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妳會熬過的。」他暗啞地說道,強烈的悲傷波動感染了所有人。就在伏夜低下頭,親吻童晚毫無血色的雙唇時,一旁的村人皆默默流下眼淚。
臨別的一吻,包含的是無限憐惜與不捨。
是該放開她了……
伏夜橫抱起她,跟著黑叔走出小屋。
在台北,有她最熟悉的朋友、最適合的生活環境,或許在經歷過如此凶殘的傷害後,她對這座山林,再不會有任何留戀了……
對他,恐怕也是如此吧……
☆★☆
醫院裡,擠滿了人。
除了原本看診的病人、數名夜火村的搜救隊成員,甚至還有警察。而當童晚從手術房被推出來的時候,走廊上更是聚集了大批聞訊前來的媒體記者。
大家都關心,失蹤許久後又因為遭野獸攻擊負傷被搜救隊找到的FNN記者,在這段下落不明的日子裡有什麼遭遇?為什麼她可以獨自求生,在深山裡撐過這麼長的一段日子?
這些疑惑,也正是許哲嗣想問的。
擠在眾家搶新聞的記者群中,許哲嗣除了心繫童晚的病況外,仍要兼顧著採訪聯機的工作,現場的混亂讓他根本沒有時間和機會可以進入病房看她。
「請問你們是在哪裡發現她的?又是怎麼發現她的?」
「她有沒有對你們說些什麼?」
記者們團團圍堵住夜火村的搜救隊成員,七嘴八舌地搶問著,只見搜救隊成員頓時變成偶像明星一般,一個個猛對著鏡頭揮手傻笑,甚至還有乘機向夜火村村民打招呼的。
「你們不要擠,一個一個問,這樣才不會亂掉。」
終於,胡仔男出來維持秩序了,他搬出搜救隊的專業架勢,一一指揮。
「來來!TVBS的站這邊,咦!FNN的有沒有來啊?」他伸長脖子,在眾多的攝影機和麥克風中尋找FNN的記者,驀地,他看見了正扛著攝影機的許哲嗣。「啊,許先生,你也來了哦!」他熱絡地向許哲嗣打招呼,引來其它記者的好奇側目,紛紛轉頭望向許哲嗣。
「怎麼樣?我們還是幫你找到朋友了。」另一名搜救隊成員,也是曾經拿便當給許哲嗣吃的瘦高男高聲說道。
此時,主治醫生和護士正從病房裡出來,記者們又是一陣推擠騷動。
而就在秩序再度大亂時,並沒有人注意到走廊彼端的角落,有兩抹高大的身影,正默默注視著病房外的這一團新聞混戰。
「少爺,看樣子,我們沒有辦法靠近病房了。」
黑叔憂心仲仲,此刻的伏夜,讓人完全讀不出任何情緒。
「沒關係,只要知道她沒有危險就好了,我們回去吧。」
默默盯著病房一會兒,伏夜平靜地轉身離開。
「少爺……你確定嗎?」他很擔心。
「沒關係的,她只是回到了屬於她的地方。」伏夜淡淡地說道,逕自朝大門口走去。
黑叔歎口氣,不發一語忠心地跟著。這是阿夜少爺第一次下山,卻怎麼都沒想過會是這樣的景況。在他心中,這樣的傷害對阿夜少爺太過直接與突然,不是身體的痛,而是心裡的傷——
當年,老爺和夫人不被祝福的戀情,他是一路看下來的,老爺臨終前將少爺托付給他的那一刻,他便誓言要終生守護少爺的幸福。
為了伏夜,他會做任何事!
