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一臉的笑,說:
「她是我最珍貴的女兒,也是我們維吾爾族的寶貝。她出生的時候,天空全是彩霞,香味瀰漫,我們的星象家說,回部的貴人降生了!」
乾隆盯著含香,目不轉睛:
「是嗎?」
含香的舞蹈,越舞越生動,越舞越曼妙,音樂也越來越強烈。
一段激烈而美妙的舞蹈之後,含香突然舞到舞台正中,對著乾隆匍伏在地。那些男舞者全部整齊劃一的跪倒,音樂乍停。
乾隆為之神往,楞了半晌,才忘形的站起身來,瘋狂鼓掌。
太后和大家,也都鼓起掌來。小燕子把手掌都拍痛了。
乾隆忍不住走上前去,親手扶起含香。
「起來吧!含香公主!」
含香起身,低垂留頭。
乾隆柔聲說道:
「抬起頭來!讓朕瞧瞧!」
含香被動的抬頭。神色中有一股淒絕的美麗。乾隆被這樣的美麗震撼了。
阿里走到乾隆身邊。凝視乾隆,正色說道:
「皇上!為了表示我們回部對皇上的敬意,如果皇上喜歡,我把我這個珍貴的女兒,就獻給皇上了!」
阿里和卓這話一出口,滿座驚愕。
令妃變色,皇后變色,妃嬪們全部變色,太后也震住了。
爾康和永琪相對一視,兩人都是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
乾隆一怔,接著,就大喜過望了。
「阿里和卓,這話是真是假?」
「如果不是誠心誠意,也不會千山萬水,把含香帶到北京來了!」阿里誠懇的說。
乾隆再看含香,不禁仰頭大笑了:
「哈哈哈哈!阿里和卓!朕交了你這個朋友!你的禮物太珍貴了,朕會把她好好的珍藏著!朕向你保證,你永遠不會後悔這個決定!」就回頭大喊:「拿酒來!」
太監急忙捧上酒壺酒杯。斟了兩杯酒。
乾隆親自遞給阿里一杯。
兩個酒杯在空中一碰。乾隆興高采烈的說道:
「乾杯!大清朝和回部從此休兵!再不打仗了!」
阿里興沖沖接口:
「和平萬歲!」一仰頭,乾了杯子。
「是!和平萬歲!」乾隆也乾了杯子。
含香站在那兒,眼神是壯烈的,淒絕的。
小燕子被這個狀況,驚得半晌回不過神來,等到回過神來,就氣得瞪大了眼睛:
「原來,這個公主的野心最大,她看上的居然是皇阿瑪!」
乾隆留下了含香,這件事帶給宮裡的震撼實在不小。回部,無論如何算是異族番邦,怎麼把一個番邦女子,留在宮廷?太后心裡不滿,嘴裡不能說什麼。皇后又妒又恨,宮裡的大眼中釘、小眼中釘已經數不清了,居然還來了一個含香公主!其他妃嬪,當然個個有個個的怨,個個有個個的傷感。但是,其中最是憤憤不平的,居然是小燕子!
