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拉雜雜說了一牛車,基本上,杜月痕是當他在「講古」,要不然就是這個郎中的想像力太過豐富,常常作白日夢,把自己幻想成宇宙無敵一流的名醫。由此可見,這郎中的心智只停留在三歲階段。
「不過,那三流密醫提到廬山,又有甘泉、又有霧氣,聽起來好像滿有可看性的,好吧!去廬山也是可以的。」
正當杜月痕這麼想的同時,她又聽見身後有一群公子哥兒在談話。
「昨兒個我上『尋芳閣』去,那裡新來的鶯鶯燕燕,個個能歌善舞,歌聲如乳燕歸巢、蝕骨媚人,百花爭妍,甚是壯觀!花花草草冶艷窈窕,尤其是尋芳閣之花,當真是美得眩目、容色照人!秦公子、李公子,如果不去一窺究竟,恐怕就要抱憾終身了!」
「當真?!」
「當真!」
一旁的杜月痕在心中偷笑:呵呵呵!被我聽見了吧!有這麼美的地方,我怎麼可以不去看看呢?不過,「尋芳閣」這地方我還真的沒聽過,或許可以在那買一片土地經營花園,搞不好可以得到不少利潤呢!
感謝親愛的姨娘!如果您今天沒有出門去串門子,月痕也不會遇到這麼「好康」的事。為了感謝您,我會想辦法把尋芳閣買下來,讓您頤養天年!
呼!桂林、廬山、尋芳閣這三個好玩的地方,要慢慢玩才有趣。而她應該先想辦法打聽這些地方在哪裡比較要緊。
片刻後,小二將飯菜送上桌來,杜月痕一面悠閒地用膳,一邊好奇的打量隆源客棧的內部裝潢。
「格局不錯,但是品味太差。如果做工精細一點會更好!這間客棧的主人大概沒見過世面,至少應該去參觀杜家的別館,我爹的設計比這客棧好太多了。」
杜月痕還批評得很起勁呢!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出門旅行的啊?
她的眼睛左瞄右瞄,在看完客棧所有的細部構造後,她微微皺起一雙柳眉。
「這客棧裡還真的是一點賞心悅目的東西都沒有耶!」
這客棧不是她在說,實在是──太失敗了!
「咦?」她一雙晶瑩美眸看向在她對角線的那張桌子,那裡坐了一個男子,這個男子是她唯一見過可以與原皆無相提並論的美男子。對她而言,在偌大的客棧裹,只有那方角落可以令她專注。
好,總算看見一個不會虐待她視覺的東西了,就是眼前這個男子!
這是她第一次發現這麼奇特的男子,身上同時具有狂狷與沉著兩種矛盾的氣質。
哇!好奇特的人!她真是幸運,竟能遇到這麼個「稀有動物」。
放下筷子,杜月痕托著香腮,打量這名超級大帥哥。
他看來很深沉,中分過長的劉海掩去了他凌厲的眼眸,孤傲如一隻離群索居的蒼鷹。
沉靜的氣質,強勁的氣勢,更可怕的,是他眼中閃耀的睿智眸光。光是這三點,杜月痕幾乎可以斷定他絕非泛泛之輩。
杜月痕欣賞的眼光在看見有幾個痞子囂張跋扈的闖進客棧後被打斷。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哇,有九個人呢!看那群混混一臉寫著「本大爺專門找碴」,她就知道這間客棧裡有人要遭殃了,連帶的,這間本來就不太美觀的客棧很榮幸的要被重新「洗心革面」了。
客棧裡的客人眼看那九個想扁人的地痞流氓夾帶著「拔山倒樹」之姿,準備好好大干一架,自然能閃多遠就閃多遠,不顧掌櫃與小二的「親切」呼喚,轉眼間,客棧已經走得一個人都不剩——呃,更正,除了一個愛看熱鬧的小女人,還有一個知道仇家找上門來的英挺男子。
不用回頭看,令狐軫也知道有人上門找麻煩。聽腳步聲可知道這些人的武藝只在中下,內力那就更不必提了。
抓起杯子,他啜了一口茶。
九個耀武揚威的痞子大搖大擺,聲勢壯觀的圍住令狐軫的這一小方餐桌。
令狐軫的眉毛動都沒動一下。「喂喂喂!你是不是叫做令狐──令狐──令狐什麼?」
為首的頭頭看了一眼手上的字條,最後那個字始終念不出來,連忙詢問幾個手下。可悲的是,九個人裡面竟然沒有一個人識得那個字。
簡直快要笑掉杜月痕的下巴了,這就是所謂的地痞流氓嗎?哇哈哈!沒水準!
