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情微退後半步,注意著四周劉軍的手下。不知是不是少女故意說許多話以爭取時間休息,但相對的,對方也有已被打倒的兩三人爬起來,重新搖晃著在兩人四周散開。
「喝!」
劉軍大喝一聲,首先發動攻勢朝蕭陽衝去,而蕭陽奉行的準則絕對是「最好的防守便是進攻」,避也不避衝進劉軍的拳影中。
這是秦情第一次見到蕭陽的中腿踢——
一般來說,雖然踢的威力比拳的威力大,但技術更難。這是因為踢時不僅要一條腿支撐身體,而且在踢出的一剎那,必須承受猛烈的衝擊,踢出時還不能被對手抱住腳。因此,必須注意膝關節的彎曲與快速伸展及腰和腳尖的配合,而蕭陽的踢法簡直漂亮而標準。
而劉軍那樣自大的原因是因為他練過武的緣故,拳、掌的手法沉而穩。由交手開始,若論技巧的話,應是蕭陽略勝一籌,但由於身高和體重的差異,目前兩人打成平手。
視線內如蝶翼般打開的黑色順滑的發,凝視專注的神情,如教科書上準確漂亮的側鏟踢,讓在旁觀看的秦情有目眩之感,那是會由心底無意識湧出「真美麗啊」這種讚歎的景象。
但兩人並不是在表演,而是在實戰。原本少女近身時應使用彈踢的,卻猛然在膝關節還未抬至一定角度時猛地變招,收腿急速後退。而劉軍推出的一拳擊打在她右胸上,倉促變招而使她重心不穩後又挨了一拳,少女瘦弱的身軀如斷線風箏般向後飛去,腳觸地時,蕭陽踉蹌幾步,手觸地支撐才防止跌坐在地。
「蕭陽。」
秦情焦急的聲音淹沒在四周劉軍手下的叫好聲中。蕭陽面前有一些飛舞的細絲飄落,仔細一看,卻是黑絹似的斷髮絲。
「反應滿快的嘛。」劉軍讚賞地笑著。
「反應慢的話,就會提前到媽媽的老家去了。」
輕咳兩聲,蕭陽撫了撫胸,調整呼吸後站起身說:「還有,女孩子的臉比她的命更為重要啊,你不知道嗎?」
「我的目標原本是你的脖子哩。」伸出舌頭,劉軍舔了舔右手中窄長的薄刃上淺淺的血跡。
「喔,那還是破相好了。」少女立刻改口。齊齊斷裂的髮絲由左頰處延伸到左耳,先是紅線般的痕,漸漸滲出紅色的血珠,而後是紅色濃稠的液體緩緩流出。
連擦也不擦的,少女又縱身上前「唰」的一聲,劉軍劈出長刀。
「呀呀。」劉軍的去勢阻了一阻,左手向臉上抹去,少女腿抬起從身體外側向內側劃弧,利用膝關節由彎曲到充分伸直的擺動,配合腰部的用力轉動,以腳背踢擊斜前方劉軍的耳部。
「好卑鄙,竟然向大哥臉上撒砂土!」
「暗藏凶器的人才下流哩。」
「唔啊啊啊。」劉軍猛的半跪在地,摀住左耳。在少女的猛擊下,耳內脆弱的鼓膜已震破,徹骨的巨痛使劉軍全身發軟。
努力睜開被砂上刺激而刺痛流淚的眼,一團黑狀物卻壓下來,劉軍的面部再次遭受皮靴的重壓。他猛然揮動右手的長刀,卻被少女猛的踹下、踢掉。
「秦情。」
少女用腳跟把長刀平滑地踢至紅髮少年跟前,他連忙彎身拾起。
圍觀的手下從未想過自己的大哥會被人打得像擊打沙袋一樣,毫無還手之力。以力量建立起來的權威首次崩潰,一個靠近大門的男子首先後退,乘大家不注意時,慌忙奪門而逃。
原本還猶豫是留下來械鬥還是溜走的人見狀也連忙跟上。
「秦情,擋住那個平頭男子。」
一把長刀擋住高壯的平頭男子的退路。
放開已無法還擊的劉軍,少女慢慢踱過來,輕笑著:「你曾設想過落人被你傷害過的人的手中的情景嗎?」
「我又沒害過你!」
「差不多啊,你傷害了我的朋友哩。」
「我……我,」他四處看了一下,能跑的全跑了,剩下的全是癱在地上無法行動的同伴。「我是被逼的,沒錯,因、因為大哥,不,劉軍太強了,我不得已才聽他的話。」
「包括無所謂地殘害三個少年?」
「別、別慌打我,你、你不好奇我們今晚為何呆在這裡嗎?」
「這裡是你們老巢,還會有什麼?」
「不、不是啦。我們這裡有一批貨,原本要分給兄弟們分別找買主賣掉的……現在我們可以勻分,不,你六我四如何?足有120萬元的價碼……」
「我不相信。連我牡丹卡上的錢都不放過的人,怎麼會有那麼多錢。」
「因為現錢有些緊的緣故,但是只要把貨賣了的話……」
「貨?」
平頭男子壓低聲音說了兩個字,少女用力向他的腦袋敲下去:「混蛋,講大聲點。」
