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算轉身打開了門,結果北野嶧連聲道謝都沒有的就往屋裡頭衝去。
高潔幽心裡的不滿簡直高到極點。「什麼嘛,連一點基本禮貌都沒有……」她咕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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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屋裡,北野嶧就像只無頭蒼蠅般的亂闖,不必他花很多力氣,曹意霏就在一樓唯一的房裡休息著。
他略嫌粗魯的推開門,她細緻的眉頭卻因為突來的聲響而皺了起來。
終於找到她了,他的五臟六腑像是都找到了定位。在他放下心輕輕的將門帶上後,她的眉頭才慢慢舒展開來。
北野嶧躡手躡腳的沒再發出任何聲音,在最接近床的椅子坐下,而他的視線在進房之後一直捨不得移開床鋪。
她的臉色很蒼白,已經吊完的點滴被收了起來,而她裸露在棉被外的手臂有著打過針的痕跡,一點紅腫落在白皙的藕臂上顯得相當突兀,讓他看得怵目驚心,無法不為她身上的疼痛感到心疼。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能讓他如此牽掛,而她卻輕易做到了;她是成人了,明明有能力可以照顧好自己,可自從見到她開始,他卻無法教自己不關心她、不接近她、不去想她、不去看她。
那種像是生病的症狀明顯得讓曾是情場老手的他無法否認,他就是莫名其妙的在乎她,然而她卻是時時刻刻想著拒絕他;他知道她是喜歡他的,但還不到愛的程度,而她的喜歡又沒有他來得深。
他知道愛情不可以勉強,但至少她可以學著開始信任他,她卻沒有;她毅然跳樓的那一幕,鮮明得讓他覺得這輩子想忘都不可能忘。
「小不點兒,為什麼你不可以試著信任我?」北野嶧輕輕地開口,卻近乎沒有聲音。
他伸出手,與她平放在被上的五指交握,形成一種親暱的姿態,然後拉放至他的胸口,以他的十指包覆著。
「為什麼偏偏是你?為什麼你要和聯光過不去,為什麼你要破壞這次的珠寶大展?為什麼?」
太多的情緒和猜測充滿在心裡,理也理不清,然而最清晰的念頭卻是希望她不要這麼毫無生氣的躺在這裡。
曹意霏緩緩地睜開眼,還來不及分辨自己在什麼地方,就看見她的手被握著,而他的額頭就低垂著偎著她的手。
她的手動了下,他立刻睜開眼。
「小不點兒,你醒了?」北野嶧眼裡乍現的放鬆和驚喜毫無掩飾。
「嗯。」她點點頭,微動了下唇瓣。「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在等你醒過來。」
「等我?」曹意霏想起了昏迷前的事。那麼,這裡應該是學姐們住的地方了。看見他,她理不清心裡的情緒,最後她輕輕地開了口,「你是來抓我的嗎?」她的語調反常得平靜。在大樓裡,他看見她了,也認出她了,而她沒有理他的就往窗外跳,在看見他時只想遠遠地逃離。
「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北野嶧一徑關心地詢問,卻令她更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來面對現在的他。
「我沒事。」最後,她只能先回答他的問題。
「為什麼這麼做?」
「我有我的理由。」
「什麼理由?」
曹意霏咬著唇,不再說話。
他繼續追問道:「什麼原因讓你這麼不顧一切、冒著生命危險去偷『藍虹之星』?你到底知不知道偷了它的後果?」面對北野嶧的追問,她垂下眼眸,別開臉。
「回答我!」他低吼著,扳回她的臉,盯著她的眼。「小不點兒,『藍虹之星』的貴重舉世聞名,偷了它,你認為你還有安寧的日子過嗎?」
「我不要安穩的日子!」她忽然激動起來。「只要能破壞聯光保全的名聲,我不在乎付出什麼代價!」
「你果然是針對聯光保全,為什麼?」
曹意霏抿住唇,閉了閉眼,不再讓情緒失控。「沒看到聯光保全的名譽掃地,我不會停手。」
「因為這個目的,所以就算你在聯光保全受到再大的委屈,你還是咬牙忍住,對嗎?」他一直都覺得她沉默的那一面並不單純,面對上司再多無理的要求,她還是忍下,以息事寧人的態度面對,但在他面前,她會據理力爭、會和他吵架、會和他唱反調這才是真正的她。
「不要問了。」她轉開話題,「學姐怎麼會讓你進來?」
「如果她不讓我進來,用闖的我都會闖進來,我一定要見到你。」他頓了頓。「小不點兒,不要逃避我的問題,你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
「已經知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你打算怎麼辦?」她反問道。
「你希望我怎麼辦?」北野嶧深思的看著她。她一再迴避,更讓他覺得可疑。
「我不是你,不能代你作決定。」她暗吸口氣,冷淡地說道:「更何況,你也不會因為我希望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
「是嗎?你真的這麼認為嗎?」北野嶧咬著牙道。她認為知道了一切事情都是她做的之後,他會呈報出去並將她逮捕嗎?
