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夏雷鋒錯愕地道。「龐師父,你的意思是--我們要和方纔那個講話像殺豬的男子一起住?」
龐轍嚴道:「我以為我的話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怎麼?」
夏雷鋒不敢相信的攤攤手。「小銀是女人,怎可與陌生男子同寢一室?」如果是跟他那還沒關係。
龐轍嚴不悅地瞇起眼,賀小銀則是輕描淡寫道:「我無所謂。」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嗎?
「不行,賀小銀得另外找間房子住!」夏雷鋒堅持,他怎能忍受另一個男人日日夜夜和小銀同住?
龐轍嚴瀟灑一笑。「那麼你得快點才行。」
「快點什麼?」夏雷鋒問。
「快點劈柴好蓋一間房子供她獨居。」
夏雷鋒為之氣結,小銀見他那懊惱的模樣竟微笑。「我無所謂,真的。」
夏雷鋒生氣了,他對小銀怒道:「你知不知道你是女人?你懂不懂和男人保持距離潔身自愛?」
「我前天還跟你睡一間,這代表我不潔身自愛嗎?」她很認真地問。
他大吼。「那不一樣!」跟他睡是一回事,跟另一個男人睡又是一回事!
奇怪的是好像只有他一人在矜持,小銀只是莫名其妙的瞪著他,彷彿是他小題大作。
龐轍嚴則是頗不以為然的冷淡道:「我只負責教武,其他的事別拿來煩我--」真是夠了!「再噤蛓N趕你們下山!」他冰冷的眼神登時教他們全噤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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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龐轍嚴威風凜凜的站在他們面前。「我要先知道你們的程度。」
日正當中,他褪去上衫,灑脫地將衣服繫在精瘦的腰上。日光眩目得教柳夢蟬幾乎睜不開眼;然而更眩目的是龐轍嚴那肌理分明,健壯結實赤裸著的胸膛!那漂亮的古銅色肌膚絲緞般泛著光澤,構成曖昧的誘人畫面。
柳夢蟬不知為何覺得心慌意亂,她尷尬地低下臉,清秀的頰上飛來兩朵紅雲。真羞死人了,她不敢看他。
「柳夢寒,抬起你的臉!」龐轍嚴厲聲叱道。「當我在說話時,你最好專心看著我!」
她驚慌地抬起臉,看見那雙炯炯有神的眸子,更看見那赤裸的胸膛,她幾乎喘不過氣來。這對一向謹守教條規矩的她而言,實在太過刺激了。「對、對不起,師父,我知道了。」
夏雷鋒看「柳夢寒」那懦弱膽小的模樣,忍不住對一旁的小銀低道:「去!和個娘娘腔住,又得和他習武,真是--噢!」痛啊,龐轍嚴劈了他一掌。
「練武時禁止說話。」
苦也,夏雷鋒懊惱地揉揉被擊中的左胸,賀小銀沉默地摀住嘴隱藏住笑。
龐轍嚴抄起地上一隻厚木板,然後遞給夏雷鋒一柄刀,他雙手高舉木板於胸前,嚴肅地指示。「現在,將我手上這截木板劈斷,我要測試你的刀勁。」
夏雷鋒一臉輕鬆地接過刀子,很不屑地手一揚「啪」的一聲,木板應聲而斷,那利落的刀勁震落了頂上幾片葉兒。他得意的拋給小銀一個了不起的眼神,雙手抱胸等著師父讚美。
龐轍嚴檢視木板被截斷之處的刀痕,思索了一會兒--刀勁夠,可惜切痕不夠平整,他冷淡道:「真是,空有力氣的蠢貨。」
什麼?夏雷鋒臉色驟變,小銀再次摀住嘴--不行,她快笑出來了,沒見過少爺這樣被人罵過。
「好了」龐轍嚴再拾起地上另一塊完整的木板高舉。「把刀遞給柳夢寒,換他劈。」
哼,夏雷鋒氣呼呼地將刀子丟給呆站在一旁的「柳夢寒」。
柳夢蟬一愣,伸手去接,霎時--唉呀,她眼一睜,刀子好重,她身子一軟,咬牙顫抖的雙手舉著刀子,然後滑稽地抖著身子,搖搖晃晃歪斜著步伐,眼看就要支撐不住那柄刀子的重量了,慘了……她哀哀叫撐著刀柄站不穩地顛來倒去。「好重啊、好重啊……師父……」誰快來幫她拿走刀子,她快撐不住了!