「是白面。」
年少的兩人面面相覷後,少女又猛敲平頭男子的頭說:「你想讓我休學開麵店啊。」
少年一把抓住少女,禁止她再施暴:「蕭陽,是毒品。」
「毒品?」少女驚訝地張大眼睛。
「沒錯,這種事我們碰不得,我看……」
少女伸開手掌摀住他的臉往後撥去:「這沒你說話的份。」
她盯住平頭男子謹慎地問:「真的是毒品嗎?價值一百二十萬?在哪裡。」
「在大哥,不,在劉軍身上。」
「蕭陽你……」
「別多話。」少女利目瞪著紅髮少年:「快到他身上搜一搜,價值一百二十萬的毒品。」
手提式照明燈的照射下,三人的影子被長長地拉扯映在牆上,有一種超自然的不真實感。
半蹲在劉軍身邊的秦情摸索了一陣,搜出像1500克洗衣粉般大小的紙包,向少女舉了一下:「他身上只有這東西。」
「撕開嘗一下。」
少女雙眼發光地丟下平頭男子,跑到紅髮少年面前。
「我又沒嘗過這種東西,怎麼知道它是什麼滋味。」
「你一家全是醫生,你也接觸不到這種東西嗎?」
「禁藥和毒品又不相同。」
「唔。」少女沉吟了一下,轉過頭問跟過來的平頭男子:「有沒有手機?」
紅髮少年掀開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劉軍的衣襟,從他皮帶上掏出手機遞給少女問:「什麼事?」
「120萬的毒品哩,我獨自處理不來,得找專業人士幫忙。」
平頭男子連忙說:「我認識有一些人……」
紅髮少年站起身猛的一拳打過去,怒道:「給我閉嘴。」
他雙手抱胸看著少女打電話:「蕭陽,你想觸犯法律嗎?」
少女接了號碼,興奮地橫了他一眼;「笨蛋,別阻擋我發財。」
不知是失望還是什麼失落了,秦情左手銀光一閃,一枚長針向毫無防備的少女左腕刺去。
少女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向紅髮少年望去,接通的電話線傳來公式性的問話,早已想好的話由少女中中吐出:「這裡是古商城中段二樓,發現逃犯劉軍蹤影和價值一百二十萬的毒……品,我……我是誰……我是……提供線……索的普通……市民……我沒,沒喝醉,是……被暗算……算……」
手機從少女手中滑落,跌在地上,發出輕脆的碎裂的聲音,秦情連忙扶住癱軟的少女的身子。
手機中傳來「喂喂」的喊聲,秦情邊扶住少女邊彎腰想撿起手機,突然一種劇烈的疼痛從後腦處炸裂開來。少年單膝跪地,意識到懷中的少女,在跌趴在地之前扭了一下腰身,護住少女,讓她跌進自己懷中。
仰視的目光所見是平頭男子貪婪凶殘的表情和隨之揮下的鋼管。左手一揮,長針刺入平頭男子的褲管,少年抬腳一端,使針深入進平頭男子的皮肉之內,這使他在全身麻痺之前,還承受了錐刺般地疼痛。
仰躺在地上,少年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他抬手撫摸自己的後腦勺,手指沾上濕熱的液體。
「怪不得頭昏昏的。」
但是我為何會遇到這種事呢?而要負責的人卻躺在他的臂彎,如甜睡般的昏迷著。
第四章
睜開酸澀的雙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如星星般散佈在屋頂的小圓燈,素淨的暖色牆,乾淨整潔的屋內擺設,少女微挺起上身,對面是依一整面牆打造的書櫃,裡面整齊地擺滿許多種書。而自己躺臥的明顯是一張單人床,床罩抱枕、羽被與整間房屋的色彩相襯,但沒什麼特色。
「喀嚓」一聲,是房門鎖扭動的聲音。推開門,已換了家居服的少年手裡端著茶杯,正脫下拖鞋要走進來。
「醒了啊。」
少女把手按在床上,想坐起身,因扯動肌肉,疼痛突然到訪,使她低低呼疼。肩、手臂、大腿酸酸疼疼的,全是打架遺留下的症狀。
「別著急,先等一下。」雖頭部纏著紗布,但已把長髮紮起來的少年,更顯出臉型的柔和與俊美來。他先把茶杯放在書桌上,然後走到毗牙忍痛的少女面前,扶起她的肩,往她身後加了靠墊,讓她靠坐在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