「如果能找回『藍虹之星』,你的任務就算圓滿達成,那麼世上就又多了一個逃不出你追捕的罪犯了。」她家在說著別人的事一般,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她那種冷漠又無情的表情將北野嶧隱忍的怒火點燃了。
「你認為這些日子來我對你的感情都是假的嗎?在你心裡,我就這麼無情,為了自己能達成任務,可以連你都捨下嗎?」他凶狠的吼出聲,無法保持冷靜。他真的不敢相信,她對他竟沒半點信心。
曹意霏咬著唇,對他受傷的情緒不是完全沒感覺,但她只能別開臉。「你我之間的角色不同、身份對立,這是事實。」
「那麼感情呢?我對你的心意,你一點都沒有感覺嗎?」
「感情……」曹意霏飄忽的一笑,想起母親一生的等待。「在男人心裡,感情不都是放在事業之後的嗎?有什麼男人真的會為一個女人放棄所有?過去你對我好,是因為我不是你要對付的敵人,但現在你知道了,所有的情況都不同了,我能冀望什麼?冀望你施捨一些憐憫,不將我偷『藍虹之星』的事傳出去嗎?」
「在你心裡,我這麼不可信嗎?」他痛心地問。
曹意霏看著他,而後垂下眼眸。在利益相衝突時,她能將自己交託給他嗎?她真的不知道。
她既害怕又沒有勇氣面對未來可能受到的傷害,所以,她什麼都不能承諾,也不敢祈求他會懂。
「你——真是氣死人了!」北野嶧低咒一聲。他不敢肯定自己若再多待一刻,不會有想動手掐死她的衝動。
他氣得轉身衝出房門。
曹意霏看著他衝出去,很想叫住他卻又不敢,她坐在床上,不自覺地流下淚水,突然失控的情緒連她也覺得驚慌。
他走了,他真的離開了……她難過地想著。
在大門口轟天的引擎聲消失了以後,方韋昕和高潔幽同時出現在房門口。「這樣真的好嗎?」方韋昕關切地問道。「你真的希望把他氣走?」
「我……我不知道……」曹意霏低語道。他被她氣走了,她的心像是裂了一道傷口,好痛、好痛……
「他才剛走,你就哭得唏哩嘩啦的,我真不懂剛剛你為什麼要把他氣走。」高潔幽大歎著說道,和方韋昕一同走進房。
「他是官,而我……我是賊。」曹意霏哽咽地說道,淚水流個不停。
官?賊?真是八股的說法。
「你哭得這麼淒慘,他又看不見,有什麼用?」最見不得人哭的高潔幽拿過一盒面紙遞給她。
「我……我忍不住……我也……不想……哭啊……」
高潔幽翻了翻白眼,決定眼不見為淨。這種分析兼安慰的事還是讓昕來吧。
方韋昕認真地問道:「為什麼剛才不告訴他你的苦衷?」
「他會相信嗎?」曹意霏抬起淚痕斑斑的臉。「大部分的人都只相信他們看見的事實,我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我所說的話才是對的,更何況,他那麼生氣我昨晚的行為……」現在她才知道自己原來會怕他生氣……
「你不試著解釋,又怎麼能肯定他不會相信呢?」方韋昕很中立地道:「你覺得他不會相信你,我卻覺得他會為你打破以往的原則。」
「可能嗎?」曹意霏不敢相信,卻又希冀的看著方韋昕。韋昕學姐一向以智慧著稱,她的話一定有道理,但她可以這麼冀望嗎?
「你不試,怎麼知道他一定不會相信你?也許,北野嶧正好和你所認知的男人不一樣。」
「可是……」
「你能那麼果決的獨立一個人行動,為什麼現在卻裹足不前呢?你一向都很勇敢的,不要輕易變怯懦了。」方韋昕笑著提醒。
「韋昕學姐!」曹意霏抱住她,想從中獲取一些安定的力量。她明白韋昕學姐的意思,可是,在她那麼任性、那麼傷他的心之後,他還會回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