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呀,可是船到橋頭應該自然就會變直的吧!」
「你是在自我安慰,還是真的那麼認為?」
「不就是那樣的嗎?要不然為什麼會有那句話?」她眨了眨無辜的眼,然後滿是信任的仰望著他,彷彿若不是真的,他也會幫她把它變成真的。
「你是笨蛋還是沒腦子呀!」薛璇再也忍不住的罵了出口,可看著她低垂的頭,他就後悔了。但話已出口,就像潑出去的水,讓他不知該如何收回,只能不安地望著她的黑色頭顱。
「那意思不都一樣嗎?」夏魯心猛地揚高了頭,不解的望進薛璇懊惱的眼。
「是一樣啊。」一時反應不及的薛璇愣愣的回答。
「你辱罵我。」夏魯心不平地嘟高了嫣紅的唇瓣,兩頰也氣得鼓鼓的。
「沒有。」他有些心虛,但仍直覺否認,所以音量有些微弱。
「有。」她相當肯定,所以音量拔高。
「沒有。」為了掩飾難堪,他的音量因此放大了些。
「你明明有。」由於他的放大音量,她的氣勢整個被壓了下去,所以音量自動降低。
「我說沒有就沒有,你重聽呀!」惱怒的他大吼一聲,瞪視著不給他台階下的她,就連那副用來掩飾他銳利鋒芒的斯文眼鏡都遮掩不住他瞬間爆發的高張霸氣。
「你說沒有就沒有嘛!」夏魯心頗為委屈,所以聲音細如蚊納。「那麼大聲做什麼呀?嚇人哪!」她不甘心的偷偷拋給他一記白眼。
她可不是真怕了他,才不得不附和他。她只是忽然覺得吃虧就是佔便宜用在他身上,應該挺合用的,所以不介意吃點虧。果不其然!
「對不起,我沒控制好音量,沒嚇著你吧?」面對她的委屈,他不自覺的心生不忍,道歉的話就這麼地脫口而出。「這樣吧,為了賠罪,在你還沒習慣沒眼鏡的日子前,我先暫時充當你的司機,負責接送你。」
「不用了,這樣太麻煩你了。其實我心裡清楚得很,你真的沒罵我,是我自己太笨,你不過實話實說罷了,卻被我冤枉,難怪你會大聲駁斥,所以不怪你,真的不怪你的……」見自己的直覺應了驗,她乾脆將錯誤全往自己身上攬。
「你囉唆完了沒?」薛璇口氣滿是不耐的打斷夏魯心的話。「我都說我自願當司機了,你還囉唆個沒完,煩不煩啊!」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我說了就算。」他用兇惡的眼神瞪住她,讓還想開口的她硬生生的吞回已到嘴邊的話。「還不快把你上、下班的時間和地點,還有住處的地址抄給我。」
「喔!」夏魯心頗為委屈的撇撇嘴。「可是我沒紙跟筆耶!」
「喏!」他將插在襯衫口袋中的金筆和一張準備用來摘要重點的空白名片紙遞給她。
她柔順的接了過去,卻沒有動手。
「你總不會迷糊到連自己上、下班的時間和地點,甚至住處的地址都記不清楚,還必須要思考吧!」若非顧及她的白尊,他絕對不會客氣的以迷糊兩字取代他真實的想法——笨蛋!
「當然不是。只是人家現在看不清楚,怕寫出來的字……」
「拿來。」他一把搶過她手中的筆和紙。其實他最想做的是對她破口大罵,罵她蠢笨,因為她既然不方便,就該明說,居然還笨笨的接過紙筆,然後才杵在那兒發呆,簡直就是欠罵!
夏魯心無所謂的聳聳肩。她原本就沒想過要自己動手,所以他一自投羅網,她就開始交代自己每天的行程表和工作地點。
第四章
叩!叩!叩!
夏魯心敲敲薛璇的車窗玻璃。
薛璇看也沒看是誰就直接開銷,然後闔起手中的民法全書擱在一旁,眼角餘光掃了下儀表板上的時間,這才側過臉瞄了眼夏魯心,確定她已經繫上安全帶後才落鎖,準備上路。
他已經充當了四天的司機,發覺她真是個生活規律、將時間拿捏得十分精準的女人,可這與他對她的既定印象有非常大的出入。因為在他眼裡她真的是個笨得不能再笨的蠢女人,蠢到令人完全放不下!
