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的!
她驚喘一聲跳開,整個腦袋像被雷打到,熱烘烘的,小刷子也跟著彈落地面。
軟的?陶俑怎麼會是軟的?
錯了!也許他不是一尊陶俑,而是……而是……一具沒有腐爛的屍體。
她覺得好噁心,因為她剛剛……竟著迷似地欣賞那尊……不不不!是那具……不不不!是……哎呀!反正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的奇怪男子。
尋尋越想越不對勁,逐漸向門邊退去,但她胸前的墜子卻越來越亮,也越來越熱,更怪的是,她彷彿看見那個不知是真是假的男人口中隱約透出一股微弱光線。
她確定他的嘴裡好像含著什麼東西!
所謂好奇心殺死一頭牛,尋尋不怕死地又往前靠近,並大膽地想扳開他的嘴,看看裡面到底藏有什麼新鮮的玩意兒?
通常,侵犯一個人的隱私都很難有好下場。
正當尋尋努力想把他嘴裡發亮的東西硬挖出來時,她的右手指很不幸地被卡在他的齒縫之間動彈不得,甚至被他的牙齒給緊緊咬合住,扳都扳不開,她從來不知道一個沒有生命意識的「人」還會有這麼大咬人的力氣。
現在怎麼辦?她的手被咬住了,好痛!而且無法脫身……天……天呀!她的手指被咬破了!鮮紅的血開始沿著齒緣慢慢滴進那男人的口中,而他嘴裡的那個東西和她胸前的墜飾也開始忽明忽暗的閃爍應和著,這真是她遇過最荒誕怪異的事了。
就在她納悶不解一切現象的同時,她看見了一雙漆黑若子夜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她看,那……那男人睜……睜開了限?
尋尋震驚地瞪大雙眼,反射性以左手搗住嘴驚叫一聲,腦中頓時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不要說身體動不了,就連要轉動眼珠子都有困難了,只能僵在原地和那個男人相互對望。
「大……大哥……」她嚅聲叫道,聲音因過度震驚而走音,希望在外面的邵巡
可以聞聲進來救她。
聽見她的呼叫,那個男人突然坐起來,兩手直直伸起抓住她的雙肩,驚訝地喚道:「尋兒?」
尋尋被他突來的動作轉變徹底嚇到,開始放聲尖叫。
邵巡已聞聲飛身進來,以極快速度和力道點住那男人的穴道,只見那男人又直直地躺回石床上,沒再有機會能對她怎麼樣了。
* * *
事情怎麼會演變到這種地步?
他們兩人下約而同以一種極其怪異的表情,下解地看著躺在石床上的男人。
邵巡皺著眉,詢問她:二逼究竟是怎 回事?他是誰?」
「我不知道,不過很顯然的,我打擾了他的睡眠。」尋尋顫聲道,想起她剛才被咬的手指頭,現在血雖然已經止了,卻腫得像一根胡蘿蔔,又紅又肥,她悄悄地將手放在身後,不想讓邵巡看到,免得他又要訓她了。
「不管他是誰,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吧!」邵巡拉著她的手,就要往外頭走去,絲毫沒注意到她腫得一塌糊塗灼手指。
「等等!」邵尋尋硬是停下腳步,盯著那躺在床上的男人半晌,以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指了指,請求道:「我們……帶他一起出去好不好?」
邵巡看她的樣子彷彿她瘋了,他搖搖頭拒絕了她的提議。 「我們不能、也不需要帶他出去。」
「為什麼?」
「因為他有腳,可以自己出去。」邵巡執意往外頭走去。
他知道尋尋一向熱心,但這回也實在是熱心過了頭。
「他能出去早就出去了,他一定是被困在這裡找不到出去的路。」
尋尋死拉住邵巡,覺得這樣的推測很合理,也許他和他們一樣,也是進來盜墓的,只是技巧比較差一點,所以進得來出不去。
再加上如果她沒聽錯的話,在他被點穴前,雖然他口裡含著東西,發音有些含糊不清,但她確定聽見他叫出她的名字。為什麼他會知道她的名字呢?她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才行,這樣更加深了她想帶他出去的決心。
「我們不曉得他的來歷。」
「這很重要嗎?只是帶她出墓穴而已。」她不解道。
「點穴的時間有限,萬一他醒來俊攻擊我們怎麼辦?」他提出一個明顯的危險性。
「你武功這麼高強,就當是練練身有什麼關係。」這倒也是個事實。