「大哥,咱們別管他名字怎麼念,有人付錢要咱們宰了這幅畫像上的人,咱們趕緊辦完事把『柳葉飛刀』的秘笈帶走便成。」
「嗯!言之有理。兄弟們,上!」
為首的頭頭下完命令,下一秒鐘竟然沒有一個人出手。
「幹什麼啊你們!我叫你們上,耳朵全聾了啊?!」
可憐喔!一張臉脹成豬肝色,全無一點威信。
「不……不是,老大!他……他還在喝茶……」
頭頭看了火冒三丈,這小子竟然對他們這群人視而不見,還兀自在那裡喝茶!他是不是活膩了,想找死?
「小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他劈手欲奪取令狐軫手上的茶杯,好在弟兄面前逞逞威風,不料這個小子即使與他相距不過尺寸之間,閃躲卻極為迅捷。
巧合!這只是巧合!
一邊說服自己,一邊又伸出手去搶茶杯;但不管他怎麼出手,就是無法碰到令狐軫的一根手指,反而把自己搞得氣喘吁吁,徒增洋相。
杜月痕看著眼前正精彩上演的「默劇」,興致已然上升到最高點!
那痞子頭頭總算察覺到自己的蠢樣,氣得大吼:「給我宰了他!」
「是,大哥!」
一群擠在旁邊看大哥耍猴戲的傢伙總算有了反應,紛紛舉起大力往令狐軫砍去。
「殺——」
令狐軫露出一絲冷笑,閃躲之間看似悠閒爾雅,實有雷霆萬鈞之勢。
今天令狐軫心情不錯,所以,提得起興致陪這些個不上道的江湖敗類玩兩招。他很明白這群人是那些妄想當武林盟主的野心份子免費贈送他的開胃小菜,主菜還沒上呢!
免費欣賞一場精彩的打鬥,這廂看熱鬧已經看得忘了今夕是何夕的杜月痕,敲鍋子打碗的為人單勢孤的令狐帥哥助陣,表明了她是站在他那個陣線。
「加油!加油!左鉤拳、左鉤拳!右鉤拳、右鉤拳!打他的頭!掃地的下盤……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對!用鞋子踩他的臉!踩扁他,把他踩成一張肉餅!嘿咻!嘿咻!用力用力再用力──」
聽到有人好似在賣膏藥,令狐軫偷了個空,回頭望了一眼,看到有一個小女人在對他興高采烈地揮手吶喊。
令狐軫再度轉回頭去應付那些個敗類。
有人喜歡搖旗吶喊是她的自由,與他無關——即使那個小女人與他同一陣線。
「唉,大俠,你下手未免太仁慈了吧?踹他呀!這麼好的機會不踹太浪費了—-」
杜月痕的熱情聲援已經觸怒了「痞子幫」,一個被踩得最慘的失敗者飛奔過來,想宰杜月痕洩憤。
「哇!慘了!」有人以餓虎撲羊之姿想將她碎屍萬段。
真是大勢不妙!杜月痕眼見苗頭不對,連忙閃人。女人的腳程畢竟比較慢,跑沒兩步就被追上。她只好憑著以前向原皆無偷學來的幾招三腳貓功夫,盡其所能的左閃右閃。
砍不到人的痞子眼睛充血,目眥欲裂,張牙舞爪,發狂般的拚命追殺她。
「呀!」月痕驚訝低呼出聲。刀子已經砍到頭頂了!
令狐軫真為這個大膽不怕死的女人捏一把冷汗!飛身過去,輕易的攔腰一抱,將她抱離不長眼睛的刀鋒邊緣。
他已沒有再玩的興致,三兩下解決那九個小嘍囉,放下這個只顧張大眼睛看熱鬧的美麗小女人。
「你難道不知道看人打鬥很危險嗎?」令狐軫咬牙切齒地低吼。
「呀!你這麼快就可以解決他們!之前你在逗這群敗類玩嗎?」
原來他武功這麼高強!杜月痕笑彎了眼,看起來非常開心。用腳尖踹踹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傢伙,稍微報剛才的小老鼠仇。
令狐軫冷眼看著杜月痕,她根本沒聽他在講話嘛!
把她按在椅子上坐好,令狐軫站在她面前,直到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視線內。
「聽著,女孩子別太好奇,否則會活不長。」
杜月痕伸出右手,給他看她手掌的生命線。「看!這麼長!我至少會活到一百歲。」
令狐軫聽到自己心中的呻吟聲。天!他今天是遇到什麼樣的麻煩?
拉開她的手,令狐軫不想再與她瞎攪和下去,他還有要事得辦。
杜月痕見他拉長了臉轉身走出門外,自己忍不住就跟了出去。他看起來心情好像不是很好,是不是她少講了那句話?
「大俠,你的武功很高強喔!」
她笑瞇瞇地,總算把最重要的一句話給說出來了,這樣他應該就不難過了吧?
本以為這樣說,這位長得很好看的大俠臉上的冰山就會融化,沒想到——
令狐軫逕自跨上馬背,調轉馬頭往南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