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莫晴一起吃飯?程聞人大掌猛力抓著頭皮,他就是看到她才失態的啊!
一見她的臉,上午在莫氏企業受到的嘲弄就自動浮現腦海;他實在無法瞭解,為什麼一個人身處如此惡劣的環境中,還能笑得出來?
她的心不痛嗎?她的感情不會受到傷害嗎?還是她早已習得無情無慾,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麼說?
可她若真無情,又豈會在昨晚面臨生死危機時,仍擔心會拖累他人,因此拒絕他提出的到瞳PUB尋求庇護的建議?
他不信她是無心人,那麼她的不在意就只能用一句話來解釋——她認命了。因為放棄了,所以能夠笑著面對一切磨難。
可惡,他討厭這樣的人。人生本就有許多不如意,因此大家才會這麼努力去克服難關,享受幸福。
卻有一種人,打一開始就爽快地放棄努力,只貪圖眼前的安逸,這樣的人跟米蟲有什麼差別?
「是男人就要勇敢面對問題、找出答案。少在這裡給我裝死,看了就礙眼。」老闆大腳將他踢下了舞台。
「哇!」當莫晴看到程聞人從舞台上跌下來時,一顆心跳上了喉頭。
「程先生,你沒事吧?」她三步並做兩步跑到他面前,伸出手想扶起他。
「我沒事。」程聞人一個挺腰、自行站起,避開了她的幫忙。
「呃……」莫晴有些錯愕。他在躲她嗎?這也難怪啦!自相識起,她便不停地給他惹麻煩,他想遠離也是人之常情,她瞭解,也可以接受。「那……你保重。」她聳肩,掩飾心底的落寞。
「等一下。」他拉住她欲離的身子。「我有樣東西要還你。」他翻出一團報紙包好的東西遞給她,那是她早上掉在他車裡的化妝包。
「什麼?」她打開報紙一看。「咦?」
「是你早上掉在我車裡的。」
「哦,謝謝。」她躬身道謝。
「我發現後,送到了你公司想還給你,沒想到卻碰上了一些事情,所以我沒等你出來就先走了。」因為老闆說,有問題就得去面對、找出答案。他想通了,若想瞭解她的不在乎是出自於「看開」還是「放棄」,就要努力試探她。
「你到我公司去了?」他不會是發現她的真實身份了吧?但也不可能啊!公司裡知道她底細的只有老佛爺和她母親,他們又沒見過面,怎可能洩漏她的秘密?
「你那些同事給人的感覺真的很差,好像人生除了傳播流言外,就沒別的事好做了。我真好奇,你怎麼待得下去?」
原來他是聽到有關她的謠言,所以才生氣的。莫晴鬆了一口氣。「時間可以證明一切,那些流言不理它便是。」
「你倒看得很開!」
「嘴長在別人身上,我又無法堵住它們,只有看開嘍!」
「可以辯解啊!你明明不是那樣的人,為何要任人譭謗?」
「但他們說都已經說了,我難道還能叫他們吞回去不成?」事實是已經發生的事,無法改變的。
「你根本就還沒有努力嘗試,就認為不可能辦到;這根本不是看開,你只是在逃避。」原來他的臆測是對的,她不是什麼心胸豁達的奇女子,只是個不敢面對挑戰的膽小鬼。
可惡!他的心好痛,明明她的認命就與他毫無關係,可為何他感到如此失望?
「我沒有逃避。」莫晴挺起胸膛。「就好像你剛剛打破的那兩隻杯子,不管你如何努力去黏合它們,也不可能回復到原先的白璧無瑕。這就是事實,除了接受,你還能怎麼辦?」
「這兩者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為什麼不能?它們的道理是一樣的。」
「因為……」他從沒如此恨過自己不夠伶俐的口才,明知她的看開已走火入魔,他卻不曉得如何挽回。
「瞧,你也舉不出例子吧?」所以她才是對的。
「不對,雖然我不會說,但我知道你是錯的。」他大吼。
「我不曉得你為何突然提起這問題,又如此生氣。」莫晴搖搖頭。「但我真的認為在面對事實時,沮喪、憤怒、不甘……任何的負面情緒都是不好的,唯有誠心接受,平心靜氣,才能走出另一條路。」
「不論什麼事情,你都是這麼乾脆地選擇放棄嗎?」隱隱約約明白自己的心為什麼痛了,因為她的「想開」,不只對人、對事、對物,甚至對感情都是一樣。出了問題就再見,來者不追、去者不留。可那樣對真心喜歡她,卻因一時疏忽而造成隔閡的人,不是太殘忍了?
