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麼?」他放開時,梅愣愣地問道。
「很明顯的──吻你。」郁孟霆迷醉的盯著她被吻得紅腫誘人的雙唇。
「我是說──為什麼?」她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什麼都不懂似的。
「沒什麼,只是要告訴你,不是只有你爹地會疼惜你、愛你、安慰你。我對雷十分敬重,但我不是他,不能給你父愛。」郁孟霆露出一抹性感的笑。「我要以丈夫對妻子的愛來愛你。」
「可是,我們並不是夫妻呀!」梅愣愣的說,還沉醉在剛才的震撼中。
郁孟霆將全副注意力都放在梅的唇上,他想再次品嚐那已屬於他的甜蜜。
他俯身向她,梅則在半途迎上了他。她的唇正如記憶中一樣甜美,他溫柔地吸吮著她的唇瓣,沉浸在無邊的纏綿中。這一吻盡將二十年來的愛戀傾瀉而出。梅在他的親吻挑逗下,像漫步雲端地飄飄然,整個人緊攀著他。
她的心跳好急,而他的也是,難言的燥熱蔓延到全身。梅閉著眼享受這美妙的一刻,纏在他頸項的手不自覺地玩弄起他的發尾,此舉立即強烈地撼動著他男性的本能。這簡直在考驗他的抑制力。
郁孟霆連忙撤退,喘氣地凝視著梅。
她顯然不知道如何接吻,卻能輕易就挑起了他的慾念。望著她一臉迷醉的模樣,他要定她了。
「現在就是了。」郁孟霆啞聲說,並琢吻梅的翹睫毛。
「是什麼?」她癡癡的問,顯然記性也好不到哪裡去。畢竟她的腦袋無法一次思考太多事情,更別說在她的腦袋還處於「混沌」的狀態下。
「你就要是我的妻子了。」他喜歡她搞不清楚狀況時的表情。
「我有答應嗎?」梅的腦袋還無法順利運轉。
「當然!你以行動證明了。」他笑得有點賴皮。「在中國,一個女人的初吻通常是獻給丈夫的,而你剛才將初吻獻給了我,我想賴都賴不掉了。」天曉得,他迷上了逗她的樂趣。
「別忘了,你現在是在中國,而你也渴望成為中國人,不是嗎?」
梅順從的點點頭,覺得他的話似乎頗為合理。
天啊!哪天怎麼被賣掉都不知道,郁孟霆歎氣地想。
就在梅「答應」郁孟霆求婚的同時,感謝上帝!她的大腦終於可以思考了,而她唯一清楚的念頭是──
這自大的男人,到底是誰賴誰呀!
* * *
聞名中外的十里洋場。
全上海最歌舞繁華、紙醉金迷的地方,「夜上海」、「小巴黎」……等各賭場、夜總會林立。儘管現今時局戰亂,但仍有不少富豪商賈及權貴穿梭其中。
而各夜總會、歌舞廳也有所謂的「當家紅牌」來藉以招攬這些多金勢大的貴客們,殊不知若獲得某位「重量級大爺」的垂青,也就等於同時確保了該歌廳的「不受侵犯」,因此,除了賺進大把鈔票外,「鞏固後台」也成為各家競爭的目標。
在這些鶯鶯燕燕中,首推「百樂門夜總會」的招牌紅星──玫瑰小姐,最受喜愛與歡迎。眾家大爺除了被她如黃鶯出谷般的細膩嗓音所迷醉外,更為她神秘美艷的氣質所傾倒。
後台化妝室內,所有的歌星全都在為上台前做最後的打點,亂成一團,只除了一個人外──
攻瑰身穿旗袍、頭梳高髻,坐在專屬於她的化妝間,身旁擺滿了來自各方愛慕者的禮物與祝賀花籃,但這些對她而言根本不具任何意義。
她緊緊凝視鏡中的自己──精雕細琢的五官、白皙透紅的肌膚──這張她看了二十五年的臉孔,如今竟是如此陌生得可憐。
這些年來的歌唱生涯,早已讓她看盡了這世間一切的真真假假;權力世界的爾虞我詐,也使她磨練出冷眼旁觀的無波心境,但聽說他回來了,可能嗎?可能嗎?
平靜已久的心湖,無端又泛起陣陣撻漪。
玫瑰拿起眉筆輕輕替自己補妝,所謂女為悅己者容,她忍不住深深地打量自己──他還會認得她嗎?會嗎?
