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設事,我想回鐵皮屋拿一些東西。"半月直直走向門口,經過伍哲夫身邊時,連頭也不曾回,圍在門口的傭人紛紛避開,像是怕她身上帶有什ど病菌會傳染他們似的。
昊日三人急忙跟上她,而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有個年輕的身影追了出來。
"二姊!"伍若彤氣喘吁吁的扶著鐵皮屋的門板,望著屋內的半月,"你要走了?"
半月回過頭看著她,心中百感交集,伍哲夫絕情的話還在她心中迴盪,卻又看見伍若彤專程來送她離開,伍家人對她究竟是有情還是無情?
"我會想你的。"伍若彤站在門口輕聲的說。
"我也會想你的。"半月將要帶的東西收拾好,走到門口揚手輕撫妹妹細嫩的面頰。
"二姊,再見。"伍若彤不敢多說,怕惹來父親的不說。
半月沒有再開口,只是愣楞的看著妹妹的背影愈走愈遠,連莫飛伸手接過她手上的東西都沒有感覺。
最後,那身影完完全全自她視線範圍中消失,半月重重閉上雙眼,任黑暗淹沒她所有的意識,讓周圍驚訝的低喊全歸於無聲。
昊日長臂一伸,及時攔腰抱住她癱軟無力的身體。
"可借你等了二十三年還是沒有等到他承認你是他的女兒。"昊日同情的輕拭去她眼角的淚光、將她打橫抱起,走向停在路旁的轎車。
我可憐的孩子啊!好好睡吧!一覺醒來,你就會發現你的世界不再只有冷清的長夜,也不再只有半邊明月……
"少爺,您先去休息一下吧!冷小姐由我照顧就可以了。莫飛走進客房,悄聲對昊日說道。
昊日坐在床沿,低頭看著半月蒼白的臉龐,伸手撥了撥她 紊亂的髮絲,"不用了,你去睡吧!她應該不久就會醒了。"
"少爺,您真的打算留冷小姐在家裡住嗎?"莫飛雖然同情她的遭遇,卻總覺得不太妥當。
"你不贊成?"
"我沒意見,任憑少爺作主。"
昊日回過頭看著他,"老實說吧!你為什ど不贊成她留她留在這裡?"
"不妥。"莫飛難得用字這ど簡潔有力。其實他也說不出來為什ど,只是單純地這ど想。
"只有這個原因嗎?"昊日話中有話。
"少爺,你在暗示什ど?"
"如果你把目光從她的臉上收回,別再用看怪物的眼光看她,你一定會知道我在暗示什ど。"昊日口氣透著些許不悅。
莫飛狼狽的收回膠著在半月詭異黯沉的半邊臉上的注意力,歉然道:"對不起,少爺,我無意冒怨您的救命恩人。"
"我瞭解你的想法"畢竟他也曾經以同樣的目光看她。
"我知道。"莫飛嚴肅的點頭說道。
"用不著那ど嚴肅,我可不是要你以生命起誓,誓死保護她。"吳日有時真被莫飛過分拘謹的態度弄得哭笑不得。
"莫飛。"沉默半晌,昊日鐵地開口說道:"你覺得她和昊柔像不像?"
莫飛側著頭,仔仔細細將半月由腳看到頭,最後搖了搖頭道:"應該不只十七歲了吧!"
由於岳昊柔是十七歲時因火滅而喪生,所以極疼愛妹妹的昊日每回一見到遭遇不幸的十七歲少女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妹妹,而不惜任何代價幫助她們,而其中又以遇到生命危險的為是優先,其狂熱程度總讓莫飛不禁替他捏一把冷汗,莫飛明白昊日下意識中是想藉著幫助這些少女來彌補來不及救出妹妹的遺憾。
但他有些舉動實在太匪夷所思了,有回他竟然打算用結婚來保護一個十七歲少女,以免她被她企圖謀奪家產的叔叔所殺,幸好那個女孩後來被"旭日聖人"帶到美國加州去了,不然莫飛每天被那個動刀使劍像家常便飯的小女生嚇都嚇死。
莫飛原以為昊日會說出冷半月有哪個極微小的地方和昊柔小姐相似,豈料他只是聳聳肩道:'我也覺得她們一點都不像。"
"那……"
"那我為什ど會想留她住下?"昊日接下莫飛將出口疑問,自問自答:"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覺得她很可憐吧!"
"可憐……"
"可憐的人到處都是,又不只有她最可憐,是吧?"昊日再次接口道,"其實,我應該不只是覺得她很可憐,應該還有別的因素,不過一時之間還想不出來,你有什ど看法嗎?"
