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了,沒見過像他這樣無禮又囂張的男人,為什麼他就是不肯放過她?
「你已經沒有藥了,幸而羅勒已將你給的方子中各種藥材都找齊,前天就開始製藥,我讓他做一批讓你服用,以防病再犯又要痛苦難當。」他逼近她,卻在離她一臂的距離前站定,克制地盯著她。
「我不會吃你弄的任何藥!死也不吃!」諸葛冰心倔強地揚起下巴,口氣強硬。
「不許再提那個『死』字!」烈焰一把揪住她的肩,狂怒地喝止。
她一呆,被他臉上閃過的不安與驚痛震掉了聲音。
「別再把死掛在嘴邊!」他嘶啞地責備著,眼底慍火交雜著憐愛,以毫不遮掩的情感凝視著她。「別再拿死恐嚇我,因為就算你死了,我也會追到地獄去,去向閻王把你要回來!」
一股熱氣驀得衝上了她的眼睛,他那無止境的感情及濃烈的關愛不顧一切地注入她那顆脆弱得隨時會瓦解的心中,讓她幾乎負荷不了。
她的心好亂,明知不該,但她還是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男人;明明很努力要把持住自己了,卻一再地淪陷在他深得能將她溺斃的情海中。
天!她要怎麼辦?要怎樣才能重拾沒遇見他之前的平靜與無慾,要怎樣才能從他的狂愛中存活?
是與非的撕扯,理智與感情的交戰,不斷地耗去她僅存的心力,她覺得自己就要在愛與不愛烈焰的抉擇中化為碎片……
「不管你上天、下地,都別想甩開我!」
「別說了、別再說了!我……我……」諸葛冰心摀住耳朵,痛苦得大喊,不料一個哽咽,胸口被纏困多時的矛盾情結給刺激得大痛,說到一半,突然一口氣提不上來,閉眼倒下。
「冰心……」烈焰驚急地攙住她,駭然叫道。
她聽見他飽含恐懼的聲音,這個驍勇的常勝烈王,為了她一個小女子,膽怯了……
就為了她……
在知覺被捲入黑暗之前,她霍然明白,自己此生最大的劫數將是這個情關,不管過不過得了,她都會失去許多東西,而那些東西中,很可能包括她的心或是生命。
「王爺,萬萬不可!」
烈王府見心樓前,別拉罕、羅勒及兀延都著急地勸著烈焰,他們神色驚慌,對他輕率的決定都不敢苟同。
「別再給我囉唆!快點去把藥拿來!」烈焰怒氣衝天,氣得直想揍人。
「王爺,何苦為了一個女子做這樣的犧牲?你要午時出生的男子,屬下立刻去為你找來,可別拿你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兀延著慌地大嚷著,他就知道女人碰不得,瞧,現在可碰出麻煩了吧!
「現在上哪兒去找?府裡的壯丁羅勒都問過了,沒一個是午時出生的!除了我……」烈焰將長辮一甩,怒視著眼前三個阻止他的忠僕。
「這也許是賽諸葛的毒計!王爺,你千萬別上當。」別拉罕濃眉緊蹙得快打死結了。早知道諸葛冰心會弄得主子團團轉,他就該在當時一刀將她宰了。
「她能有什麼毒計?她根本不知道我是午時出生!」烈焰怒斥道。
「這可難說了,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說不定早就算出你的命格,先迷惑你,再利用這招逼你流血至死……」兀延誇張地說。
「流這點血,死不了的。」烈焰哼道。
「誰說一點血?依她的藥方,得滴一盆吶!」兀延怪叫著,愈想愈覺得女人的心夠歹毒。
「這方子會要了王爺的命,羅勒,你可別做!」別拉罕朝羅勒喝道。
「這方子的確很奇怪,王爺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放血,萬一有什麼差錯,這……」羅勒眉頭一皺,對諸葛冰心給的藥方仍然存疑,那些藥放在一起明明會產生毒素,為何能治諸葛冰心的心症?
