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千夜丟過去一記冷冽的眼光,但是,那幾個長舌的大臣們仗恃著在天子腳下,因而有恃無恐。
"難不成我們說錯了嗎,太政大人?您額頭上那塊菱形的孔雀藍寶石,可是傳說中的鎮邪之寶——'七星石'啊!如果您本身不是妖邪,七星石是不可能發生作用的,不是嗎?
"沒錯、沒錯!休說別的,說說這次的天象異變好了,記得二十多年前您誕生當日,也如同昨天一般風聲鶴喚,彷彿百鬼哭號……"
"你們不說我都忘了!還有那這『。黑虹』!打從我平安王朝建國以來,就不曾發生過這等怪事!就像空禪法師說的,這不是『上蒼示警』是什麼?"
『暗千夜不想再沉默下去了。"對,我是妖邪。"
承受群臣的謾罵污蔑這麼多年,不是因為他的修養到家,而是他根本懶得向這群人解釋。
是的,他是妖邪!
但那又如何?他從不曾傷害人命,他認命的躲在他的世界裡生存,為什麼他們非得逼得他走投無路?
他不懂!他究竟做錯了什麼?!難道就因為他是妖邪轉世,就沒有資格存活於世嗎?
這樣的不平太深、太苦,冷不防他的太陽穴劇烈地抽痛起來,感覺一片暈眩。但是,在場的所有大臣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他們的注意力全被他的話所引開了。
"聽見沒有?他終於承認了他是妖邪!"
"我馬上去票告皇上,請他將這妖邪徹底的斬草除根!"
"請便,不怕死就儘管去!""暗千夜"冷笑了一下,態度倏地做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誰敢再編派我的不是,小心你們的腦袋不保!"
忙著去通風報信的大臣這會兒可不敢走了。
"皇上只是被你一時所惑,以皇上的英明,必然很快就會清醒,下令吊死你這個禍國殃民的妖邪!"
暗千夜……不!他己經不是暗千夜了。在那一瞬間,他取代了暗千夜的意識而出現,他是百分之百的惡魔之子——千燁。
千燁絲毫不以為意地笑著,"你們相不相信,我會讓你們更早去見閻王?"
大臣們惡劣的笑臉瞬間僵住,面對眼前這個肆無忌憚放狠話的暗千夜,他們心裡冷不防竄起一陣寒意。
說不上來有什麼不同,但他們就是覺得怪怪的。
這樣的說話方式和一向沉默寡言的暗千夜遇然不同,過去他面對那些撻伐言辭可以說是幾近麻木的聽而不聞,他從不在乎別人說什麼,連一句替自己辯駁的話也沒有。
哼!一定是他們多心了,一個人的性子不可能說改就改,他只是在放狠話而已。
"這……裡可是皇宮內苑,我就不相信你敢拿我們怎麼樣!"
千燁放聲大笑。"哦?我不敢?"
他真是服了這一群愚民,真不知道他們怎麼會有這般毫無根據的自信?
他的笑聲狂放而充滿嘲弄,並且,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嗜血殘忍。
這陣笑聲使得大臣們當場背脊發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理因素的關係,他們隱隱約約聽見了天地間眾鬼附和的笑聲,大白天的,竟讓他們覺得四周陰氣沉沉。
隨著千燁步步的逼近,有人開始心裡發毛了。
"哼!我們……我們才懶得和一個妖邪多費唇舌,走吧!"
千燁伸手一攔,"想逃?沒那麼容易!"
"你……你想怎麼樣?"
"這裡可是皇宮內苑,就算你是一品太政大臣,也不能擅動私刑!"
"私刑?"他帶著陰冷的詭笑,道:
"我可是個妖邪呢!我怎麼會玩那種不人流的手段?那是給不入流的人類玩的——比方說你們這些人。我們妖邪有妖邪的玩法,你們想不想嘗試看看?"
"你……"
"那這樣吧!你們口口聲聲說我是妖邪,那就請你們看看我的真面目,嘗嘗鮮!"
語畢,千燁額上的七星石放出藍光,僅僅一瞬間,他的眼眸由深潭的墨黑轉為陰冷邪詭的銀色。
"啊……他、他的眼睛!"有人當場失聲叫了出來。
"鬼……鬼啊……"一群平日耀武揚威的大臣嚇得落荒而逃。
"真是無禮啊!我是魔,可不是鬼!"
