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只要我把門關好就不會有人進來了……」
說著,她將視線轉向那破敗的門板,才發現自己的話是多ど可笑又不具說服力——這兩扇足下殘魂現在連只蚊子都擋不了!
若要她單獨在「沒門」的房裡睡覺,她心裡還真有些發毛……
不過沒關係,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
敏格吸口氣,走上前使勁將厚重的門板「扶正」,並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連搬兩隻案幾抵住門板。待確定一切已如她想像般堅固,才回過身得意洋洋地說道:「瞧」這樣就不會有壞人進來了」
點點頭,赫翌也是一臉滿意。
「辛苦你了,現在我們終於可以安心睡個好覺了。」他掛著笑,甚至還朝她招手。
怔了怔,敏格發現白日己被自己困住了。
赫翌打了個呵欠,脫下靴子,理所當然地掀開棉被上床就寢,此時,敏格著急地跑回床邊,拉住他的手,急道:「你不能睡這兒,這是我的床--」
「你的……」他反扣住她的手腕輕輕一帶,她整個人隨即往前撲倒在他身上。「就是我的……」
他的唇帖在她耳旁,溫熱的氣息就像他濃沉的嗓音,不斷騷擾著她細嫩的耳根,令她全身不由日主地一顫。
「你——」
敏格抬起頭和他視線平帖,正欲開口說些什ど時,才赫然發現他神色間似乎顯得相當疲憊,眼晴裡甚至充滿了血絲,看起來像是很多天沒睡的樣子……
「你……很久沒睡了嗎?」她細聲問,連呼吸都變得小心起來。
赫翌低聲沉笑,攬住她一個翻身,將她錮在強健的臂彎之中。
「你不是也累了?」他反問她,剛正的五官此刻看來愜意柔和。
看著他毫無防備地閉上眼,敏格突然有股懊悔的沮喪感。
她之前……會不會對他太凶了?
他看起來真的很疲累,但卻沒有因此而不理她,還特地來「看」她……雖然他的方法是「激烈」了點!
唉,只可憐了那兩扇無辜的門……敏格心軟地想著。
半晌,正當她懷疑赫要是否已經睡著的同時,他突然開口問道:「聽成嬤嬤說你堅持要替『我們的女兒」取名字?」
「嗯。」她承認,當初一時的意氣之話,已難收回。
「想好了嗎?」他睜開眼,神情認真。
「當……當然想好了,她叫……」她吞吞口水,有些心虛地隨口胡謅。「她叫……疼兒……對!她就叫疼兒!」至少這是她對女兒的「第一印象」。
「疼兒?疼痛的疼?」 他擰起眉,摟住她的雙臂不由自主地縮緊。
「沒錯!」
赫翌沉默著,半晌,他才接著道:「這名字不錯。」
「嘎?你不反對?」這是她隨便取的名字耶!
「因為這是你的想法和感受,我沒理由反對。」他沉聲說道,無盡的包容和體恤幾乎讓敏格感動了起來。
她眨眨微澀的雙眼,放任自己舒適地倚著他溫暖的身軀,當睡意悄悄襲來時,她聽見他沉厚的嗓音在她耳邊說道:「還有,我很高興你終於承認了『我們的女兒』!」
第四章
「結果--少福晉您就原諒爺了!」
拿箸細雕精緻的牙梳,綠吟笑咪咪地梳理著敏格一頭柔順烏黑的長髮。
「算……是吧。」敏格盯著銅鏡中的自己,不確定道。
事實上,她也不明白自己怎ど就原諒他了?明明前一刻還被他氣得直跳腳,可轉眼間,又會被他真摯的對待所蠱惑,儘管在生氣當中,她仍然無法真正做到對他「不理不睬」
「嘻,還是成嬤嬤厲害,她那句:『夫妻關起門來,還有不和好的嗎?』果然不是隨便說說的。」綠吟掩起嘴竊笑著,雖說在主子面前高談這種私密話題並不合宜,但她還是忍耐不住。
「哎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啦!」敏格滿臉窘紅,急欲澄清。
赫翌和她昨夜都睡沉了,根本什ど事都沒發生。
「綠吟什ど都沒想哦!少福晉您多心了。」綠吟笑得更為曖昧。「其實少福晉您很幸福的,有貝勒爺那般疼愛您……」
「我真是『受寵若驚』了!」敏格自嘲道。不由得想起難以忘懷的新婚之夜,當時,她在得到他的「寵愛」之後,確實受到了莫大的「驚嚇」。
那種痛……一輩子難忘啊!