「聽聽,連羅勒大夫也都覺得這藥方有問題,王爺,你可要三思啊!」兀延急道。
「你們閉嘴,冰心此刻正需要藥,誰再多說一個字我就砍誰!」烈焰已經心急得不耐煩了,諸葛冰心的病又發作,他只想早點治好她,即使流乾了血也不在乎。
「王爺……」兀延叫了一聲,得到一記凌厲的眼神,話又吞了回去。
「羅勒,藥在哪裡?」烈焰朝羅勒喝道。
「在見心樓的膳房裡,正在熬著……」羅勒道。
「好。」烈焰說著便衝進見心樓的膳房。
別拉罕及兀延心不迭地跟了進去。
膳房內,爐上正熬著一鍋黑色藥汁,那味道帶著腥臭,聞起來令人作嘔。
「這哪可能是藥?這麼難聞!」兀延捏著鼻子嚷嚷。
「這……就是冰心的藥?」烈焰也不由得皺起眉頭。
「是的,她之前放在藥瓶的是乾燥成藥丸的,那得花上一個月的時間,現在只能先讓她喝藥汁……」羅勒簡單說明。
「這麼說,只要再加上我的血,這藥就大功告成了……」烈焰說著便從腰間抽出小刀,直接往手臂割去。
「王爺!」兀延和別拉罕同時搶上前,企圖奪下他手裡的刀。
「你們退下!」烈焰轉頭怒喝道。
「王爺……」
「全給我滾出見心樓!」
兀延和別拉罕悶著臉離去,烈焰待他們走後,手伸向一隻大碗,刀子一揮,手腕處劃出一道血口,將血滴進碗中。
羅勒看得心驚,又不敢多說什麼,小心地接起那鮮紅的血液。
半晌,一大碗的血已盛滿,羅勒立刻為烈焰止血上藥,包紮傷口,道:「夠了,王爺,你趕快去房時躺一下,我讓下人幫你弄點燕窩補身……」
「不,我要去看冰心。」烈焰強撐起微微虛弱的身子,非要看諸葛冰心將藥喝進去才行。
「王爺,你不該……」
「快拿藥進去。「他催促道。
「是。」羅勒不再多話,舀了一碗藥汁,進了諸葛冰心的廂房內。
烈焰跟了進去,來到床沿,諸葛冰心昏迷著,羅勒無法將藥灌進諸葛冰心的口中,他於是接過那碗藥,扶起她,先喝一口,再將口中的藥餵進她的嘴裡,就這麼慢慢地將藥喂完。
但才剛放了一大碗血,他一喂完藥後只覺得眼冒金星,剛要站起,整個人就搖搖晃晃的,坐倒在床上。
「王爺……」羅勒嚇得衝上前扶起他。
「好好照顧她,放血這件事別讓她和下人們知道。」烈焰臉色蒼白地交代完這句話就閉上眼睛。
羅勒急得召來兀延和別拉罕,大家忙著把主子扛回他的寢樓,王府中頓時亂成一團。
經過這一事件,守在烈焰門外的羅勒、別拉罕和兀延便決定務必將賽諸葛帶離主子身邊,那女子不僅是個禍端,更是個禍水,再留著她,只怕主子這條命早晚會斷送在她手裡。
諸葛冰心覺得自己好像睡了好久,也渾渾噩噩地作了一個長夢,夢中,烈焰始終追著她不放,不管她到何方,他都窮追不捨,那份執著一直讓她驚悸慌亂,甚而,當她走投無路,跳斷崖決定了結自己時,他竟然也義無反顧地縱身而落。
她震懾得無法思考,這個豪放颯爽的男人為什麼願意陪她一起死?
難道他連死也要纏著她?
不!她不想欠他什麼!她不要任何羈絆,來此生走一道,她來得自在,也想走得灑脫,她不要他用任何東西來困住她!
「冰心。」他向她伸出手。
不要過來!她在心中喊著。
「冰心。」他離她愈來愈近了。
不要……她不要他死!不要他為她而死!
「冰心!」他抓住她了!而且,身影與她合而為一。
不要啊……烈焰……
驚駭中,她猛地醒來,心有餘悸地盯著床帳上方,久久無法平息那份震撼。
「小姐,你醒了!」多雅驚喜地奔到床邊。
「我……我睡了多久?」諸葛冰心迷茫地坐起,看著丫環。
「小姐,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昨天吃過藥也未見效,真把我們大家都急死了……」多雅邊為她倒了杯水邊道。
「吃藥?我不是沒藥了?」諸葛冰心的手擱向胸口,卻不覺得悶痛,深感訝異。
「羅勒大夫幫小姐熬了新藥,是王爺親自喂小姐喝下的。怎麼樣?感覺好多了吧?」
「新藥?他們找到了『陽血』?」她自言自語地低呼。
「什麼?」多雅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不……他們又害了一個年輕男子?我早說過別救我的!我……」她生氣地捶著床褥。
「什麼年輕男子?」多雅奇道。
「烈焰呢?我要見他!」她憤怒地問。
「王爺?王爺病了!」多雅的臉頓時佈滿憂愁。
「病了?」諸葛冰心錯愕地睜大眼睛。
「是啊,王爺那天把我趕出廂房,他親自餵你湯藥,不知為何一喂完就倒下……」多雅對烈焰為諸葛冰心放血的事並不知情。
諸葛冰心心一震,急道:「他是什麼病?風寒嗎?」
「不……不清楚,我偷聽到別拉罕和兀延在說,王爺好像是失血過多……」多雅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