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臨走向她,從她的背後抱住了她。
「啊!宣臨?」她沒發現宣臨回來了,所以被他嚇了一跳。
熏尹轉過身來抱住他的腰,粲然而笑。「回來了?」
宣臨不同於一般嬌貴的貝勒,對於與生俱來的財富,他自有一套投資理財的辦法,天生的聰穎使他即使無心插柳,也能弄出一番氣象,所以,他名下的產業與日俱增,因此,即使不需涉及政治,他的桌上永遠都有一堆案牘要看,每天也有不同的地方需要他去巡視。
「在想什麼?」
他在乎她的每一個情緒反應,他不要看見她有任何悲傷或難過。
「沒什麼,只是有些累了。」
她小心翼翼地應對著,不想讓宣臨知道綺爾真曾經來過。
宣臨打橫抱起她,將她放在溫暖的炕上,自己也脫靴上炕,摟她入懷。
「我不要你對我有所隱瞞。」他在她耳邊低語著。
他瞭解熏尹比她瞭解自己更甚,他可以百分之百精準的感覺出她的每一種情緒,就算她刻意掩飾也沒有用。
「我沒有隱瞞什麼……」熏尹急切地否認。
宣臨倏地吻住她的唇,懲罰似的粗暴索吻,弄疼了她柔嫩的唇瓣。
「不要……好痛!宣臨……」
宣臨猝然放開她,陰鷙的眸中跳動著藍色的火焰。
「別試圖隱瞞我。」他沙啞地道。
他痛恨被她隔離在心門外的感受,那會讓他以為她將棄他而去。
他執著的眸讓熏尹的心動搖了,她偎進他的懷中,誠實地招供,「綺爾真下午來過。」
宣臨的肌肉在一瞬間繃緊了。
他捧住熏尹的俏顏,問道:「她對你說了什麼?」
該死!他沒想到綺爾真居然有那個膽子在熏尹面前嚼舌根!
「她要我離開你。」
「她不可能這麼乾脆,她一定還對你說了什麼。說,一字不漏的告訴我。」綺爾真的心機深沉,這一點他再清楚不過了。
熏尹早就知道不可能這麼容易打發宣臨,只好全招了。
「她找到我扔掉的吉祥彩墜,而且誤以為那是你為了湮滅證據所做的。她說你對我下藥,要我認清你卑鄙的手段趁早離開你,回到宣豫的身邊。她告訴我──宣豫直到現在仍不放棄地找我,只有他這樣的男人才值得我托付終身。」
她一口氣說完,也看見宣臨頓時空茫的眼神。
「宣臨……」她擔憂地輕喚。
她知道綺爾真這些話真的是戳中宣臨的要害了,這是他最不願承認,卻又否定不了的事實。
久久,宣臨啞聲道:「熏尹,你我心知肚明,給爾真說的不是謊言。」
熏尹雖然沒有訴諸於口,但早在一個半月前,他就已經明白她已知道他所耍的手段了。
「是的,我知道。」熏尹輕聲道。
她的話令宣臨臉色一白。
事情再也瞞不住了!綺爾真找到那只鏤著「豫」字的吉祥彩墜,代表這件事必然會傳進北安王府與定浚王府。
到那個時候,他便再也無法阻止他們向他追討熏尹。
「那麼,你決定要離開我了嗎?」他苦澀地問。
「宣臨,我想……我於情於理都該回家一趟……」
宣臨倏地揚聲大笑起來。
他的笑聲諷刺而絕望,夾帶著來自靈魂深處最劇烈的痛楚。
這就是最終的結果嗎?他為她付出了所有,卻仍是得不到她的心,到最後還是眼睜睜的看著她離去。
「不要這樣,宣臨……」
他的笑聲扯疼了她的心,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才好。
「我明白了,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他起身,走下炕床。
「不是的,宣臨,你聽我說……」她跌跌撞撞地下床,緊緊地扯住他的衣袖,焦急地想要解釋。
他背對著她站立,卻沒有甩開她。
「沒有什麼好說的。我已經說了,你想怎麼做隨便你,用不著向我解釋什麼,那些都是多餘的。」
「可是你不明白,我不能不回去,我──」
「夠了!」宣臨忍無可忍地回過頭大吼:「停止你的辯解,滾回你家去吧!不必試圖說什麼來緩和我的情緒,那對我而言反倒是一種殘忍!」
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宣臨頭也不回的走出紫京苑,發洩似的猛力甩上大門。
「宣臨!」熏尹悲慼的聲音也喚不回滿心創痛的宣臨。
他整個人渾身是傷,那是更基於錐心刺骨的疼痛啊!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有力量傷他分毫,但是,她無心的一句話卻能夠置他於死地。看似冷硬絕情的宣臨,實際上脆弱得讓人心驚。
熏尹頹然地坐在冰冷的地上一整晚,但他沒有回房過夜。
天明了,一早,北苑便湧進了大批人馬,阿瑪、額娘、定浚王爺、宣豫都來了。
她木然地看著這一切,彷彿那是一出與她全然無關的戲碼。
當天,她被帶回北安王府,而宣臨卻失去蹤影。
※ ※ ※
「我簡直不敢相信他會這麼做!」北安王爺──熏尹的阿瑪,暴跳如雷,吼聲響徹雲霄。
綺爾真的通報,以及親眼證實的結果,才知道熏尹這一個月來的行蹤不明全是宣臨搞的鬼,他簡直不敢相信擄走他女兒的,竟然是定浚王府的大貝勒!
