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隻手搶著去抓,結果——「嘶」的一聲,每人手中剩下一角紙片。
「你們在幹什麼?!」靠在軟籐上的鳳凰教主忍無可忍地爆發出轟天怒火!可惡,這幫人只顧著自己的性命,抬她進來就把她丟在屋角,自顧自去搶著看結果,還有沒有把她這個教主放在眼裡?
「教主……教主恕罪,」驀地發覺她們竟然忽略了教主,眾人急忙跪下請罪。
「一群混賬!你們眼裡還有我嗎?對我無禮不說,還把那麼重要的東西撕碎了,是不是都想我死?」鳳凰教主氣得高聲大吼。
「屬下不敢!屬下萬萬不敢!教主明鑒呀!」冤枉啊,誰會想死呢?「屬下衷心希望教主早日復元,長命百歲、干秋萬代!」她不死,她們自己才能長壽呀。
鳳凰教主仍沉著臉,「哼,說得好聽!」她們的心思她還不知道嗎?若不是礙於空夜蠱,哪個會真心忠誠於她?
「好了,我再給你們寫一張吧。教主也別生氣了,她們都是心急於教主的安危。」韓應天再取過一張紙,卻找不到筆墨,「靈兒,取筆墨來!」
一直躲在屋門外的鍾靈兒應聲進屋,從書櫃上取下筆墨,鋪在公子面前。
韓應天揮筆寫完,擱下筆,提起眾目所注的那張紙,甩了甩再輕輕吹了吹,吊人胃口似的在空中繞了一圈,卻避過面前的七八隻手而交給身後的鍾靈兒。
鍾靈兒忍笑接過,捧到鳳凰教主面前,看到教主顫抖的雙手一把捏住它,其他人的眼神亦皆直盯著看。靈兒偷笑著放手,轉身卻驀地頓住笑容,一張醜陋且皺紋滿面的臉映入眼簾,那個是……
興奮中的女人們自然沒有察覺到鍾靈兒驚愣的表情,韓應天卻注意到了。怎麼回事,靈兒應該沒有見過左護法才對,為何這般驚懼地望著她?心裡頓生不祥之感。
* * *
「混蛋!可惡!該死的!這幫老妖婆!」一連串咒罵從韓應天口中逸出。
「公子?」鍾靈兒喚住跳腳的他,「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韓應天憤憤地說,摸出一個小瓶和銀針,捉起鍾靈兒的手指,迅速取了她一點血樣,「靈兒,你去休息吧。」說完自己鑽進藥房裡。
鍾靈兒撫著手指頭,不解地看著他進了藥房關上門。
發生了什麼事?她記得剛才鳳凰教主等一群人走後,公子問她是否見過那個左護法,她說不曾見過。然後公子笑她是害怕見到醜陋的女人,她猶豫一下,便將那天在井中看到倒影的事情告訴公子。不料公子臉色大變,拉過她的手給她把脈後更是暴跳如雷,咒罵不已。唉,她真的想不明白,她果然只是個笨丫頭!鍾靈兒洩氣地垂頭回自己房間了。
而藥房中,韓應天陰沉著臉瞪著桌上的空夜蠱子蠱——從鍾靈兒的血樣中提取出來的。
見鬼!那幫老妖婆!暗算靈兒,他不報這個仇就不姓韓!
該死!他近日忙著研究空夜蠱,沒顧到靈兒的安全,是他疏忽了!他不是沒想到過鳳凰教的人會對靈兒下蠱以控制他,但萬萬沒料到鳳凰教主那個老太婆竟然會冒著毒氣攻心的危險硬給靈兒下空夜蠱。在上次的診斷中,他發現鳳凰教主的功力盡失,已經無法運氣下蠱,才會安心把靈兒留在鳳凰山中做伴。他錯了!鳳凰教主一生與空夜蠱相伴,早已溶為一體,可以隨心所欲地驅使它發出子蠱。他這一次估計的錯誤可能會以靈兒的生命為代價!真該死!
韓應天怒極,揚手把書桌劈成兩半!
「嘖嘖,這麼大的火氣,應天你辣椒吃了太多了?」朱敬祖摸進鳳凰山,似輕煙般飄進這間藥房,正看到韓應天狂怒的樣子。難得這個溫吞的白癡有這種激烈的表現,鳳凰山的風水果真比較特別。
韓應天聞聲回頭瞪他,二話不說一掌劈去,隨即拳頭如驟雨般攻了上去。
朱敬祖猝不及防,捱了幾拳後火大地反擊,應天竟然衝著他的臉打,叫他怎麼吸引漂亮妹妹?
打了幾回合後朱敬祖發覺不對勁,應天彷彿對他有深仇大恨般全力出招,不像是尋常的打招呼,「喂!幹嗎打得這麼狠,應天你瘋啦,對我都這麼狠?」慘,連應天都瘋了,要到哪裡去找大夫?
「就是對你才這樣打!」這個混蛋,若不是他跑去泡妹妹,沒有及時趕來援手,靈兒豈會被那幫老妖婆暗算?就是他的錯!
