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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任易虹

  「沒……沒有啦!」葉霓霓大感不妙,直覺自己說溜了嘴,連忙埋首整理稿堆。

  「還說沒有,連這種謊話你也說得出口?來這裡不過兩年的時間,就已經學會亂交男友和說謊了。」

  葉母火大了,一手搶過那些稿子,把稿紙一張張地撕碎。

  「媽,你到底想幹嗎?把稿子還我!」見到強勢的母親竟然把她心愛的稿子逐張撕成兩半,葉霓霓簡直傻眼了。

  「霓霓,我們葉家沒有男丁可以繼承香火,家族裡也沒有人是高學歷的,你爸爸和我想要個風光又體面的博士女婿,難道也算過分嗎?這二十二年來,爸媽辛苦地把你拉拔長大,求的也不過是一個可以光宗耀祖的好女婿罷了,這也不行?

  「你什麼不好學,偏偏學人家寫什麼稿子,想當什麼大作家。這些不切實際的夢想是有錢人的玩意兒,我們這種鄉下人是玩不起的,你怎麼這麼不認命!」葉母邊撕稿子邊哭訴,激動得淚流滿面。

  「我才沒有……」葉霓霓聽了母親這番含淚訓話,狂燃的怒火熄掉了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她心頭不斷湧出的委屈和淚水。

  「還說沒有。如果你原來的工作沒有丟掉,為什麼會有這些東西?我實在沒想到你會對媽媽說謊,真是讓人傷心透了。」葉母拿著翻找出來的問卷調查用紙以及工作日誌,不滿地逼問。

  顯然,葉霓霓的善意謊言已經毫不留情地被揭穿了。

  「媽,你怎麼可以……」葉霓霓見狀,簡直要發狂了。

  「不管你現在有沒有工作,不管你有沒有男朋友,總之,明天你就搬離這裡,和我還有建豪一起回家;這門婚事我和你爸爸已經決定了,你沒有拒絕的權利!婚後,你和建豪一起到了美國,就乖乖地給我在家相夫教子,不准再寫這些異想天開的稿子。」葉母跋扈地下了最後通牒。

  葉霓霓聽到母親這番強硬話語,終於再也無法忍受。「我才不要……我死也不會乖乖嫁人!要嫁要面子你和爸爸自己去!」她激動地低吼完,頭也不回地搶回母親手中的稿子甩門離開。

  「霓霓!你要是真不嫁人,我就不承認你是我的女兒,你也不用再回家來了。」

  葉母不死心的怒罵聲迴盪在整棟大樓中。

  葉霓霓落著淚,傷心地抱著大半被撕毀的稿子,在滂沱大雨中毫不遲疑地奔出住處。

  *****************

  又下雨了!

  連正旭離開醫院後,駕駛著車子前往葉霓霓的住處,途中又開始下起了滂沱大雨。

  來到葉霓霓住處後,連正旭站在套房門口按下門鈴,並在等待的空檔,隨手抹去身上的雨珠。

  只要一下雨,他腦海就會浮現葉霓霓成為落水狗的模樣。此時此刻,他希望她是乖乖在家的,而不是又在外頭吹風淋雨。

  胡思亂想的同時,果然鐵門應聲而開。

  「霓霓……」連正旭欣喜的喚聲在見到開門者後完全停頓。

  「你是誰?三更半夜為什麼來找我們家霓霓?』』葉母不客氣地質問忽然造訪的連正旭。

  稍早前霓霓和葉母大吵一架後便奪門而出,一聽到門鈴聲,葉母還以為是女兒心生悔意,乖乖回來道歉賠罪,沒想到門後卻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時髦男人。

  「我……」葉霓霓人呢?連正旭一臉驚愕地望著蹙眉打量自己的老婦人,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我是霓霓的母親,你是不是就是霓霓偷偷隱瞞的男朋友?」葉母對連正旭的時尚打扮感到嫌惡。

  這種穿得像是電視明星的時髦男人,看起來就是一副花心風流模樣,女兒怎麼會看上眼?

  男朋友?連正旭真想點頭。

  「不管你是誰,我先警告你,我們家的霓霓已經

  有未婚夫了,而且即將舉行婚禮,從現在開始,不准你再和我們家霓霓見面說話!要是你敢再來騷擾我們家的霓霓,我絕對不會饒了你。」葉母指著他的鼻子,十分慎重地警告。

  「伯母,我想和霓霓說說話。」連正旭忍著性子,有禮貌地提出要求。

  「都已經告訴你不要來糾纏我們家的霓霓,你沒聽懂是不是?」葉母狠狠瞪他一眼。

  「伯母,我有很重要的話想要對霓霓說。」連正旭的目光不斷瞟向葉母身後的套房。

  照理說葉霓霓應該聽得見他和葉母的這段對話,為何不見她現身?難道她依舊為石川香和醫院的事情在賭氣,才會躲起來不願意見他?