「看你每天這麼死命的打工,到底能賺多少錢呀?」讓車子上路後,薛璇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開口詢問。他每天開車送她到不同的定點,然後她就在裡頭持上兩個小時後準時出來,再匆匆忙忙地趕赴下一個定點待上兩個小時。而他就待在車裡看書,等著一瞼疲累的她毫無形象的癱坐上駕駛座旁的位子後,再負責將她送回住處。這麼連續四天下來,種種的跡象都顯示笨笨的她可能為了生活而誤入歧途,賺取那種工作輕鬆、月入數十萬的工作。
一思及此,胸口那股揮之不去的強烈不舒服感讓他再也無法繼續保持沉默,終於隱忍不住的想逼問她的工作性質,可礙於直接破題實在太過傷人,他只得旁敲側擊。
「死命?不會呀!我倒覺得工作滿輕鬆的。」夏魯心無力的癱躺在前座,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她紅通通的小臉朝向前方,稍稍抿了抿唇,靈活的雙瞳骨碌碌地轉了轉,眼中閃著一抹惡意的流光。其實她哪不知他的用意呀?
他那曖昧不明的懷疑眼神早已洩漏他的猜忌,可他不提,她也無意主動釐清他那齷齪的疑慮。就連這會兒他主動探問了,她還是無意澄清,準備陪他玩上一段雞同鴨講,讓他懸一下心,以懲戒他居然如是看她!
「重點呢?」發覺她似乎就此閉上了嘴,他不得不出聲提醒。
「重點?什麼重點呀?」
「薪水?」
「喔,薪水呀,很優渥呀!月入十幾萬喲!」她側過頭,獻寶似的看著他,眼中閃著無限得意。
薛璇猛地急踩煞車,一臉活像生吞雞蛋似的轉身怒瞪她。她竟如此洋洋得意?是真不知羞,抑或是不知該羞?
夏魯心伸手撫著自己的後腦勺,飛揚的眼眸瞬間盛滿幽怨的波光斜睨著他,一張小嘴更是嘟得半天高。那又急又猛的煞車讓毫無防備的她登時傾身向前衝了出去,差點親吻上正前方的擋風玻璃,但由於安全帶的牽制,她冷不防的又被猛地往後一扯,可憐的腦袋瓜立刻首當其衝地撞上冷硬的椅背,痛得她眼角蒙上一層薄霧。
「十幾萬?」薛璇壓抑著瀕臨出口的狂吼,緩緩的將自己聽到的價碼重複一遍,以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可壓抑得了自己的聲音,卻壓抑不了嚴重扭曲的臉部表情,他半瞇著眼,不自覺地攢緊那對霸氣十足的濃眉,一逕瞪視滿佈委屈的天真臉龐。
「對呀,有什麼不對嗎?」夏魯心再次眨動明亮大眼,強調自己的無辜。
「有什麼不對?你居然還向我有什麼不對?」
「你有沒有心臟病和高血壓方面的疾病呀?」夏魯心望著薛璇漲得通紅的臉龐及青筋猛暴的頸動脈,忽然問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沒。你別扯開話題。」薛璇咪著眼,咬牙切齒的迸出話來。
「沒有就好,我是擔心你會爆血管,我又不會開車,更是拖不動你,到時你暴斃在車上就不好了。」
「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呀?」薛璇連臉部的青筋都陸續浮現了。要不是太瞭解她的沒腦子,他早被她的出口沒好話氣爆了。
「人家才不是胡思亂想呢……好啦,好啦,就當是人家胡思亂想好了。」被他虎眼一瞪,她就算有再多的辯駁都不得不硬生生的吞回肚子裡。
「算了,難得你還有心,還懂得替我擔心。」瞧她那彷彿受虐的小媳婦模樣,薛璇也不好太責難她。
「我?」夏魯心莫名的指著自己驚呼一聲,然後頗為難的偷瞄他一眼,隨即低下頭去,訥訥地說:「你要這樣想也成。」可嘴巴仍是喃喃地嘟囔著:「其實我才沒那麼偉大的情操呢,要不是怕自已會被誤認為謀殺犯,毀了大好前程,誰管你會不會爆血管呀!」
聽力極佳的薛璇一字不漏地將夏魯心的嘟嚷悉數聽過耳裡,登時虎服暴睜,怒極反笑地說:「你在嘀咕什麼?我沒聽清楚,可否麻煩你重複一遍?」
「我說你怎麼說怎麼是。」她才沒那麼笨呢!瞧他咧嘴露出的那一口白牙十足十的閃亮陰森,彷彿她要是敢說句不如他意的話,他就大有咬她一口的可能。
其實她早就懷疑他的聽力異於常人,經過幾天有意無意的測試下來,她已經可以肯定即使再微小的聲音都逃不過他敏銳的耳力,所以若想自言自語就必須異常的小心,以免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話雖如此,她卻偏偏養成在他面前自言自語的習慣,因為這是她發洩對他不滿的一種方式,既不會和他產生正面衝突,又可以讓他清楚的知道她的不滿。當然,前提是他不知她已經知曉他的聽力絕佳。想當然耳,她絕不會拿石頭砸自己的腳的告訴他,她知道他的聽力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