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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喬軒

  「男人和女人的身體構造有些不同,男人那話兒……」北安福晉洋洋灑灑地展露她滔滔不絕的口才,給臨嫁前的熏尹來段性教育。

  「……也就是說,剛開始時會有點痛,還會流一點血──就是落紅;那是女人完璧的象徵,不過,接著就好多了……」

  熏尹仍是忍不住臉紅心跳,十分尷尬的低著頭。

  額娘一定要這樣繪聲繪影的描述嗎?還是,每個新嫁娘的母親都這麼盡責的連說帶比?

  說得不亦樂乎的北安福晉,見女兒久久都沒有響應,忍不住問:「熏兒,你聽進去了沒有?」

  熏尹胡亂地點點頭,免得額娘還得「細說從頭」。

  「那就好!」北安福晉十分欣慰。「嫁到定浚王府之後,你可要與宣豫好好地努力,定浚王爺也說了,如果你的肚子爭氣,給他們王府添個壯丁,他會造一座行館送給你。」

  「可是……」熏尹小心地問:「定浚王爺為什麼不指望宣臨貝勒?」

  宣臨貝勒雖是庶出,可卻是長子,長子應該先成親才是啊!

  「噓!別提到宣臨貝勒。」北安福晉急忙叮嚀她。

  「什麼?」

  連提都不能提嗎?好奇怪喔!

  「王爺與宣臨貝勒處得不好,你可千萬別在他面前提起這個名字。」

  「可是……」熏尹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北安福晉打斷。

  「定浚王爺與宣臨貝勒之間的事,咱們也不便干預。你嫁入定浚王府後,可別因為好奇去打探啊!」福晉歎了一口氣,又道:「也許不需要你去打探,他們兩父子鬧得有多僵,等你嫁入王府就曉得了。」

  是這樣嗎?那麼,在定浚王府中,宣臨貝勒究竟是什麼樣的處境呢?

  福晉為熏尹戴上鳳冠,並披上蓋頭,微笑道:「好啦!該說的額娘都說了,現在你好好兒休息一下,額娘得去和你阿瑪一同招呼賓客了。」

  「謝謝額娘。」這是她由衷的感謝,感謝母親的辛苦與寵愛。

  「呵呵!生個小壯丁給額娘當外孫就算是報答我啦!」

  唉……老人家怎麼滿腦子就只有這碼子事!

  福晉走出寢居後,整個房間內寂然無聲,只聽到自遠處傳來的炮竹聲,還有川流不息的賓客前來道賀的喧嘩聲。

  要坐到什麼時候啊?熏尹才坐一下子就覺得脖子好酸,真要頂著這玩意見一整天,她的脖子會不會變短啊?

  坐在床沿胡思亂想的時候,她聽見有人走進來的聲音。熏尹連忙端坐好,挺直腰桿不敢亂動。

  腳步聲走到她面前後停了下來,按著是一段冗長的寂靜。

  是誰?

  忍著欲掀開蓋頭的衝動,熏尹緊張的絞緊手中的紡帕。

  突然,來人發出一聲似嘲弄的淺笑,而後開口道:「坐得那麼直,不累嗎?」

  好好聽的聲音,怎麼那麼熟悉?

  不對!這不是宣豫的聲音啊!

  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她的蓋頭已然被掀起。當她看清來者為誰時,她失聲叫了出來──

  「啊!是你!」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熏尹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腦中只能重複著這一句話。

  他就是三天前的那個雪夜所遇見的陌生男子啊!

  「顯然你認出我了。」

  「你怎麼能進來的?」熏尹害怕的縮到角落裡。

  此時,大夥兒都為了招待賓客忙進忙出的,菁兒又不知道上哪兒去了,偌大的寢居裡除了他們兩人之外,就沒有別人了!

  這個認知更使得她情緒緊張。

  「一次問了我兩個問題,你要我先回答哪一個?」他捉弄她的神情頗為愉悅,似乎頗有興致耍弄她。

  「不……不用回答了,請……請你出去!」

  他究竟想做什麼?難道──他真的是為了破壞這個婚禮而來?

  「在生我的氣?」他上前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撩開她的衣袖,瞧見他三天前留在她雪白皓腕上的烙印,邪氣一笑,「是為了這些尚未消褪的印記嗎?」

  熏尹想抽回自己的手腕,但是他不許。

  「啊!如果宣豫看見這個,你想他會有什麼反應?」他漫不經心地說。

  「你究竟想做什麼?」她放低了姿態問道。

  「我以為三天前我就說得很清楚了。」他捧起她的小臉,說話的語氣像個深情的戀人般溫柔。

  「請你別再捉弄我了……」熏尹忍不住低聲下氣的懇求。

  「我捉弄你?」他的厲眸瞇起,玩世不恭的笑容倏地從唇邊斂去。「你到現在還認為我是在捉弄你?」

  「那……那是因為──」

  容不得她解釋什麼,他不發一語的猛地低下頭鎖住她的唇。

  這次的吻比超雪夜裡的吻更為狂野、更為挑逗,甚至還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怒氣。

  好難受……她……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熏尹難受的蹙起黛眉,拚命的捶打他的胸膛。

  久久,他才鬆開了她,問:「這樣能證明我的認真嗎?」

  「你好過分……」熏尹幾乎被他逼出眼淚了。

  他這樣三番兩次的輕薄她,究竟當她是什麼?她可不是花街柳巷裡可以任人戲弄的伶妓啊!

