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想聽實話,那麼我告訴你──我不知道。」
杜月痕跳了起來。「你說什麼?!」
要不是令狐軫動作快,及時抓住她,她現在可能已經滾下馬背了。
令狐軫似笑非笑的道:「我以為我說得很清楚了。」
杜月痕沒好氣的低喊:「沒錯,你是說得很清楚──你說你不知道!」
「我是這麼說的。」
令狐軫一臉無關緊要的樣子,看得杜月痕差點吐血。「你如果不知道要去哪裡,那你要怎麼找到你的師父?」
「雖然我不確定要上哪兒找我師父,但這不代表我找不到他們。」
「這是什麼歪理?」
時代變了嗎?為什麼她覺得她搞不懂令狐軫在想什麼?
見她偏著頭,微蹙起雙眉專心傷腦筋的嬌俏模樣,令他不由得泛起一絲柔情。
淡淡一笑,令狐軫嘲弄道:「你就算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的。」
這一句話的後果是很嚴重的,只見杜月痕雙眼冒火的朝他「噴射」。
「喂!我是在替你操心耶!不感激也就算了,竟然還敢嘲弄本姑娘我?!雖然我不敢說我是天底下最聰明的女子,但是我跟你打賭,我絕對是站在前端的!」
「哦?」他低笑,「你這麼關心我,我竟毫不知情,真是罪過!」
「什麼?!」杜月痕差點沒站在馬背上與他理論。「誰關心你呀?我告訴你,我──我只是擔心沒人當導遊護送我遊山玩水而已!」
令狐軫雙眼直直地看著她,讓杜月痕的臉蛋紅得像從天邊偷來的晚霞。
對呀!她說得沒錯!可是……她為什麼會臉紅?
一定是天氣太熱了!對!沒錯!天氣太熱了!今天很熱,非常非常熱……
令狐軫將她一瞬間的美麗全收進眼底,在江湖上行走這麼些年,他所見過的女人多不勝數,從含羞帶怯的姑娘家,到丰姿綽約的俏寡婦,她絕非他所見過最美麗的女孩——雖然她的美麗已屬少見,但仍不乏還有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然而,能讓他冰封的心泛起柔情的,她是第一個!
杜月痕拚命想擺脫那種燥熱的感覺,只好用袖子煽風。突然想到一件事,她問:「你的師父有幾個人?聽起來好像不只一個。」
「七個。」
她睜大圓圓的眼睛,又被嚇了一跳。這個令狐軫還真是出人意料的──怪胎!
「七個?!這麼多!」她驚呼。「一定是你拜師學藝的時候太貪心了,現在顧得了這個便顧不了那個,所以,你才會說你要找他們斷絕師徒關係。」
杜月痕自動自發的推想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並且說得沾沾自喜。
「當初是他們來拜託我當他們的徒弟的,不是我拜師,是他們『拜徒』。」
「你那群師父也真是奇怪,什麼人不選,為什麼單單選你?」
杜月痕亂不服氣的!他們應該來找她才對,她常偷偷學原大哥練武,覺得自己簡直是武學天才!櫻谷七怪們千挑萬選選上令狐軫,結果,令狐軫卻要跟他們斷絕關係,他們不就是白忙一場嗎?
如果今天拜師學藝的人是她,搞不好昨天第一次在客棧見到令狐軫時,就換成是她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搞不好還會被稱為女俠呢!多棒呀!然後再搞不好,令狐軫會很崇拜她,說不定還會以身相許呢——
好像想得太美了。不過,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嘛!
想想挺有道理的,她繼續說:「等我們找到你師父,你馬上跟他們切斷師徒關係,換我拜他們為師,你覺得如何?」
令狐軫噙著笑意,低語:「你說了這麼多話,不渴嗎?」
杜月痕吞吞口水,點點頭,「還真有點兒渴了,我想喝水——」
杜月痕的話還沒講完,令狐軫的唇便覆上了她的,灼熱而堅持的緊緊糾纏住她的舌瓣。
她輕呼一聲,被他擁進寬闊的懷裡。
杜月痕瞪大了杏眼,這才意識到他在做什麼。
令狐軫與她眼對眼地相視著,似有若無地,他的唇角泛起一縷笑意。
他喜歡與她唇舌相親的感覺,她的唇口比他所想像的更為甜美。原本只想輕嘗,但後來卻出乎意料的失控。
令狐軫為了防止自己深陷,及時遏止胸中的狂潮,結束了這個吻。
杜月痕先是不由自主地低喘,之後,她便伸手將他的胸膛推離自己有一個手臂遠。
她大發雌威,「你怎麼可以這樣?」
得自於東方朔的真傳,令狐軫的回答堪稱一絕,「你說你渴了。」
杜月痕氣暈了!他難道就不會浪漫一點嗎?
