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捲進一樁謀殺案?」天哪!小鬼這個麻煩可給他惹大了。
「是謀殺案嗎?」她黛眉顰蹙。「但問題是,當我和經理進入事發現場時,裡頭根本沒人,更遑論屍體了。」
「被收拾過了?」
「不可能!從我目睹兇案發生、到陪同經理進入『空中樓閣』查看,前後不過相隔七、八分鐘,再怎麼收拾也有限度;況且警察到達後也做了血跡測試,卻什麼也沒發現。」
程聞人沈吟片刻,疑惑地看著她。
「你懷疑是我眼花了?」她苦笑。「有關這點我也想過;因此在警察放棄搜尋後,我老實向大家道了歉,最後經理便送我回『玻璃屋』去。」
「那不就沒事了?」幸好事情不算太複雜,謝天謝地。
「麻煩現在才開始。」她一句話打破他的夢想。「當我和經理回到『玻璃屋』時,打開門一看,遍地鮮血、觸目驚心,與我約會的那名男子早已不見蹤影。」
他倒抽口氣,注視她的眼神轉趨警戒。
「我沒有精神病,請你相信我。」
喝醉酒的人也常說他們沒醉,但問題是,這種話可以信任嗎?起碼程聞人是不信的。
「唉!」她幽幽一歎。「當時,在場所有的人就是以你此刻的眼神看著我,不管我如何解釋,甚至提議到醫院做精神鑒定,也沒人肯相信我。」
「所以你就逃了?」而這更增加了她的嫌疑。「你怎麼不跟他們去警局?只要事情不是你做的,我相信警察會還你一個公道。」
「我也不想逃啊!可當我準備隨警察回警局時,隔壁包廂突然衝出五、六名大漢,舉起拳頭就想揍我,我是不想被打才跑的。」尤其當時,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名危險的瘋婆子,根本沒人願意救她,不跑,難道等著被打死?
「無緣無故地,人家幹麼打你?」
「這答案我也很想知道。」
「你就沒想過是不是自己得罪了誰,或者做了什麼事與人結仇?」她的沒神經讓他拳頭發癢,好想找個人體沙包來磨磨。
「哎,人生在世,怎麼可能討得所有人的歡心?一定有某些人特別喜歡你、某些人非常厭惡你;這種事是說不得准的。」她一派的雲淡風清。
「你……」他頭疼地按著太陽穴,不懂這明明是她的問題,為何她一點也不緊張,反而是他在替她操煩。「總有個頭緒吧?」
「硬要說頭緒的話……」她搔搔頭,笑得像個天真的孩子。「我的戀愛運一向不好,只要一交男朋友就會倒大楣。」
這是什麼答案?他心中莫名火起。「你可不可以認真一點?」
「我很認真啊!不過……」她無奈望向咖啡廳門口。「恐怕來不及了。」
「什麼?」他沒聽清楚。
莫晴指著正由大門方向往此處移動的人群。「追兵到了。」
「啊!」他詫異一回首。「為什麼……」
話到一半,服務生一箭步衝到警察面前,指著他和莫晴大喊。「電視上照出來的殺人兇手就在那裡!」頓時,所有的問題都有了答案。
「原來我被通緝了。」說著,她輕揚唇角,露出一抹迷離的淺笑。
見她反應如此,他心裡頭開始焦躁,不耐地攢起眉。「你怎麼能夠這麼平靜?」不疾不徐、不怒也不喜,彷彿眼下的事情與她毫無關係。
她不是被冤枉的嗎?為何不生氣?假設她根本犯了案,又怎麼會不擔心被定罪?除非她真的瘋了——
第二章
她是瘋子嗎?
常常有人說她腦袋有問題,雖然莫晴從未承認,不過也沒否認就是了。
她不認為自己的言行舉止有什麼不對,本來嘛!一樣米養百樣人,世上既有千千萬萬個人、當然就有千千萬萬種個性,豈能要求每個人面對同樣事件都產生相同反應?
她不過是忠於自己的想法,順勢表現於外罷了!程聞人實在不必用那種怪異的眼光看她,很傷人耶!