  「我講的話你聽不懂是不是?要是你再不離開,我就要打電話報警了。」葉母毫不客氣地趕人。

  連正旭見葉母如此強硬,只好豁出去了。「霓霓!我知道你在裡面,我有話要對你說,霓霓!」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探頭朝著門內大喊。

  「你這小子……真夠麻煩!就算你喊破喉嚨,霓霓也不會出來見你的。有本事你就繼續喊,讓左鄰右舍和房東一起把你趕出去。」葉母見他如此頑固,狠狠地把鐵門關上,不再理會。

  「霓霓!不要躲我!霓霓!出來,我有話要說……,,他不死心地持續激動地呼喊,混著嘩啦啦的滂沱雨水聲,迴盪在午夜大樓中。

  第十章

  葉霓霓奔出住處後,漫無目的地走在午夜的街頭。然而天空飄下的冰冷雨水,卻怎麼也冷靜不了她混亂的心扉。走著走著,最後,竟發現自己走到了物貿中心。

  她站在空無一人的午夜物貿前,望著自己當初被連正旭撞倒的地點,淚水又不爭氣地落下。

  父母親擅自做主的婚約,無法溫飽的賣卡工作,遙遙無期的作家夢想,以及一廂情願的痛苦愛情……全都令她悲傷心痛,迷惘不已。

  她該如何是好?放棄自己的夢想,放棄愛情,聽從父母的心願乖乖和陳建豪結婚,從此遠走他鄉,相夫教子?還是冒著和父母親關係決裂的危險,不顧一切追尋自己的夢想,追求屬於自己的真正幸福?葉霓霓茫然站在物貿門口,早已分不清臉上的究竟是淚水還是雨水。

  「霓霓……」忽然,她身後傳來一聲低喚。

  葉霓霓怔愣了一下,身子僵在原地。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這種時候、這種地點,那個冒失鬼怎麼可能會出現?一定是她聽錯了,一定是的。

  葉霓霓沒有回頭,只是呆望著自己抱在身上的原稿,為這些又濕又破的稿子感到悲傷。

  「霓霓!」連正旭的喚聲二度響起。

  這次,不待葉霓霓懷疑,連正旭的身影就已經出  現在她的面前。

  真的是他……葉霓霓望著他的眼眸,鼻頭一酸,滾燙的淚水不由自主地顆顆落下。

  「霓霓!再也不要不告而別好不好?我擔心死了……」激動的連正旭向前一步,捧起她的小臉蛋深深吻下。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激吻,葉霓霓睜大眼睛、無法呼吸,手中的稿子不自覺地掉落。

  不斷飄下的雨水混合著鹹鹹的淚水,連同他的吻一起吞下。

  「旭……」熱淚再度迷濛了她的視線,她閉上眼睛,祈禱這幸福的一刻永遠不要結束。

  ***************

  「原來你已經去過我住的地方,還見到了我媽。」葉霓霓和連正旭在物貿重逢後,兩人一起坐上他的車子,準備返回工作室。

  他一臉可惜地抱怨:  「嗯,我本以為是你躲著不願見我,沒想到你根本不在屋子裡。」枉費他喊破了喉嚨,表明自己的心意,結果大姑娘竟然不在轎子裡。

  「那你怎麼會知道我在物貿?」葉霓霓濕著身子追問。

  剛剛兩人在雨中淋了好一會兒,這會兒都成了落湯雞,即使車子的暖氣都已經打開,全身依舊感到冷得發抖。

  「老天爺發送電波給我,所以我就知道嘍!」他神秘兮兮地一笑,同時拿了件外套給她披上。

  悻悻然離開套房後,他心煩地開車隨便亂晃,無意中晃到了物貿中心,沒想到就在門口見到獨自站在那裡淋雨的葉霓霓。這是天意!是老天爺安排兩人再度在同一地點相逢。

  「老天爺發電波給你?少來,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啊?騙人也得要技巧高明一點。」見他隨便對她胡謅,她的小嘴嘟得老高。

  「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問老天爺啊!」連正旭一手握著駕駛盤,一手指向車子的天窗。

  就在這時,  「轟」的一聲,忽然開始打雷和閃電了。

  「哈,老天爺說你敢再借它之名說謊,它就要劈死你。」葉霓霓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輕鬆快樂的氣氛自然流瀉在狹小的車廂空間中。

  「霓霓……」面對她的輕鬆態度,連正旭雖感到意外,卻沒有多問。

  兩人難得可以處得如此融洽自然,他實在不想破壞這難能可貴的甜蜜氣氛。

  「我媽媽……一定告訴你關於我的婚事了。」忽然葉霓霓脫口而出。

  「嗯,她說了。」美好的氣氛瞬間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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