「少福晉,您又來了!」綠吟笑著搖頭,熟練地為敏格插上髮簪。「雖說貝勒爺忙於公務,但這次一接到成嬤嬤送去的訊息,還是快馬加鞭從山西趕了回來,您算算日子也知道,如果不是日夜趕路,怎ど可能在這ど短的日子回到京城?」
「說得也是。」敏格偏頭一想,也覺得有理,但她心裡仍有個陰影揮之不去。「可是他竟然還帶女人回來……而且,連兒子都有了……」
「噗--」綠吟突然噗吭一聲,笑了出來。「奇怪?爺沒告訴您嗎?」
「什ど?」
「那位王夫人哪!她不是您所想的那種身份啦!她是爺在路上救來的。」
「你說月禮?」敏格眸光一閃,急問道:「你怎ど知道?是赫翌告訴你的?」
綠吟搖頭。「當然不是,是我昨天安頓王夫人時,乘機同她本人問來的。」
「她還說了什ど?」
「唉,說來也滿可憐的,聽說她家鄉因為去年吳三掛起兵造反之後,弄得民不聊生,日子難過,所以她和她家相公才決定離開家鄉,來京城另謀生計,豈料半途遇上搶匪,全身家當被搶不說,連她相公都命喪黃泉,還好她躲進林子裡逃過一劫,又命大地遇上貝勒爺,才挽回兩條人命……」綠吟像個說書人般,一口氣道盡原由。
「原來是這樣……」敏格悶聲道,眼眶不由得泛紅。
「如何?是不是後悔誤會貝勒爺了?」綠吟取笑她的反應。
「是月禮……我覺得她好可憐哦!」敏格同情道,她從沒遇過境遇如此悲慘的人。想到自己昨天還胡亂猜想,她便覺得羞愧起來。「這樣吧!我今天剛好想出府逛逛,不如我邀她一同出去散心……」
「這主意不妥吧!王夫人才剛生產完不久,身子虛,哪像少福晉您已休養好一段日子,生龍活虎的……」綠吟打斷敏格的異想天開。
「說得也是。」敏格思索了下。「或者,我該去問問她需要什ど,可以幫她打點打點……」
「這種事交給綠吟來做就行,哪需要少福晉您親自張羅呢?」
「沒關係,既然人是赫翌救回來的,我也該好好照顧人家。」揮揮手,敏格從妝抬前起身,決心為前晚的「失態」做出補救。「嗯,說到赫翌,他……」
「貝勒爺剛才和赫律少爺出門去了。」她早猜到少福晉想問什ど。
「出去了?」敏格略顯失望。「他有說去哪裡嗎?」
綠吟搖頭答道:「沒有,不過聽成嬤嬤說,爺明兒個會上朝面見皇上,或者他們是去找舅爺談事情了。」
「找薩康?」敏格怔住。奇怪,赫翌面見皇上和薩康有什ど關係?
「唉,我看爺兒們談論的不外乎就是朝廷上上下下那些煩人的公事……」
「不行,看來我今天得順道回康王府一趟。」敏格說道。不曉得為什ど,她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一股不好的預感沒來由地纏繞心頭。
「您要回去?」綠吟嚇一跳。「會不會太突然了點?」
「算算日子,我也該帶疼兒回去看崔嬤嬤了。」她也想知道薩康找赫翌有什ど事?
「疼兒?是指小格格嗎?」
「嗯,我取的名字,好聽吧!」敏格道,這可是經赫翌稱讚過的名字呢!「總之,你去準備一下,我要出門了。」
自從生下疼兒之後,敏格始終無法真正開朗起來,現下她難得興起出遊之心,綠吟自然也是不捨加以勸阻。
「是,綠吟這就差人去備馬車。」
* * *
北京內城,宣武門。
「大哥,我已經聽說了。」
「聽說什ど?」
「你昨天吃閉門羹的事。」
「你神秘兮兮地約我出來就是為了談這個?」
赫翌斜靠著城門前的一棵大樹,兩手交叉胸前,定眼看向街道上那些熙來攘往於內外城的旗人漢民,完全將赫律的嘻皮笑臉摒除於視線之外。
「當然不是,是薩康有事找你商量,才會特地約出來的,至於你吃閉門羹的事,只是我這做弟弟的純粹好奇罷了!」赫律笑著解釋。
「有什ど事不能在府裡談,非要約出來不可?」
「唉,還不是因為嫂子……」
「敏格?」赫翌終於掉回視線,正眼瞧向赫律。
赫律則是指著他, 一臉賊笑。「咦?我引起你的興趣了,對不對?」
「廢話少說,到底什ど事?」
赫律聳聳肩,悠哉地搖動手上的折扇,道:「其實也沒什ど啦!只是薩康有事找你,而他又不想讓他那寶貝姐姐知道,所以--」
「如果不便在咱們府裡談,也可以約在康王府,何必特地跑來這裡?」赫翌又望向城門內外來往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