「王爺,你冷靜點兒。」北安福晉不滿地說著。
女兒有點不對勁,需要讓她好好休息一下,或是聽聽她想說些什麼,而遲鈍的北安王爺就只會在那裡嚷嚷。
「你還要我冷靜?!」王爺瞪著眼睛,看著自己的愛妻,道:「宣臨那小子擄走熏兒在前,又下藥迷惑熏兒在後,不聲不響的藏匿她一個半月,你居然還要我冷靜?!」
他怎麼冷靜得下來!
熏尹是宣豫的媳婦兒啊!宣臨卻什麼也不管的搶走弟媳,這種不顧禮教的行為,要他怎麼能不氣?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定浚王爺氣得病倒了,宣臨此刻也下落不明,熏兒已然平安的回來,不然你還想怎麼樣?」北安福晉淡然地表態。
「我想怎麼樣?我倒想問問定浚王爺打算怎麼樣?宣臨打算怎麼樣?」王爺氣呼呼地道:「熏尹是我的寶貝女兒,難道就這麼平白教宣臨欺負去了,一點表示也沒有?」
「你要他們怎麼表示?」北安福晉瞪著北安王爺,言詞咄咄的說:「這種事情可不是打破一隻花瓶,道歉了事就可以的,你倒是說說,怎麼樣個表示法你才會滿意?要宣臨負責,娶了熏尹?」
王爺暴吼道:「他別想!我絕對不把女兒交給那種邪惡浪蕩的公子哥兒!」
「宣臨不是那種人。」熏尹突然開口。
她疲倦得接近耳語的聲音使王爺和福晉的針鋒相對停了下來。
「你說什麼?」北安王爺不敢置信的又問了一次。
「宣臨不是邪惡浪蕩的公子哥兒。」她淡淡的回答。
「荒謬!」北安王爺嗤之以鼻,「他那個煞星除了會剋死人之外,就只會玩女人,舞伶、窯姐兒、邊疆姑娘、寡婦、有夫之婦……他哪一種沒玩過?不事生產、游手好閒,若不是頂著一個貝勒的虛銜,我看他老早──」
「王爺!」北安福晉簡直聽不下去了。「不要把事情愈弄愈複雜,這根本是兩回事兒!」
「怎麼會是兩回事暱?」王爺振振有辭的反駁,「他與生俱來是個煞星是事實,他荒淫的私生活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宣臨是個怎麼樣的人還看不出來嗎?我這是在告訴熏兒,別被他俊俏的外表給騙了!」
熏尹臉色煞白。
阿瑪說的宣臨是她完全陌生的宣臨,他當真是阿瑪所說,是個荒淫、邪惡、浪蕩的公子哥兒?
「一張臉長得俊俏有什麼了不起?難道宣豫比不過他?宣豫上進、負責,哪一點不比那浪蕩子好上千百倍?只有宣豫夠格成為北安王府的三女婿,至於宣臨……哼!他甭想!」
「我不贊成熏尹嫁給宣豫。」北安福晉可不以為然。
「你別老跟我唱反調!」北安王爺火大的吼。
「我不是在與你唱反調,而是為了熏兒著想。」北安福晉毫不畏懼地陳述自己的想法,「熏兒已經是宣臨的人了,木已成舟,難道你要宣豫娶了嫂嫂做妻子?」
「什麼嫂嫂?!胡說八道!」王爺激動的吼,「這件事是定浚王府捅出來的簍子,他們得想辦法給我收拾!除非宣豫娶熏兒為妻,不然,北安王府和定浚王府三代的交情就到此為止!」
「把熏兒硬塞給宣豫,這樣事情就算解決了嗎?」北安福晉的火氣也上來了,「我們該考慮的是熏兒的幸福!倘若宣豫被逼著娶熏兒,這樣勉強、不甘願的婚姻,熏尹是不會幸福的!」
「宣豫已經表明他要娶熏兒了,這總不會讓熏兒受委屈了吧?」北安王爺得意的說。
宣豫就是成熟懂事,事情一發生他就表態願意負全責,這種好女婿半夜打著燈籠找遍北京城也不會有影兒!
熏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難道她就要這麼嫁給宣豫嗎?這樣的婚姻會幸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