夏雷鋒不敢相信地和小銀兩人瞪大眼睛,膛目結舌地望著那不斷尖叫晃來晃去的「柳夢寒」。
別說他們不敢相信,就連龐轍嚴亦震驚至極。他鐵青著臉,望著那連刀子都握不住的「柳夢寒」,這就是他要教的徒弟?這就是大名鼎鼎武林盟主柳鶴之子?他頂上彷彿有一群烏鴉阿阿飛過,更可笑的是「柳夢寒」那恐怖的尖嚷不是昨夜帶勁的高八度,而是恐怖的沙啞的殺豬聲。
眾人就這麼袖手旁觀、瞠目結舌地看著「柳夢寒」,舉著那柄刀阿阿叫地,最後終於支撐不住滑稽地仆倒在地,還揚起一陣淒涼的沙塵。
柳夢蟬緊閉雙眼狼狽的趴在地上,她頭皮發麻地等著被罵,可是半晌過去,一點動靜也無。她睜開眼困惑的掙扎著站起來,轉身看見師父表情嚴肅地撫著下巴,正和夏雷鋒及賀小銀三人圍著討論事情--
夏雷鋒中肯地建議。「像這種程度,恐怕教起來非常之困難。」
龐轍嚴蹙眉點頭。「我只教中級以上的,這種連把刀子都拿不住的,實在是令我頭痛啊,真不知從何教起。」他問賀小銀。「你覺得呢?」
小銀擰起眉毛神情凝重。「真的滿困難的,畢竟連刀子都握不住,怎麼可能教他武功?」
三人表情嚴肅地一致頭痛的點點頭--這個「柳夢寒」真是遜斃了!
「師父……」沙啞的嗓音打斷他們的沉思。柳夢蟬一臉無辜地望著龐轍嚴。「師父,可不可以換一把輕點的刀子,我再試著劈木板?」
龐轍嚴揉揉發疼的太陽穴。「刀子呢?」
柳夢蟬指指身後。「在那邊地上,對不起,我拿不過來。」
「不用拿了!」大夥兒齊聲制止,萬一「柳夢寒」拿不住傷了人就慘了。
龐轍嚴沉住氣,他踢開木板,手一伸,那渾厚的內力立即將擱在地上的一柄弓箭吸過來落至他手中。「跳過刀子的測試,現在,我測驗你們的眼力和專注力。」他將弓箭扔給夏雷鋒。
夏雷鋒迅速抄起弓箭,他熟練的英氣勃發的捻緊箭梢扯滿弓弦,聽龐轍嚴的指示。
「有沒有看見正對面那株松樹--」
松樹?簡單!夏雷鋒手一鬆射出利箭,不偏不倚正中樹幹中心,他得意洋洋地轉頭,卻見龐轍嚴鐵青著一張臉--師父生氣了?「師父,我射中了,不是嗎?」
龐轍嚴眉頭糾結,那張精明而英俊的面孔因生氣受挫而脹紅了,他凶道:「誰要你射樹的?我是要你射松樹上繫著的黃色絲帶。」笨蛋!樹幹那麼大,誰射不中?!他怎麼會給自己惹這種麻煩,他往昔那平靜的生活哪兒去了?他多年參禪累積的好脾氣正一點一點崩潰。
他氣急敗壞地指示。「換柳夢寒。」
這次,夏雷鋒可不敢用「丟」的了,他小心翼翼地交給「柳夢寒」。「拿好啊。」
柳夢蟬接過弓箭,這東西輕多了,這次應該不會再讓師父生氣了,她鬆了口氣架上弓箭,扯滿弦瞇起眼瞄準前方松樹上的黃絲帶,絲帶在空中飄揚。
「柳夢寒……」龐轍嚴聲音緊繃的問。「你會不會射箭?」
柳夢蟬乖巧地用力點點頭。「會。」
「你弓柄拿反了。」龐轍嚴的聲音顯得有點虛弱。
「是嗎?」柳夢蟬連忙將弓柄倒過來,然後重新瞄準,她用盡吃奶的力氣扯緊箭弦,然後深吸口氣,恐懼的閉上眼睛放箭。
夏雷鋒看著那枝箭毫無力道的「啵」一聲離開弦,軟弱無力的墜落不到一尺遠的地上,他屏息然後噗哧一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忍不住抱腹狂笑。
柳夢蟬聽見笑聲睜開眼,看見她奮力射出的箭掉在腳前一寸之地。
龐轍嚴繃緊著臉冷冷的問:「你--用力射了嗎?」他正努力隱藏自己崩潰邊緣的怒氣,一旁的夏雷鋒已經笑得仆倒在地。
柳夢蟬哀傷的仰起臉,她一臉無助地望著師父嚴峻的臉,她眼底開始凝聚狼狽的淚水,朦朧了那一對眼睛。
有一剎那,龐轍嚴心中一凜,被那柔弱無骨的無辜表情困惑了,有一剎那,他呼吸一滯,某種怪異的感覺揪住他。
「對不起,師父。」柳夢蟬哽咽一句。
龐轍嚴回神,甩開奇怪的思緒吼道:「該死,你又哭?給我收住眼淚,沒用的傢伙!」他兇惡的咆哮,一個男人竟然這樣愛哭,真沒用!!
龐轍嚴的咆哮惹來柳夢蟬更多眼淚,她啜泣起來,她氣自己什麼都做不好,更氣弟弟不吭一聲的跑掉,讓她這樣委屈地代替他來習武,可天知道她不過是個女人,她怎麼可能表現得多好?
龐轍嚴簡直氣煞了,怎麼有男人這麼愛哭?!他掉頭拂袖而去。「今日到此為止。」
見師父被她氣跑了,柳夢蟬頭垂得更低,哭得更厲害了。
夏雷鋒看「柳夢寒」哭成那樣,心中有些不忍,他轉頭問小銀:「我剛才是不是笑得很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