鍾靈兒在睡房裡聽見家俱碎破的巨響和打鬥聲,急忙奔了過來,「公子,出了什麼事?公子……呀,」推門衝進來時險此一被迎面飛到的藥缽砸中,幸好韓應天趕過來扯開她。
朱敬祖乘機跳開,避到牆角,「停手停手!拳腳無眼,小心傷到可愛的靈兒。」先聲明:他不是打不過應天,只是不想跟一個瘋子計較。「應天你在發什麼火?我沒惹你吧?」一定是搞不定鳳凰教的娘們,才打他出氣。唉,善良的他總是被別人當成出氣筒,好可憐!
韓應天餘怒未消,「就是你這個重色輕友的混蛋,靈兒才會中了空夜蠱!」
「空夜蠱?」朱敬祖驚訝地看向鍾靈兒,「這可麻煩大了。你不是說鳳凰教主功力盡失嗎?怎麼還能下蠱?」
「我也沒想到,鳳凰教主的多疑和陰毒出乎我們意料。」
「那麼你對空夜蠱的研究怎麼樣了,能不能解開?」
韓應天搖頭,「沒什麼進展,以目前看來它真的無法可解。」
「那……」朱敬祖看看鍾靈兒又看看韓應天,「好傷腦筋。」應天很重視這個丫頭,一定不會置她的性命於不顧,難道就這樣被鳳凰教之人牽制住?
「我一定會破解空夜蠱!」韓應天以他神醫之名起誓。天下之物無一是絕對的,相生必有相剋,空夜蠱一定有其弱點,他一定要找出來!
鍾靈兒迷惑地望著房裡的兩個人,拉拉韓應天的衣袖,「公子?什麼空夜蠱?」他們好像說她中了什麼蠱蟲,很厲害的嗎?
韓應天撫撫她的臉蛋,「你中了鳳凰教的人所下的蠱,要解開它有點麻煩。不過你別擔心,公子會治好你的,相信我。」
「好,我相信公子。」鍾靈兒點點頭,對呀,有公子在,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公子是神醫呢!
「很乖。」韓應天微笑地摩拳著她的頭髮。他一定不會辜負靈兒的信賴!
朱敬視有些驚訝,他以往只看到過韓應天對可愛的貓兒狗兒之類的動物露出過這種神情呢,何時對像擴展到人類了?不過話說回來,這鍾靈兒也天真單純得跟小動物沒有兩樣。聽話、忠誠、全心地信賴,簡直就是人形化的小寵物嘛!難怪應天愛不釋手。
有這樣一個乖巧的小丫頭在身邊的確是很舒服的事,於是朱敬祖也湊近他們,想摸摸新奇的「靈兒寵物」。
不料——韓應天一掌砍向他不規矩的毛手,連鍾靈兒也受驚地更躲向公子的懷抱。朱敬祖大失面子,搗著受創的右腕,「幹嗎?好兄弟也這麼吝嗇!靈兒你不記得我了?我是朱敬祖呀,玉樹臨風、瀟灑不凡的朱敬祖呀!」
「哦是朱公子!那個會易容的朱公子!」鍾靈兒定睛看他,不正是那個怪怪的朱公子?「你那次扮趕馬人好像哦,我還以為是真的呢!」
「是嗎?」朱敬祖大喜,對小丫頭的印象立即飆升為知己,「靈兒真有眼光,我也覺得我扮得很精彩,你知道,那個緊要關頭要急中生智,連排練都沒有就要一次演成功,是很不容易的喲!我跟你說,當時……」
「夠了,」兩人的熱絡讓韓應天非常不悅,摟回靈兒,隔開他們,「靈兒,你先回房去休息吧,不要勞累了。敬祖,快點幫我整理藥房,助我研究空夜蠱。」
「我為什麼要?」他又不是他的傭人。
「因為你要贖罪,都是因為你的緣故,靈兒才會中蠱;也因為你的緣故,藥房才會被破壞得這麼混亂。所以你要幫忙!」韓應天不顧他的掙扎,將他硬扯進藥房,回頭溫柔地吩咐靈兒:「靈兒,你快去休息吧,這裡不用你忙了,交給我們就行!」不能讓邪惡的朱敬祖帶壞乖靈兒,所以他才要喝開他們。
鍾靈兒被關在門外,呆呆地聽著裡頭乒乒乓乓的聲音。唉,公子和他這些朋友的相處,都好奇怪!
* * *
兩天後的深夜,韓應天又將手中的藥方揉成一團扔向牆角,那裡已集聚起一大堆失敗的記錄了。
韓應天此時的儀容更像一個異靈:披頭散髮,嘴唇發黑,紅眼睛外圈有非常明顯的紫眼眶。為了不嚇到靈兒,他這兩天來都沒有喚靈兒進藥房,只讓她送食物到門口。
朱敬祖兩眼昏花,天哪,他總算見識到了應天做研究時的瘋狂。受不了了!再這樣不眠不休下去,他要先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