「我……」她一時被他眼底濃烈的哀傷震懾住,吶吶無法成語。
「對不起,打擾你們吵架了。」突然一道帶笑的男聲插了進來。
「司馬先生!」莫晴回頭,瞧見司馬臣。「呃……昨晚謝謝你了。」
程聞人歎出一口長氣,原來她是這麼地厲害,不論發生何事,她都能立刻回復冷靜,再想法子應對。
虧他昨晚還自以為英勇地救了她,說不定在她心裡,他不過是多管閒事的無聊人士一名。真令人洩氣!
「老頭是來找她的吧?那我走了,不妨礙你們談話,再見。」就當昨夜是一場夢,如今夢醒,他也該退場了。
「慢著。」司馬臣揪住他的衣領。「你還不能走。」
「為什麼?」
「因為你們還要上警局做一次筆錄。」
「早上不是做過了,幹麼再做一次?」
「事情有了新發展。」司馬臣將視線轉向莫晴。「早上莫小姐提出那位與佟小姐一同失蹤的宋先生,經調查確定,並無此人。」
宋先生並不存在?莫晴與程聞人面面相覷片刻,她錯愕地問:「那昨晚與我約會的人又是誰?」鬼嗎?
第五章
同樣一間警局,程聞人與莫晴坐在局長室裡,喝著與早晨相同味道的咖啡,接受警方的詢問。
「莫小姐可以仔細交代一下與宋先生相識的經過嗎?」局長問。
莫晴頷首。「那是一個月前的事了……」她將在月之俱樂部門口被搭訕的詳情說了一遍。
「也就是說,從那時候起,你們便開始交往了?」
「對!我們平均兩天通一次電話、一星期約會一次。」她說。
「那昨晚就是你們的第四次約會嘍!」局長邊問、邊做下記錄。「平常都是他主動與你連絡的嗎?」
「是的!他說他是個業務,工作總是南來北往地到處跑,由我連絡他不方便,所以我們的約會都是由他主動安排的。」
「也就是說,莫小姐對他的來歷並不清楚?」
「我知道他上班的公司、他的住址、電話、家裡有些什麼人;我以為才認識一個月,知道這些便已足夠。」
「但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告訴你的,你並未去查證?」
「嗯!」莫晴點頭,實在想不到他會滿口謊言,一大篇資料,卻沒半點是真實的。
聽到這裡,程聞人簡直要瘋了,她的漫不經心還真不是普通嚴重,面對毫不熟悉的男人也能交往一個月,哪天給人拐去賣掉,他都不覺得奇怪。
而局長顯然與程聞人有相同想法,他的嘴角都在抽搐了。
「莫小姐,這一個月來,你連一次也沒有主動打電話給他嗎?」
她搖頭。
「你也沒去證實他口中的公司是否真的存在?」
她又搖頭。
「你甚至沒看過他的身份證,確認一下他的名字真叫宋育名?」
她連搖三次頭。
「你們出去約會,總會有消費吧?他有沒有在你面前使用信用卡簽過帳?」
她終於不再搖頭,開口道:「他的皮包裡一向只放現金,而且我們約會都是各付各的,所以我沒注意那麼多。」
現在這樣的女人真是不多了!局長徹底被打敗。「莫小姐,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昨晚提議上月之俱樂部的人是你,還是他?」
「他。」事情演變至此已很清楚,莫晴是遇到騙子了。
但她的表情始終平和,自始至終沒變過,讓人忍不住疑惑是怎樣的女子,才能在面對這種種難堪場面時,仍能坦然以對?
局長不禁疑惑。「莫小姐,對於那位宋先生的蓄意欺騙,你難道一點也不難過?」
「騙都已經被騙了,難過也改變不了事實啊!」她直言,卻不知道這番話已引起局長的懷疑。
依常理而言,這世上絕對沒有一個女人能在面對愛情騙子時,仍心平氣和,不傷心、不難過;除非其中另有隱情。
局長不知莫晴並非常理可以歸納的女子,她……特立獨行到令人咬牙切齒。
程聞人真恨她這種凡事認命的態度,不想理她,但正義之心卻逼得他不得不開口。
「局長先生,莫小姐自幼就學習情緒控制,所以對任何事都看得很開的。」
「是這樣啊!」語氣裡的疑惑減少了,可並不代表局長已將莫晴剔除在嫌疑犯的名單之外。
不過也沒辦法,誰叫她的態度本身就引人懷疑呢!程聞人自認對她已仁至義盡,接下來該解決的是他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