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注意到了?」無恨驚喜的揚眉。那照片是二十多年前拍攝的。是父母親兩人的最後一張合影。
「瞎子才會沒注意到。」她輕哼一聲。「我吃飽了,謝謝你的招待。」她拿著碗筷起身。
「今晚你就睡一樓的客房。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不用客氣。對了,你的制服洗好後要不要燙一燙,我拿熨斗給你?」他體貼細心地說道。
「不用了。」她搖頭,隨手將一雙碗筷洗好。
反正那件破制服她也不想穿了。
「既然如此,晚安。」見她無意和自己多浪費口舌,他也準備上樓就寢。他相信她自有想法和作為,不必他無謂的插手。
「任先生……」
「還有事嗎?」他停下腳步。
「我……」她猶豫了會兒。「我不想一個人睡在客房。」她語焉不詳地表示。
「如果你不喜歡睡客房,我睡好了,主臥房讓你睡。」他顯然誤會她的意思。
「我、不、喜、歡、一、個、人、睡。」她歎口氣。這個男人要不是單細胞生物,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人了。
「不喜歡一個人睡?」他濃眉微蹙。「你的意思是……」他望著她俏麗的容顏,無法確定她的想法。
「今晚我們一起睡吧。」說著,她拉起他的手臂,往二樓的主臥房走去。
「等等——等等!」
在主臥房門口,無恨總算擋住她的腳步,兩人一起停下。
「怎麼了?」她不解地抬起頭。
「我們怎麼可以睡在一起?這太荒唐了!」他略帶嚴肅地低望她。
「為什麼不可以?」她面無表情地反鎖他的黑眸。「你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只是不喜歡這個玩笑。」他直言,直直往主臥房內走去。
「我不是開玩笑……」正想跟上時,應聲關上的房門擋下她的去路。
就這樣,他毫無遲疑地將她的人關在房門外。
無恨做了個自認為正確的選擇。
門外的櫻子沒有說話、沒有敲門,更沒有走回客房,她只是靜靜佇立在門邊,對這男人的正直表現,感到不可思議及深深震撼……
難不成是她的個人魅力出了問題?抑或他本身就是個有問題的男人?
這是她第一次遇上不想佔她便宜的男人。
第四章
如往常一樣,無恨在鬧鐘鈴聲下清醒過來,無情不在家的日子,他總是神經質的在鬧鐘一響後便跳了起來。
迅速簡單地梳洗過後,他換好衣服開門而出。
一開門,映入眼簾的景象,驚動他早晨未醒的腦袋瓜,活生生將他的記憶拉回昨天晚上。
「櫻子?」見她整個人倒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他嚇了一跳,連忙蹲下身,試圖喚醒她。
這個女孩該不會整晚睡在走廊上吧?還是她突然昏倒,失去意識?在不明白原因的情況下,他更加心慌。
他試圖喚醒她,卻沒有任何反應。
「該死!怎麼發高燒了?」當他的手觸到她燙熱的額,他這才明白她昏倒的原因。
二話不說,他立刻抱她上床,電請醫生過來。
一小時半後,特地前來的醫生結束診斷,在確定櫻子只是受風寒加上身體勞累而病倒後,無恨總算才鬆了一口氣。
送走醫生後,他拿了退熱冰枕放在她的額上,又替她蓋好被子。當一切準備妥當,這才猛然想起,他還沒打電話向秘書交代遲到原因。
「該如何是好?」拿著電話,他皺眉猶豫是否今天要請假。
在無人照顧的情況下,他理當留下來照顧生病的櫻子,但……哪一天都可以,就是今天不能請假,他今天得代表日本百貨界和歐美的各國同行在總公司出席年度會議。身為主辦代表的他,實在無法因故缺席:
坐在床沿,他靜望她沈沈睡去的容顏,心中相當掙扎。
他要如何放得下心,讓生病的她一個人在家?萬一他不在的時候,出了狀況怎麼辦?