「可是,我又沒有說要喝你的口水!」
她的回答令人絕倒!令狐軫差點人仰馬翻。
令狐軫開始思考要怎麼回答她這個問題。
「這裡是荒山僻野,剛好沒有水可以供你解渴,所以我就慷慨解囊。」
標準東方朔式答法!如果東方朔本人在場,他一定驕傲得鼻孔朝天,大言不慚,自吹自擂的說:「悟」人子弟,「作育英才」。
不過,令狐軫說話的態度是非常認真的,幽默不是他的本性,只是受了東方朔與樓適桓的熏陶,久而久之,潛力被激發出來而已。
「你『慷慨解囊』的技術還滿熟練的嘛!」
她一定不是他吻過的第一個女孩子!這一點讓杜月痕很不是滋味。這可是她的初吻耶!不過,被他奪去並沒有令她太傷心。
她些微的醋意取悅了他。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麼逗人!
令狐軫淡淡一笑,「如果這是讚美的話,那麼謝謝,我收下了。」
第四章
廬山頂上,七名髒兮兮的老頭子出現在清幽的人間仙境中,看起來真是有點破壞畫面。姑且不論他們形同「難民」一樣的丐幫幫服,就拿這群人現在正在做的事來說,煙霧繚繞的廬山美景照樣被他們破壞得一乾二淨——
他們在聚賭。
「三怪,你走這步棋實在太差勁了!簡直可以用敗筆來形容。」
「你說這是什麼屁話?這是我為了最後的勝利而特別佈局的,你有什麼意見,四怪?」
「有!快飛象!不然,你就沒救了!」
「我為什麼需要你這個手下敗將來拯救?」
「因為你即將成為我的手下敗將的手下敗將!」
在一旁偷偷準備換棋的櫻谷二怪立刻丟下手中的棋子,因為,他正是四怪的手下敗將。
他一臉的不高興,說道:「我沒有說話,你們兩個人吵架干我屁事?」
七怪插嘴道:「是不干你的屁事,四怪只是正在陳述一件事實。」
一怪也迫不及待地加入這一場混戰中。「可是,二怪又還沒贏棋,四怪就預言三怪會輸,這就不叫『陳述』,叫做『詛咒』!」
「對哦!一怪,你的話很有道理。」
一怪聽了七怪的奉承,非常高興的點了點頭。「沒錯,身為長兄的我所說的話,理所當然是很有道理的。」
五怪搖搖頭,「你這句話就沒道理了,不能說是因為自己輩分較大,所說的話就一定有道理,這是非常不客觀的。」
六怪附和道:「對呀!那啞巴如果是一家之長,可是他不會說話,所以,也就沒有道理可言。」
三怪訓誡六怪道:「你舉的是哪門子的狗屁例子?啞巴不會講話,可是,他可以用行動表示自己的意思;你沒聽過一句話嗎?『身教重於言自教』!」
「對是對,可是,用行動表示叫做『模範』,或是『榜樣』,用說的才叫做『道理』!我們現在是討論『道理』,不是身教的問題。」六怪回答。
一怪搖頭,「我們現在討論的是『陳述』與『詛咒』的分別。四怪詛咒三怪會輸掉這盤棋,四怪有違倫常,竟然詛咒自己的哥哥。」
「沒有人規定必須詛咒年紀比自己小的,這樣一來,嬰兒會很吃虧。因為他們天天被詛咒,更重要的是,他們還不會詛咒別人。」五怪道。
二怪若有所思道:「那這麼說來,老頭子就可以自由自在地詛咒別人了?」
「那也太不公平了,怎麼就沒人詛咒他們呢?」
「有哇!古人有云:老而不死謂之賊,以前就有人一句話便詛咒完千秋萬世的炎黃子孫,又沒人可以詛咒這個原作者,這一招就很高竿。」
一怪高興地說:「好!既然如此,我要開始詛咒比我年幼的人了——」
「慢著!」七怪大叫:「如果你們都詛咒比你們年幼的人,那麼,我至少就會被詛咒六次!」
「好吧!」二怪說:「我們不能這麼殘忍,我們把次數降為五次好了。」
「好吧!好吧!」大家勉強同意。
七怪不怎麼高興道:「你如果詛咒我,我就詛咒軫,因為我有義務詛咒他。」
一、二、三、四、五、六怪異口同聲大吼:「不可以!他是我們的徒弟。」
四怪強調:「對!你不能詛咒他。」
「如果你們詛咒我,我只好詛咒他。不只是他,還有他未來的小孩,以及他小孩的小孩;當然,最先要詛咒的是他的妻子。」七怪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