他雖然笑著,但眼眸中已露出殺機。
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大開殺戒了,正好他最近心情很糟,而這群低等生物正好可以用來洩憤,對他而言,殺一個人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的簡單。
殺機立現,他的手一伸,平空便出現一把長劍。
沒有人看清楚千燁如何出劍的,但見銀光一閃,劍芒已逼至,千燁眼睛連眨也不眨的便揮下一劍。
沒有人能形容這一劍的速度,也沒有人有能耐避開這一劍,千燁的劍光如靈蛇般一吐,如驚雷疾電般刺去摹地,一道纖細人影朝他的方向撲了過來,險險就要喪命於劍下。
這把劍可是魔界之劍,神佛被斬可是照樣會死的耶!
"該死!"是弄清!他怎麼也想不到她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劍己刺出,收勢不及,但在千鈞一髮之際,千燁回劍閃避,強勁的力道竟使得長劍脫手飛出,攔腰斬斷了一旁的千年老松。
也就是這一失手,那群貪生怕死的大臣們早已連滾帶爬的逃之夭夭。
原本他可以殺得一個活口都不留的,反正,他們活著也只是耗費糧食而毫無建樹,而且又可以宣洩他的煩悶,一舉兩得!
但這些都被這個不知死活的笨女人給破壞了!
"你究竟在做什麼?"他低吼。
刀劍不長眼,這個道理她不懂嗎?
弄清喘息著,驚魂未定。
她怎麼也沒想到千燁會在這時候現身,更沒想到他竟然會對凡人痛了殺手!要不是她感覺到他的殺戮之氣,只怕那些人就要成為魔劍下的亡魂了。
她緊緊抓著他,不可置信地問:"你怎麼能這麼做?千燁,你在此時現身會讓暗千夜更百口莫辯啊!"
他狠狠地盯著她兩秒鐘,抽回被她緊抓住的手,冷冷地道:"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你少管!"
她對暗千夜的關切讓他打從心裡不爽到了極點。
"我怎麼能不管呢?這關係到我父王的安危啊!"
"那與我無關,"千燁根本不在乎靈王的死活,那一點也不干他的事。"我只知道我和暗千夜之間有一筆爛帳要算,誰也不能阻止我。"
"為什麼?你和暗千夜之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呢?為什麼你一定要逼得他無路可走?
讓他受到排斥你很快樂嗎?千燁,你必須明白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你們是同一個人呀!"
"誰跟他是同一個人?"他忍不住咆哮。
"你和他住在同樣的軀殼裡,不就是同個人嗎?"為什麼他就是不肯認清事實呢?
"夠了!不要把我和他相提並論!"千燁抓著她,咬牙低吼:
你居然為了他而質問我?
你什麼時候膽子變得這麼大了?"
她一向很怕他的,如今卻為了暗千夜而與他針鋒相對,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這麼大膽?
是因為她……喜歡上暗千夜了嗎?
不!他絕不容許!他早已經認定她是他的,不管時空轉換、無論世界如何變遷,她是他的人,這一點絕不更改!
"好痛!"他抓著她的手是這麼用力,好像要將她捏碎一樣。
"你還敢抱怨?說!你的膽子怎麼越來越大了?該不會為了暗千夜那傢伙吧?"說是這樣說,千燁還是放輕了力道。
"我……我沒有啊……"
"還說沒有?以前你哪敢這樣跟我說話?"他惡質的改捏她的臉頰。
"啊……好痛……"她痛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可是,就是倔強的不肯求饒。
"你到底說不說?"他不悅地抬高了聲音她就是這一點不可愛,為什麼她就是不肯向他求饒,不肯向他撒嬌?只要她開口,他就會放過她,可是,她就是不開口。
"可……可是我……我真的沒有啊…""她可憐兮兮地道。
她痛得縮起雙肩,眼淚越積越多,凝在睫毛上像雨滴一樣搖搖欲墜,她的模樣看起來活像是一隻受了委屈的小狗。
好痛,真的好痛囑!千燁真的好過分,每次都喜歡欺負她,從幾百年前持續到現在,難道他都不會膩嗎?
她逞強的模樣不知怎地竟觸動了他的心,他陡然鬆了手,看見她水嫩白皙的臉頰上一片通紅。
他放過她了?弄情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簡直不敢相信他這次居然這麼輕易就饒了她。
對了!敖澈說過,只要向千燁含著眼淚裝可憐,千燁就會豎白旗投降了。她只是因為痛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模樣看起來有點可憐罷了,沒想到誤打誤撞,千燁就這樣放過她了。
她那是什麼表情?活像他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食人魔突然改吃素了一樣!令千燁簡直啼笑皆非。
不期然的,她半張的櫻桃小口映入他的眼簾,晶燦而紅潤,彷彿待採擷的玫瑰花瓣般引人。
千燁的眼眸變深了,他的心頭狠狠地竄過一抹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