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正旭眨了眨眼,滿臉笑容地離去。
「太小人了。』葉霓霓依然咬牙切齒、又怒又羞。這男人的思想品德絕對有重修的必要。
嗔斥的同時,她那受到震撼的雙唇和內心正擴散出蕩漾的情愫。他那看似堅毅又溫柔的雙唇,帶給她的不只是觸覺上的震撼,還有直達心靈深處的覺醒。 她抱著懷中的手稿,冷清的房間令孤單寂寞感瞬間一湧而上,和方纔他所存在的熱絡氣息形成強烈對比。一抬眼,這才發現到,一旁原本空空如也的收納櫃上方,放滿了一堆又一堆的人參、雞精、燕窩和營養健康食品。
瞬間,感動的滾燙淚珠滑落臉龐,一股從未有過的溫情暖流,潺潺潤滑過她乾枯的心田。
另一方面,步出套房大樓的連正旭,仰視依舊亮著燈光的窗口。
從來就不是會對女性輕浮的男人,怎麼今天會失常地對一個認識不到三天、才見第二次面的女孩子動手動腳?這樣失控又失序的自己,令他感到陌生和不安。他向來自負的自制力難道剛好今天掛失了?
不!她的吸引力肯定是來自於他對霓裳羽衣的狂熱,受到愛屋及烏的影響罷了。
等她病一好,他會立刻找機會要她試試霓裳羽衣。
他下意識地苦笑、搖頭,否定自己竟會受到這位天真單純、立志寫作的小女孩所吸引。
不過很快他就會知道,現在的抗拒只是無謂的堅持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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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正旭才剛走不久,門鈴聲忽然又再次響起。
「該不會是那冒失鬼忘了什麼東西吧?」用跑百米的速度,葉霓霓開心地從床上滑下。
一打開房門,站在門口的不是剛剛離開的連正旭,而是久違的瘦皮猴小氣房東。
一見到催錢鬼終於現身,葉霓霓下意識地把鐵門急急關上。誰知經驗豐富的房東早已練就一身好功夫,他左腳一勾、右手一伸,身手利落地把鐵門勾擋住。
「葉小姐,好久不見,找你找了這麼多天,終於找到你了。」小氣房東瞪大一雙精明勢利的凸眼,手腳擋著鐵門冷笑道。
「房東先生,這幾天公司比較忙嘛,又不是故意不在。」她乾笑一聲,懸在鐵門的手腳顯得狼狽不堪。
「葉小姐,我來收上個月的房租;難得碰上你人在家,我也省得以後再跑一趟。」小氣房東毫不客氣地伸出手來。
「可是我現在身上沒現金。」她僵笑一聲,那昏沉視線中全是瘦皮猴的刻薄笑臉。
「葉小姐,今天已經是十月中旬了,上個月的房租已讓你延交了這麼多天,你還好意思繼續拖下去嗎?』』小氣房東雙手叉腰,一臉得理不饒人的尖酸嘴臉。
「我沒說不給你啊,我現在身上真的沒現金嘛,加上我這兩天感冒,錢都看病看光了,所以我……咳咳……」她連續咳了好幾聲,故意加重病懨懨的無力可憐樣。
五十多歲的小氣房東瞇著精明的眼,來回打量她那毫無血色的蒼白臉蛋。她這種有氣無力的模樣看起來的確像是生了病,不過就算是生病也和交房租無關,這筆錢要是再沒拿到,他老婆今晚一定又會噦裡巴嗦好久。
「不行,就算你生病了,還是得乖乖把房租交出來,不然我今天無法跟我老婆交代。」他毫不心軟地拉下臉,用力搖頭。
原來小氣房東也是怕老婆一族的成員呢!葉霓霓偷瞄他一眼,在心底偷笑著。
「不要這樣嘛,房東先生,我保證明天晚上一定把一千塊雙手奉上。再寬限一天就好,拜託啦!」她雙手合掌,千拜託萬拜託地懇求著。
同時,身體上的不適和無形的經濟壓力,讓她幾乎想要把剛剛喝下去的牛奶全吐出來;她連忙用手摀住嘴巴,神情痛苦地彎身下來。
見她一副真的很不舒服的模樣,小氣房東那不通人情的嘴臉總算稍稍動搖。
「明天晚上你一定會乖乖把一千塊交到我手上?」他挪動瘦巴巴的身子,一臉狐疑地斜瞪她。
「我保證。』』她點點頭,水汪汪的大眼閃了一下。
「如果明天我又收不到錢,那你說要怎麼辦?」小氣房東逼近她的臉蛋,冷聲問道。
「那…那你就趕我出去好了。」葉霓霓情急之下脫口而出。話才一出口,她立刻感到後悔,可惜為時已晚。
只見小氣房東揚起嘴角,對她所說的這句話顯得相當滿意。