「玫瑰,你準備好了嗎?」夜總會的大老闆正親自鞠躬哈腰地詢問。
「羞不多了。」玫瑰強捺住內心的激盪,臉上掛著慣有的冷傲與自持。
「是這樣的,日本的佐籐先生和莊天雷莊大爺今天又來捧你的場了,我想在你演唱後,是否能過去和他們打聲招呼。」老闆拭了拭額頭沁出的汗珠。
他瞭解玫瑰的「原則」,但這兩位大爺實在惹不起。「他們已經提過好幾次了,今天你就破例賞光一下吧!」他哀求道。
「既然以往我沒賞光過,今兒個又何須破例呢?」玫瑰淡淡的說。
「唉!現在時局不定,生意頗受影響,難得他們仍然固定前來捧場,我的好玫瑰呀!求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我也好對他們有個交代。」老闆搬出哀兵政策。
玫瑰也不想讓老闆難做人。「好吧!我會去敬個酒,但僅此而已。」她斬釘截鐵的說。
老闆如得特赦般地點頭。「當然,當然!絕對沒有問題!」
玫瑰重重歎了一口氣,台前傳來她的名字,如鬼魅催魂般的緊喚著她──登台、演唱、登台……日復一日……她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
今晚演唱的正是她在夜總會走紅的名曲──「思君情淚」,而她的情、她的淚六年前就已看破了、流盡了。
渾渾噩噩結束了一曲,她突然有種如獵物般被盯上的感覺,環顧台下的捧場者,不是他們,這種被盯著的感覺絕不是來自他們……是──那麼地令人不安卻又期待的……
「玫瑰小姐,你肯賞光真是我無上的光榮。」佐籐趨前向她,不安分的手順勢溜上玫瑰的香肩,一雙細長的賊眼,色迷迷的上下打量著。
「承蒙佐籐桑的關照,玫瑰敬您一杯……」玫瑰一飲而盡。
「好!」佐籐和莊天雷齊飲,莊天雷並開口道:「我是否也有這個榮幸?」
「當然!」玫瑰露出職業性的甜笑,又快飲一杯。
莊天雷算是洪幫裡的重量級人物,曾經威赫一時,後來為了鞏固名利,處心積慮掃除異己,更不惜和日本人攀關係、打交道,玫瑰懷疑當年突襲事件正是莊天雷的計謀,這些年來,她一直不放棄地暗中調查原委,絕不能再讓龍威身陷危險中……
龍威!
這個名字竄過玫瑰的心頭,令她一顫,那種被緊盯著的感覺又回來了。
「玫瑰小姐今晚是否有空,我請吃宵夜。」佐籐的手又開始不規矩起來。沿著玫瑰細膩白皙的粉肩滑至腰際,玫瑰巧妙地旋身向後,使得佐籐的魔掌突地落了空,一個重心不穩,和掛著滿臉虛笑欲獻慇勤的莊天雷撞了個正著。
「對不起,我沒有吃宵夜的習慣。」玫瑰優推但堅決的表明立場,匆匆丟下一抹傾倒眾生的笑容後,便逕往後台走去。
只留下一臉「愛恨交織」的佐籐、莊天雷和夜總會老闆。
此時,莊天雷眼中更閃過一抹激賞與貪婪的神色。
玫瑰站在夜總會後門,望向空蕩蕩的街道。
今晚夜寒星稀,無邊的靜寂似乎潛藏著什麼……說不上來,但她突然想一個人散步回去,迎著對面襲來的冷風,玫瑰拉攏穿上的斗篷,漫步往街的另一頭走去……直覺地──
有人跟蹤她!
玫瑰全身的神經立刻繃到最高點。
戰事吃緊,整個上海灘豈一個「亂」字可以形容,像她這漾看以嬌弱的女子隻身走在夜晚的街道,很容易引起別人的覬覦。
她停下腳步轉身回頭──街道依舊空無一人。
她拉高領子繼續往前走。嗄──
又來了!
她百分之百確定是有人跟蹤。玫瑰逐漸加快步伐,但隨著腳步聲越來越靠近,她滿腔的怒火也隨之升高──一定是那位佐籐還不死心。
玫瑰隱忍的怒氣,全在一隻手搭上她的肩時爆發出來。
「日本豬!」
她旋身正準備給對方一記麻辣的巴掌,突然間,使勁的右掌停駐在半空中──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眸牢牢地定住了她所有的心神。
「……威……」
「你的辣性子依舊沒改。」
龍威嗓音低沉,一襲黑色的裝扮,宛如從天而降的死神,全身充滿危險的氣息。
「真的是你?」她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好嗎?」龍威低沉地問,強抑住內心的激盪。
玫瑰點點頭地回答。她眨眨眼想更清楚地看看龍威的臉。已經六年了,眼前的龍威比以往更多了一份沉穩與內斂,也比以往更增添了一股懾人的氣勢。
「龍翔告訴我你在「百樂門」時,我還不相信!」龍威輕撫在她耳邊微發的秀髮,依然這般柔軟細滑得令他悸動不已。
當年活潑外向的純真少女,如今已是個成熟美麗的風韻女子,甚至還是紅遍全上海的知名女歌星,這是他所認識的玫瑰嗎?龍威一陣心痛,昔日為伊斬情緣,此愛無處訴相思,只盼望她得以平常、幸福才狠心送她離開身邊、斷絕一切音訊。甚至在孟霆及龍翔面前也不吐露,但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