寧時鷹高興地笑道:「我先到吟月樓吩咐好,掌燈時分,丁邦會去接你們。」
兩人談妥後又聊了一會兒,然後才各自散去。
兩人走了後,一旁草叢內躲了好一陣子的白芯心這才哇的一聲興奮地拍手跳起。「我就說時鷹哥中意姊姊——」
她一得意,不知不覺放了一直被她緊拉著的丁邦。
原本丁邦只是恰巧路過,不料竟被白芯心硬是攔了下來拖到草叢內,偷看少爺和白姑娘兩人對話。
丁邦對白芯心喝斥。「你好大膽!偷聽我家少爺說話。你不覺得羞恥嗎?」丁邦認真地教訓同他幾乎一般歲數的白芯心。
白芯心歪著臉、睜著雙星眸理直氣壯回道:「什麼偷聽?呸,我不過是「剛巧」也在花園裡,不小心聽見的嘛——」
「哼,歪理!」他氣道:「小心我同少爺說!」
白芯心一聽,跳起來瞪眼指著他。「你敢!別忘了,方纔你可是和我一起躲著偷聽的,你去說啊——」
「我是被你揪住的才——」
白芯心回道:「被我揪住?去!去同你家少爺說,我這小小弱女子有多大的「神力」把你按在叢內動彈不得。去呀!你去告狀。看他信不信你?」
丁邦氣得舌頭打結。「我……」
「我什麼?」白芯心伶牙俐齒劈得他無法回嘴。「再那麼大聲對我吼,我就去向你們少爺哭訴,說你欺負客人!」
丁邦悶道:「我不信沒什麼事你就能哭得出來。哼!」
瞬間,只見她雙眸一凜、水袖一甩、腳一踩,戲子一般呼天搶地號啕大哭起來,淚水噴了他一臉,把他嚇得愣住了。那哭聲震動了整座花園,好似她有天大的委屈。
萬一被人誤以為他欺負她,那可糟了。
丁邦忙哀哀求她。「好了好了,我不說,你快別哭了。」
她立刻收住哭聲,沒事般笑吟吟的貶著眼望他。「謝謝——」完全沒有先前的潑辣樣。
丁邦盯著她好似盯著一隻怪物。
算他倒楣,遇上她這瘟神。「沒事我先走了。」他趕快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白芯心則是打著如意算盤,笑容滿面地找姊姊去了。
白衣蝶靜靜望著銅鏡內映照的自己,她出神地伸指學寧時鷹先前那般輕輕碰觸自己的眼眸。
從前她覺得自己活得似行屍走肉,而今,遇見寧時鷹之後一切彷彿有了改變,就連周圍的空氣似乎也變得不同了。
難道,這便是所謂的愛?
他的眼神、他的微笑和碰觸,皆在她心口燃亮一簇簇火焰,令她心跳、恍惚。
突然,白芯心風也似地推開門進來。
她笑瞇瞇地說:「姊,我看見了哦!」
「看見什麼?」
「我剛巧經過花園,看見時鷹哥哥對姊姊好溫柔啊!你們兩個那麼親密,不如催時鷹哥哥早早把你娶進門!」
「瞎說——」白衣蝶又氣又笑:「你什麼時候起變得這麼鬼鬼祟祟了?」
白芯心拉著姊姊的手撒嬌。「我是為姊姊高興嘛!如果時鷹哥哥可以和姊姊永遠在一起,那麼,姊姊就再也不必擔心以後了。姊姊苦了那麼久,我真心希望姊姊得到幸福。」
衣蝶聽了妹妹的真心話,心中雖感動但仍忍不住笑斥她一句。「你是為了你自己吧?」
白芯心笑咧了嘴。「姊——」
忽然「碰」的一聲巨響,門被踢開,驚得衣蝶跳起忙把芯心往自己身後藏。
蕭怡紅滿面怒容、氣呼呼地闖了進來,一看見白衣蝶便上前咆哮。「你是白衣蝶?」
白衣蝶防備地擋著芯心。「是,我是白衣蝶。」
話聲剛落,蕭怡紅已經揚起手打算賞她一耳光。白衣蝶不知道這女子何以如此地憤怒,竟想立刻對她動手動腳。白芯心大叫著欲拉走姊姊,白衣蝶則輕巧地側過身子躲避——
雖然白衣蝶的閃躲已有些兒來不及了,但蕭怡紅這一巴掌還是沒打成。
原來丁邦捉住了她的手臂大聲制止。「蕭姑娘、蕭姑娘不要衝動啊!」
「狗奴才,你給我滾一邊去——」她用力摔開他的手。但是也不再衝動,因為她忽然想到這會激怒寧時鷹。她定定心神、抖抖袖子,抬高下頷一副鄙視和不屑的神態打量著白衣蝶。「哼!就是你勾引我的鷹哥哥?不過是長得好看一些,憑你的出身,你配進寧府的大門嗎?」
白芯心看不慣跳出來罵她:「喂!你又是誰?在這裡端什麼臭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