「很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明天要是再收不到上個月的一千塊房租,我可是會不留情地趕人的。其實要不是看在你年紀輕輕,出外打拼生活不容易,我早就把你趕走,把這房子租給其他人了。
「你要知道,本市這種小套房的行情起碼也要一千五以上,兩年前我願意用一千塊包水電的便宜價錢租給你,也是看在你剛畢業北上,和我一樣都是南方人的面子上,才讓你便宜住進來的。
「我太太一直很不滿意這一點,總認為我對你另有意圖,才會讓你住在這裡。你要是走了,我的耳根子反而清靜。」小氣房東一臉無可奈何,不滿的吐苦水。
「這我都知道。」葉霓霓心不在焉地點點頭,這番話她不知聽了幾百遍。
「你知道就好。」她的低聲柔順滿足了小氣房東的大男人主義,「對了,這裡有一個你的掛號包裹,好像是出版社寄來的。」小氣房東把一個牛皮紙袋交給她。
白天這棟公寓的房客大多上班去了,如果有需要,小氣房東都會幫忙簽收房客的掛號郵件。
「謝謝……」一見到那沉甸甸的出版社包裹,葉霓霓就像洩了氣的皮球。
上個月她才把剛完成的一部長篇愛情小說寄到某家文藝出版社,沒想到,這麼快就收到響應了。
看這包裹的厚度和重量,完了,八成又是退稿一件。
世故的小氣房東把她的失望全看在眼底,也約略猜得到她為何會經常收到出版社的包裹掛號。
「葉小姐,其實你長得不錯,個性好又認真,要
嫁個好人家,對你來說不會太困難,女孩子不用把時間精神浪費在前途大志上,找個好人家嫁了比較重要。」小氣房東瞇起眼睛,不懷好意地打量她膿纖合度的好身材。
「這年頭好人家哪這麼好找……」她咕噥一聲,抱著退稿準備關上鐵門。
小氣房東卻依舊擋著鐵門,沒有鬆手的意思。
葉霓霓不明所以地望他一眼,只見小氣房東的尖酸嘴臉忽然戴上一張熱心的面具。
「我的大兒子幾天後就要服完兵役,他今年也是二十二歲,中專畢業,不如等他一退伍,找個時間介
紹你們兩人互相認識一下:如何?」
小氣房東果然在打著鬼主意,難怪剛剛他看自己的那種色眼,令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可是我很忙的,最近恐怕沒什麼時間。」她僵笑一聲,委婉拒絕。
她要賣卡又要寫稿,哪來的時間和他的兒子吃飯見面?
「沒關係,就先定下星期天中午吧!萬一你有事情,再跟我說就行了。」小氣房東擅自作了決定。
「可是我……」
「葉小姐,你也不想明天就被掃地出門吧。」小氣房東奸笑附言道。
這只乘虛而人的卑鄙老猴子。
她無可奈何地點點頭:「好吧。」反正先答應了再說,至少確保自己到下星期天還有個落腳處。 「既然如此,那麼你就好好休息吧!等你和我大兒子一碰面,相信你們年輕人一定會聊得來的。」小氣房東說著說著,一雙手已經搭上她的肩。
「希望如此……」強忍住全身發毛的作嘔感,她毫不客氣地甩開他的魔手,「砰」的一聲把鐵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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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昏躺了兩三天,葉霓霓的嚴重感冒總算完全痊癒。
這幾天來,她靠著休息以及連正旭買來的各類補品,總算把自己這四個月來不斷慘遭虐待的身體,調養到健康程度。
身體雖然恢復健朗,葉霓霓的情緒卻沒有跟著開朗起來。
令她煩悶的原因是,連正旭自那天現身之後,就不曾再出現過。
雖然沒有承諾會再過來探望她,可是他的缺席,卻讓她心情大壞。
為此,這幾天來,葉霓霓的情緒就像是坐雲霄飛車般,每天在一次次的期望中起床,然後又在一次次的失望中進入夢鄉。
這兩三天她一直百思不解,為什麼連正旭那時在房裡會突然吻她?第一次在餐廳他是為了封她的嘴而吻她,那麼第二次呢?如果他是個好色之徒,不可能只有淺嘗即止的輕吻;如果他不是因為貪圖美色而吻
她,那麼又是什麼原因?
為什麼他沒有再出現?難道是她那天最後請他出門時令他不悅……
葉霓霓站在人來人往的百貨公司前,手裡拿著會員卡問卷,心思卻全圍繞在對連正旭的抱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