「程先生,謝謝你願意聽我解釋,但事情都到這地步了,我想我還是跟他們走吧!」
程聞人看著她起身、走向武裝戒備的警察。她窈窕的身軀在昏黃的燈光下輕盈地移動著,合宜且守禮,實在看不出有半絲癲狂的樣子。
「我陪你一起去解釋。」控制不住地,他開了口。
她詫異地回眸望向他,以為他不會信任她的,沒想到……喜悅溢上心頭的同時,她唇畔勾起一抹像是安心的淺笑。
原來她也是會怕的!這反應總算正常了些。他跨前幾大步走向她,挽起她的手、與她並肩走向員警們。
「對不起,警察先生,因為這其中有些誤會,所以我們打算請律師,在律師到達前……」
「就是這個女人害小姐失蹤的。」不給程聞人說完話的機會,先前嚇得莫晴倉皇而逃的大漢們,再度突破警察的包圍網、高揚拳頭衝過來。
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啊!以為這次肯定要挨揍了,莫晴認命地閉上眼,等著承受疼痛,但……
「慢著!」程聞人舉臂為她擋住一記攻擊。「有話好說,何必動手動腳?」
「只要她交出佟小姐,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佟小姐,她又是誰啊?」這不是一樁烏龍謀殺案嗎?怎地又忽然冒出一個失蹤的佟小姐?而更離譜的是,眾員警居然無視大漢的惡行,放任他們為所欲為?!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跑了吧?」莫晴躲在程聞人背後,細聲說道。
沒道理、實在太沒道理了!「不管你們是誰,要打人總該有個理由吧?」事態演變得太過離譜,弄得程聞人都不禁要冒火了。
「小子,不想死的話,就把你身後的女人交出來,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了。」眾大漢殺氣騰騰。
程聞人只感到啼笑皆非。
「警察先生,你們就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人放話威脅、欺負一名弱質女流?」他問,卻只得到眾人一致的裝聾作啞。
這世界顛倒了嗎?竟有人能肆無忌憚地在警察面前逞兇鬥狠?公權力何在?
「我要求請律師,在律師到達前,我們不會回答任何問題,也不接受威脅。」程聞人火大了。
「小子,找死。」大漢們才不將程聞人放在眼裡,一心一意只想捉莫晴。
「當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的時候,你不認為逃跑才是上上之策嗎?」莫晴附在程聞人耳畔細語道。
「逃跑可以解決問題嗎?」他回首送她一記白眼。
「硬碰硬只會落到玉石俱焚的下場。」況且她不以為他的雙拳敵得過對方八、九……十二隻手掌。
「哼,我倒想看看,咱們偉大的人民保母要如何處理這場鬥毆事件?」他挺身迎向攻擊。
「唉!明知這場仗我們輸定了,又何必逞強?」她輕歎,比他更快一步踢翻身旁的桌椅、擋住大漢們的拳腳。
「沒試過就放棄是懦夫的行為。」而他身為一名魔術師更是要時時挑戰不可能的事。
「隨便你!」她一邊抓起週遭的花瓶、擺飾扔向步步進逼的大漢,一邊小心翼翼退向最近一扇窗戶。「論到動手腳,我一定輸,所以我不玩了;你呢?要不要一起走?」
「莫晴!」這個膽小鬼!氣死他了。「我不管你了!」男子漢大丈夫,他絕不做只夾著尾巴逃的笨狗。
「拜拜!」她還有閒情逸致跟他道再見。
他在拳風腳雨中抽空怒瞪她,她已經退到窗戶邊了,只差一步便可逃之夭夭,但……
「小心。」那些兇惡的大漢也不是省油的燈,一開始時,雖被她扔東西搞得手忙腳亂,但幾回下來,摸熟她的攻擊路線後,便開始反擊了。
「哇!」她一不注意被揪住了衣領。「放手!」她快不能呼吸了。
「可惡!」無法見死不救是他最大的弱點,因此只有違背誓言當只縮頭烏龜了。
程聞人飛出一腳踢倒纏住他的大漢,一箭步衝向莫晴所在的位置。
「低頭。」他喊。
「唔!」她聽話地照做。
瞬間,一陣旋風掠過她頭頂,她聽見身後傳來一記悶哼,然後緊揪她衣領的大漢就被踢飛出去了。
「走!」同時,程聞人抱住她、轉身、翻滾,兩人旋成一個圓撞向玻璃窗。
卡啦!一聲巨響後,他們破窗而出,在馬路上滾了好幾圈。
「快追,千萬別讓他們跑了。」見情勢不妙,眾大漢都慌了。
程聞人拉著莫晴起身。「怎麼樣?還可以跑嗎?」他問,眼角餘光卻與一名警察對了個正著。
那警察對他眨了眨眼,隨即,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那群無視大漢對他們動粗的警察,竟有意無意地堵在咖啡廳門口,為他們爭取逃跑的時間。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警察跟那些大漢不是一夥兒的嗎?怎麼……起內訌了?
「啊!」莫晴突然在他耳邊驚喊。「我知道在哪裡見過你了。星期三的報紙第三版,你是那個受邀回國表演、不久前才獲得世界魔術大賽冠軍的華人魔術師,程聞人!」她記得非常清楚,因為他在報上的那張照片滿臉鮮血,據說是表演時不小心撞傷的,但他仍堅持表演到最後,結果謝完幕他就直接被送進醫院裡了。當時她心裡就在想,這男人八成擁有非常人的意志力,如今親眼目睹,他銳利如鷹的黑瞳更印證了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