現在臨時要找人來照顧,又不可能。他必須要在五分鐘內出門,才趕得上開幕的致詞典禮,他已等不得請別人來照顧了。
而且,今天晚上還有年度會議的歡迎宴會。他這一忙,不拖到半夜是回不了家的……
「櫻子,好好休息,等開幕致詞結束後,我立刻回來。」百般思索下,他決定格問題折衷解決。
沒有時間多加猶豫反悔,他立刻穿上西裝,奔赴公司。
「總經理。」一抵達總公司,秘書等一行人早就急得人仰馬翻。
再過十分鐘,年度會議的開幕致詞就要開始。
「早!」無恨不慌不忙地踏入會場。
「總經理,這到底怎麼回事?司機說你今天很晚出門。」秘書名美匆忙將會議資料交到他手中,跟著他一起步入會場。
「臨時出了點狀況。」他踏入會場,對與會來賓微笑。
「我打了不下百通的大哥大,為什麼不接?」秘書顯然不諒解他的晚到。與會遲到不是他的作風,尤其是這種大型會議。
「我忘了開機。」他被櫻子的昏迷嚇壞了,哪還有心思想到開機。「我演講稿忘了帶,你那邊有沒有備稿?」直到上台前,他才突然想起。
「總經理……」秘書簡直快昏倒了。
「等會議結束,我要回家一趟,中午的餐會就由你和其它人負責接待。」他接過稿子,直接往會場台上走去,從容不迫地在熱烈掌聲下致開場詞。
台下的秘書怔了眼,滿腹狐疑地望著台上的主子。她不明白,對任無恨來說,還有什麼比他籌劃半年的會議還來得重要?任家照理說只剩下他一人獨居,會有怎樣的「臨時狀況」能夠將讓他如此犧牲,甚至不計後果。
這狀況背後的答案……相當可疑。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趁著與會來賓準備用餐的空檔,任無恨趕忙打了通電話回家。
和各界代表的會談讓他脫不了身,原本想中午抽空回家的計劃恐怕得延遲了。
拿著大哥大,他抽身離開喧鬧的午餐會場,來到僻靜的走廊旁按下電話號碼。
今早離開前,他特地將家裡的無線電話放在櫻子的身邊,以避免當她清醒後需要電話又起不了身的顧慮。
耳邊的電話鈴響了好久,卻沒有人接。
她還在沈睡中吧?關上大哥大,他的心情相當憂慮,臉色不知不覺跟著鐵青起來。
「總經理。」秘書在走廊這頭找到了他。
「什麼事?」他將大哥大收進西裝口袋中。
「我來確定你人還在不在。」精明的秘書老遠就將他瞬變的神情收進眼底。
「你幫我招呼一下法國來的客人,我去去就回。」家裡無人接聽的電話讓他改變心意。
他二話不說,匆忙的往電梯方向走去。
「無恨!」秘書追上去。「任老爺剛剛打電話來,說他晚一點就會到。」她找他就是為了報告這消息。
「爺爺他人應該在台灣,他突然跑來做什麼……」按電梯的動作停了下來。
「總公司也是剛剛才接到消息,我立刻就過來跟你報告了。」她氣喘吁吁地回答。穿著高跟鞋還讓她小跑步,真是折騰人。
「這……」他心裡可兩難了。
「無恨,如果家裡有什麼事情讓你放不下心,儘管告訴我,讓我幫你想辦法。會議這邊你不得不出席啊,請三思。」見他整個早上心神不寧,她實在看不過去。身為貼身秘書,她有提醒警告的義務。
「不行,這件事我不要他人插手。」他搖頭,低聲婉拒她的好意。「我留下來便是。」
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他只能壓抑住心底的衝動,黯然的返回會場。
此時此刻,他心中的焦慮和無奈,都蒙上櫻子那俏麗年輕的多變身影。
其實他最擔心的不是她的病情,而是她來無影去無蹤的形跡。
他掛念的是,她清醒後,三度不告而別。
睡夢中的櫻子被一連串的鈴聲吵醒,正伸手準備接電話時,卻又忽然斷線。
待下了床,意識真正清醒後,她才想起昏睡前的情景。
昨天晚上,她守坐在房門口,不知不覺地睡著了。這其間,她感到身體不大對勁,呼吸相當困難。然而,強烈的睡意又讓她昏昏沈沈地睡去,顧不得身上的不舒服。
剛剛被電話聲吵醒,她睜開眼睛,週遭的陌生環境讓她不知所措。直到她勉強下床,走出臥房外,看見一樓的客廳和廚房,才猛然想起昨晚的一切。
這裡是任家,是昨晚那個男人的家裡……
她撫著昏沈腦袋,視線開始搜巡他的身影,無奈偌大房子中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人的存在。
空無一人。
「這傢伙真無情……」有一瞬間,她的眼神是失望的。
就在她確定屋子無人,準備轉身上樓換衣離開此地的時候,忽地,房子大門傳來聲響,不一會兒玄關口出現了兩個陌生男人。
一老一少,穿著品味皆相當不錯。
老人的眼睛自進門後就沒離開過她,而那名相當威嚴的男子則隨侍在老人身後,不發一語,視線僅淡淡掃過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