  他極輕地歎了一口氣。

  「你還不能接受事實嗎?從今以後,你將會完完全全屬於我!」

  血色從熏尹的小臉上褪盡。

  「你要破壞我與宣豫的婚禮?」

  「我會還你一個盛大的婚禮。」他肯定的說。

  「為什麼你非要這麼做?是我曾經得罪過你嗎?」

  「當然不是。」他歎口氣,搖搖頭。

  「那麼,是宣豫得罪過你嗎?」

  他托起她的小臉,熾熱的厲眸閃著不容錯辨的堅決。

  「不是誰得罪我的問題,而是──你原就該屬於我!你是我宣臨的妻,而我絕對不容許別人覬覦。」

  阿瑪剝奪他的一切,他可以毫不在乎;要他離群索居、要他背負剋死額娘、太福晉的罪名,他也認了,可是,唯獨要屬於他的女人嫁給宣豫這件事,他絕不退讓!

  熏尹倒抽了一口氣。

  宣臨?他說他是宣臨?

  「宣……臨?」她望著他,努力的將記憶中的宣臨與眼前的俊美男子做比較。

  是的……他是宣臨,三天前那個雪夜她沒能看清楚,直到現在,她才注意到他與眾不同的曈色。

  現在的他依舊俊美得令人屏息,五官是貴族化的尊貴優雅;只不過,與十年前不同的是少了沉默,多了一絲邪氣;但是他確實是定浚王府的大阿哥,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宣臨貝勒!

  「不記得我了?」他一笑,道:「我們有十年不曾見過了吧?」

  「我沒有不記得你。」熏尹有些苦澀地說。

  她常常會想起他,甚至宣豫也常常提起他,雖然兩人有整整十年不曾見面,然而,他就像是她腦中某個無法忘懷的部分,永遠的留在她的記憶裡。

  也許她曾經期望過兩人也許會再相見,只是,她怎麼也沒想過她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與他重逄。

  猶記得十年前的宣臨是那樣的孤絕,任她怎麼與他說話也得不到響應,印象中,她總是興匆匆地對著他寬闊挺直而無情的背說話,而他甚至連回頭看她一下也懶。

  但是……什麼在十年後,他要無聲無息的介入她的生活,還揚言她屬於他?

  宣臨滿意地勾起唇角。

  他喜歡她說記得他的神情,好像連想要忘卻也力不從心的那種慨歎。

  「成為我的妻子,熏尹。」

  熏尹被他的直言不諱震住了。

  「不可能……」熏尹搖頭,不住的搖頭。「我不可能嫁給你的。」

  他比起宣豫更要危險百倍,她清楚的知道他是那種會讓女人傷心的男人,沒有任何女人的心會在他的手心裡獲得最安穩的呵疼。

  宣臨不該是她最終的歸宿,她渴望的是像宣豫的溫暖與瞭解,那種長時間培養出來的相知相契。

  宣臨的眉危險地鎖攏。

  他沒想到那麼嬌弱的熏尹竟然有膽子敢這樣拒絕他!

  他向來都能得到他所要的,而這次……也絕不例外。

  他的大手滑至她的腰際,將她纖柔的身子圈進他的懷中緊密相貼,讓她完全被他的氣息所籠罩。

  「你敢拒絕我?」他的語氣明顯的夾雜著怒意。

  「我不能背叛宣豫!」她的心在狂跳,不知道是因為與他敵對的情勢,還是因為與他近在咫尺的親密距離。

  她說什麼也不能讓宣臨毀掉這場婚禮,尤其是在眾多達官顯貴、皇親國戚的面前,她絕不能讓宣豫的面子掃地啊!

  他的眼眸銳利的瞇起。

  「你愛他?」他的厲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搜尋著她美麗臉龐上所有的表情。

  「我愛他!」熏尹堅定地回答。

  沒有一個男人帶給她的感受,如同在宣豫身旁一般的安心、自在,就連宣臨也無法給予她這樣的感覺;對他,她只有緊張與害怕。

  在那一瞬間,熏尹看見他眸中狂野跳動的火焰。

  在瞬間,陰鷙取代了他眸中的烈火,有些薄情的俊美雙唇輕揚。

  「原本我打算在你坐上花轎,前往定浚王府的途中將你帶走,不過,現在我不想這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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