「他個頭高大,我背著他可能躍不上進來時那麼高的坑道。」他指出最實際的問題』所在。
「你也不矮呀,而且我有這個。」尋尋從背袋裡找出一條帶鉤的繩索,做了做投射的動作。「我們可以攀著它爬上去,你就不必那麼辛苦了。」
他找不到抗辯的理由了。
「我不懂,你為什麼非要帶他出去不可?」
「因為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啊!放他一個人在這兒,他會餓死的。」尋尋過去扶起那名男子,固執地道:「如果你不願意幫忙,我還是會想辦法拖他出去的。」
「好吧,我投降,真服了你。」
邵巡走過去扛起那名男子,知道自己拿她沒轍了,尋尋天生具有悲天憫人的胸懷,她向來說到做到。
尋尋笑咪咪地提著油燈,高高興興地走在前頭替大哥引路,這次的行動勉強還算是有所收穫,至少他們救了一個人。「我們快走吧!」
他們花了比預計還久的時間,才出了那個鬼墓穴。
尤其要重新通過那座自動開啟的石壁,真是萬分艱難,無論他們怎麼試,門不開就是不開,就在他們即將放棄的同時,邵尋尋不知道碰到了什麼東西,石壁突然就開啟了,於是,他們莫名其妙地進去,又莫名其妙地出來,仍然不知道石壁到底是因何而啟動的。
邵巡背著那男人辛辛苦苦地爬出地面,將他置於草叢邊,自己也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下次別再叫我做這種事,簡直是謀殺親兄。」他氣喘吁吁地抱怨,要他背一個體型幾乎比他還高壯的男人爬那狹窄的坑道,簡直就是要他的命。
尋尋也爬上地面,聽到那男人低低地呻吟了一聲,便直接過去蹲在那男人身邊,將油燈湊上前,擔心道:「大哥,麻煩你過來瞧瞧,他的臉色好蒼白喔!」
他快崩潰了,她分明沒把他的話聽進去。
邵巡無奈地起身,明白自己是絕對拗不過她的,還是少費點唇舌比較好,更何況他現在實在累得沒法再反駁她的意見。
他執起那男人的手,不情願地把著脈,本已皺成一團的眉頭,這會兒更像個包子似地全擰在一起了,他緩緩開口:「他的氣血運行得很慢,而且體溫偏低。」
邵巡放下他的手,開始試動他的手關節與膝蓋。
「我懷疑他到底被關在裡面多久了?妳看他的手腳關節都僵硬得不能彎,一定是很久沒有動,可能要一些時日的調養才會恢復正常的行動能力。」
「好可憐,難怪他看起來那麼虛弱。」邵尋尋蹲在一旁一手提油燈,一手托腮,一雙美目從那個男人身上轉回邵巡臉上,柔聲道:「大哥……」
一看尋尋的樣子,邵巡馬上有不妙的感覺,立刻開口斷然拒絕。 「不可能的我絕不答應,他不是小貓小狗,而是個人,一個道道地地的男人。」
他太熟悉尋尋的這種眼神和語氣了。
從小時候開始,她只要跟著邵雍出去挖墓,一定會帶回一些和挖墓無關的「附屬品」--小貓小狗自是司空見慣,連別人走失的雞鴨、半夜從樹上掉下來的蝙蝠……都會被她「好心」地帶回家,邵家後院在她善心的經營下,早已變成動物收養院,裡頭除了邵農平種的一些奇奇怪怪的農作物外,就是邵尋尋飼養的「挖墓戰利品」。下過這次實在太離譜了,她竟想帶個男人回家?說什麼他都下答應。
「我們救人還需要分男女嗎?放他一個人在此荒郊野外,不出一日他就會死掉了。」尋尋可憐兮兮地說。她明白帶個男人回家有些誇張,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執著些什麼,只是覺得不能就此放下他不管。
「我們不能隨意帶他回家,他的家人會擔心的,而且再過一個時辰,他就會自動解穴回家了。」
邵巡起身拍去沾於白衫上的泥土,一副準備離開的樣子。
「別這麼無情嘛!」她可慌了,急忙死拖住邵巡的衣角,來個哀兵政策。「你也說過他的身體狀況有異無法自行移動,就算解穴了,你教他如何回家?萬一餓死或被野獸吃掉,他的家人才真要擔心一輩子呢,而我發誓,我也會因此內疚一輩子的。」
面對一臉耽憂的小妹,邵巡突然興起一抹頑皮的眼神。
「如果妳願意代替我接掌家裡的事業,我還可以考慮考慮幫妳。」他故意聳聳肩,態度優閒。
嚴格說來,尋尋無論在盜墓或是陵寢建築方面的專精程度,都遠在他之上,就連邵雍在作決策時,也會聽聽她的意見,如此人才,不繼承家業豈不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