才剛走出醫院門口,一輛氣派醒目的黑頭轎車疾駛而來,停在醫院入口處,車內下來一位美麗成熟的女子,她的身影吸引了黑叔的目光,讓他不由得駐足回頭。
是伏月弦。
FNN的總經理,同時也是「襲月集團」的唯一繼承人!她的出現當然引起記者群更大的騷動與追逐。
踩著成熟自信的步伐,伏月弦沉著冷靜地直接走往病房的方向。
遠遠地,黑叔注視一切,臉上隱隱閃過一抹異樣的神情。
「黑叔?」
伏夜察覺到黑叔的遲疑,也停下腳步。
「沒事,走吧!」黑叔收回心緒,若無其事。
伏夜回頭朝醫院裡的騷動又注目了一會兒,而後沉聲道:「黑叔,我可不可以拜託你一件事?」
「嗯?」
☆★☆
病房門緊闔著,隔離了門外的喧囂吵雜,勉強保留一絲寧靜給休養中的病患。
童晚直勾勾地盯著白色天花板,靜靜聆聽病房外傳來的一切聲響,努力搜尋任何熟悉的說話聲與腳步聲。
她動彈不得,意識卻很清醒
她應該是脫險了,那伏夜呢?他也沒事了嗎?為什麼她身邊一個人也沒有?空蕩蕩的病房裡,只有她一人……
莫名的空寂感驀然襲來,揪得她十分不安。
此時,病房門被推開,有人走進病房裡。
童晚轉頭注視來人,原本渴望的眼中閃過一抹失落。
「醒了?」伏月弦微笑著走到病床邊,伸手便覆上她的額頭,細心地探了探她有否發燒的現象。
「總經理?」童晚嚇了一跳,掙扎著想起身。
「別亂動,小心傷口裂開。」
伏月弦微笑安撫著童晚,絲毫不見平日在公司內冷悍的形象,此時的伏月弦看起來宛如純粹的長輩親友,悉心關懷著她。
「這些日子妳……」
「我很好,謝謝總經理特地來看我。」
這是她第一次和伏月弦面對面交談,以往都只能遠遠地看著她進出公司,絲毫沒有說話的機會,沒想到這次受傷,伏總經理會親自來看她,這讓她十分受寵若驚。
「大家都很擔心妳,尤其是妳的好搭檔,他可是用盡方法在找妳,甚至還來找我抗議呢。」伏月弦輕輕握住她的手!細細審視這位台內初出茅廬的女記者。若不是因為這次的失蹤事件引出另一項令她驚愕的發展,她可能不會注意到台內有這麼一位靈秀的女記者。「不過還是多虧了搜救隊的人發現妳,救了妳一命,否則以妳這樣嚴重的傷勢,後果不堪設想。」
「搜救隊?什麼搜救隊?」童晚茫然問道,不明白何以會出現搜救隊。
「自從妳失蹤之後,這些搜救隊員一直在找妳。」
「失蹤?我明明有托人連絡……」童晚乍然停住,皺眉思索。
伏月弦抓住她一瞬間的猶豫,詢問道:「這些日子,妳遇見過什麼人嗎?或者……和什麼人相處過?」
童晚怔怔望著伏月弦忘情抓住自己的雙手,困惑起來。
「有嗎?」伏月弦」反平日的冷靜自持,追問道。
她和什麼人相處過……童晚思忖著,腦海中浮現的是她在昏倒前所看到伏夜急切且帶著濃濃悲傷的表情……
難過的情緒從心底驀地升起,童晚眼眶濕熱,不爭氣的淚水隨即滑落。
「對不起……總經理……」她抽噎。
「沒關係。」伏月弦拍拍童晚的手背,意識到自己急切的態度並不合宜,同時也察覺到童晚有話梗在心中無意向她透露。於是她笑了笑,體貼地說道:「別哭,一切都過去了,妳好好休養,不必擔心工作,等傷好了再回來工作崗位,嗯?」
「我知道,謝謝總經理。」
童晚淡淡響應,在伏月弦走出病房後,再禁不住失落的情緒,傷心地啜泣起來。
陌生的病房裡,沒有半個熟悉的人陪伴,她第一次感覺到寂寞。
也許伏夜說得對,一直以來,她都是寂寞的,也渴望有人陪伴,只是她一直沒有察覺罷了……
為什麼伏夜沒有來看她呢?
她記得他背著受傷的她在林間狂奔……然後呢?
難道他也傷得很重,所以不能來看她?
或者,他就這樣丟下她」個人了……
思及此,童晚的淚水更是無法控制地滑落。這種被拋下的感覺一讓她的心恍若被掏空一般,就像記憶中,那年的夏天……
淚眼迷濛中,童晚再度望向房門的方向。
她和伏夜的夏天呢?真的就這麼結束了嗎?
☆★☆
電視機裡,正在播出夜火村搜救隊成員受訪的新聞畫面,可電視機前,一片默然。
今晚的夜火材,氣氛沉重。
一反往日看電視時的熱中討論,以及見到村人上鏡頭的喜悅興奮,取而代之的是夜火村村民的感傷。
「搞成這樣,現在該怎麼辦?」某位村人率先發出一聲幽歎。
「是啊,現在全國的人都知道我們夜火村,我們出名了。」
「拜託,這不是重點好不好?」
「怎麼不是重點?我們不是﹃立志』要低調行事嗎?」
「對不起……總經理……」她抽噎。
「沒關係。」伏月弦拍拍童晚的手背,意識到自己急切的態度並不合宜,同時也察覺到童晚有話梗在心中無意向她透露。於是她笑了笑,體貼地說道:「別哭,一切都過去了,妳好好休養,不必擔心工作,等傷好了再回來工作崗位,嗯?」
「我知道,謝謝總經理。」
童晚淡淡響應,在伏月弦走出病房後,再禁不住失落的情緒,傷心地啜泣起來。
陌生的病房裡,沒有半個熟悉的人陪伴,她第一次感覺到寂寞。
也許伏夜說得對,一直以來,她都是寂寞的,也渴望有人陪伴,只是她一直沒有察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