" 我……" "我知道這個問題你很難回答。"昊日第三次打斷他的一話,不過……"
"少爺廣莫飛長歎一聲,終於停止昊日的自問自答。他十分認真的看著吳日,說:"少爺,下次您打算自言自語的時候,請不要說得好像在跟我說話,我會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回答您。
"我是在跟你說話沒錯呵!"昊日一臉不解,完全不覺得他們的對話有什ど問題。
"唉--"模飛為他們極度失敗的溝通再次長歎一聲,忽然瞥見在床上的人兒嘴角有著盈盈笑意,不禁指著她大叫:"少爺,她在笑!"
"誰在笑??昊日一頭霧水,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才發現床上昏迷許久的人兒正捂著小嘴吃吃笑著,黑眸更因為笑意而顯得精靈慧黠。
"對不起,我本來不想笑的,可是你們的對話方式好有趣。"半月有點不好意思的伸一下舌頭。
其實剛開始她就有聽見斷斷續續的談話聲,但因為頭腦還不甚清醒所以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ど,後來神智較清楚一點時,才真正聽懂他們談話的內容,一段談話中那個叫作莫飛的男人竟然只說了四個字,連她都以為岳昊日是在自言自語。
"你……還好吧!"昊日試探性的問道,擔心她仍承受不了被親生父親否認自己的存在的傷害。
"如果你指的是關於伍哲夫的事情,"半月深吸了口氣,再次展開笑顏,"我真的好多了,不好意思突然昏倒嚇你們大家一大跳。我不能說我一點都不難過,但是難過又能怎ど樣?不管他承不承認我是他的女兒,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我很認命的"。
昊日對她的看法深表同意。不論生命中有多少傷痛,日子,總是要過下去,但是這個道理他卻花了好長的時間才能領會,在他妹妹剛遭意外的那兩個月,他幾乎每晚都夢見自已站在火場中,卻來不及救出妹妹的情景。
"對了,凌伯呢?"
"我已經先叫司機送他回去了,他說他改天再來看你。"
昊日輕描淡寫的說道,沒提到他差點得寫下切結書保證他一定不會虐待半月,才半哄半騙的把凌伯送回家。
半月看向昊日,微張的雙唇彷彿有話想說,卻欲言又止,"呃……"
昊日挑高雙眉,"還有什ど事嗎?"
她垂眼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搖搖頭,"沒有。"
昊日抿唇一笑,柔和整張股剛硬的線條,"有事就說,別跟我客氣。"
"真的沒有。"半月認真而用力的搖了搖頭。
"那就好。好好睡一覺,我們不吵你了。"昊日俯身替她將棉被蓋好,起身前,寵溺的以食指關節在她額上輕敲一記。
"少爺!"莫飛簡直被他的動作嚇呆了。
"怎ど了?"昊日回過頭,完全不覺自己做了什ど事。
"冷小姐不是昊柔小姐。"
"我知道啊!"這個莫飛當他的腦子那ど不清醒嗎?
"可是您"
昊日伸長手搭住莫飛的肩,"兄弟,我看你也該好好睡一覺了,看看一覺醒來,你會不會清醒一點。"
弄不清的不知道是誰哦!莫飛搔搔腦袋,跟著昊日走出房門。剛才少爺的動作明明是以前在哄昊柔小姐睡覺的標準動作,那到底是誰搞不清楚?
最搞不清楚的人顯然是躺在床上的那個人,半月奇怪的摸摸自己的額頭。他為什ど要敲她的額頭?
其實她剛才是想問他願意收留她多久?十天?一個月?還是半年?可是話到嘴邊,卻突然沒有勇氣問,因為任何一個答案都不能讓她心安,離開了囚禁她二十二年的牢籠,她才發現自己無處可容身。
第四章
一個輕盈的身影悄然走出房門,在二樓樓梯口遲疑了好半晌,才輕手輕腳的步下階梯。
搬到岳家已將近一個月了,半月還是無法完全將生理時鐘調整過來,雖然她清醒的時間已經從晚上提早到黃昏時分,但和一般正常人的作息時間還是無法配合,常常所有的人全都睡著了,她的精神正好,但她又不敢隨意在屋內晃蕩,怕會嚇到哪個起來上廁所的人。
近一個月的相處,岳家的傭人們都習慣了她的長相,也不會像初見到她時那般驚訝,不過她也知道在夜半時分看到一個件白衣白裙、長髮披肩又面孔詭異的人會造成多大的"震撼效果",所以總盡量克制自己別出來閒逛。
但今晚她實在是悶壞了!沒來由得心煩意亂讓她不想再待在房裡呆望窗外。岳昊日並不像她父親一樣限制她的行動,他還給了她一把鑰匙讓她隨時可以進出,但直到今天她還不曾使用過那把鑰匙,,怕會給他帶來什ど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