「我就不明白,皇阿瑪已經有了二十幾個老婆,怎麼還不夠?看到那個含香公主,依舊色迷迷!你看,人家一場舞蹈,他就動心了!怎麼可以這樣?令妃娘娘快要生產了,他也不關心嗎?」
「或者,他是為了解決回疆的問題,只得這樣做!人家路遠迢迢的把公主『獻給』他,他也拒絕不了吧!」紫薇勉強的解釋。
「你別傻了!你看皇阿瑪,哪兒有一點點想拒絕的樣子?他一聽到阿里和卓說,把含香『獻給』他,他就『快樂得像老鼠』了!紫薇,你說男人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不管什麼地位,什麼身份,都是見一個愛一個?尤其可惡的是,他們要女人什麼『唯一』,什麼『到底』,自己就可以左討一個老婆,右討一個老婆……真氣死我了!」小燕子的生氣,在看到令妃的病容和失意時,就漲到了最高點。
原來,這天,小燕子和紫薇來看令妃,原是想請求令妃允許她們出官去。進了延禧宮,就看到令妃靠在躺椅上,臉色蒼白,無精打采,一股病懨懨的樣子。臘梅、冬雪和宮女們圍繞著她,送茶的送茶,端藥的端藥。
小燕子和紫薇,看到這種情形,就驚訝而擔心的撲了過來。
「娘娘,你不舒服嗎?」紫薇關心的問。
令妃歎了口氣,說:
「最近累得很,身子越來越沉重,心情也不好。這幾天,不知怎的,吃不下東西,頭也暈暈的!」
紫薇把手放在令妃額上,驚呼起來;
「娘娘!你在發燒呀!有沒有傳太醫?」急忙喊:「臘梅!冬雪!怎麼不給娘娘傳太醫?快宣太醫進來瞧瞧!」
「娘娘不讓傳!說是躺一躺就好!」臘梅說。
令妃拉住紫薇,說:
「你不要小題大作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沒事,真的沒事!發燒是因為有點著涼,現在肚裡有孩子,不敢隨便亂吃藥。太醫來了,也是開那些滋補的藥,不如不要驚動太醫,免得傳到太后耳朵裡,又說我故意引人注意!」
「可是……如果有別的病,怎麼辦?」紫薇問。
「娘娘就是情緒太壞了,都不肯吃東西,兩位格格,快勸勸娘娘吧!」冬雪說。
小燕子看著令妃,心裡同情得不得了,義憤填膺的說:
「我知道娘娘在煩什麼,別說娘娘了,我也跟著生氣!就算是『生薑公主』,又怎麼樣嘛?就算吃過什麼『天府的餅』,會渾身香,又怎麼樣嘛……」
令妃一聽這話,好緊張,急忙阻止:
「噓!你小聲一點,不要給我惹麻煩!我什麼話都沒說,你就在這裡嚷嚷,別人聽了,還以為我在發牢騷呢!」
紫薇就在令妃床前坐下,伸手緊緊的握住令妃的手。誠摯的說:
「娘娘!你不要難過,你心地仁慈,待人寬厚,上天一定會給你特別的眷顧。我一直相信,皇阿瑪是個性情中人,他不會辜負你。事實上,你在他心裡,一定有不可磨滅的地位。」
令妃很感動,眼睛濕濕的看著紫薇,語重心長的接口:
「紫薇,你真是一個貼心的好人兒。你那麼瞭解,幾句話都說到我心坎裡去了。只是,對任何女人來說,『不可磨滅』的地位還不夠,女人需要的,是『不可取代』的地位啊!」
令妃這句「不可取代」,說出了所有女人心裡的渴求。紫薇看著令妃,想到她貴為王妃,卻要忍受這種失落,心裡就深深的痛楚起來。由令妃身上,就聯想起自己的親娘,那十幾年的等待,是怎麼度過的呢?為什麼聰明如皇阿瑪,卻要處處留情,處處負心呢?紫薇挖空心機,想安慰令紀,就深思的說:
「我想起皇阿瑪以前,談到我娘的時候,說過兩句話。他說,身為一個男人,也有許多無可奈何。『動心容易癡心難,留情容易守情難』!當時我不懂,現在,有些懂了!大概男人,就是這樣的吧……」
紫薇話沒說完,小燕子已經叫了起來:
「什麼動心不動心,癡心不癡心?反正,就是為他自己的不負責任找理由!以前對紫薇的娘是那樣,現在,對令妃娘娘又是這樣……」
令妃一把蒙住了小燕子的嘴。
小燕子咿咿唔唔,還要說話。半天,才掙脫令妃,氣呼呼的問:
「皇阿瑪這幾天都沒有過來嗎?」
「他去寶月樓都來不及了,哪有時間過來?」令妃說。
小燕子一唬的跳起身子,嚷著:
「寶月樓?」
是的,乾隆在寶月樓。但是,他並沒像小燕子想像的那樣,軟玉溫香,卿卿我我。相反的,他正滿懷挫敗感,滿心鬱怒,背負著雙手,在大廳裡走來走去。
含香仍然穿著她那身回族服裝,站在窗前,遙望窗外,一股遺世獨立的樣子。維娜吉娜和宮女們站立在四周。房裡充滿了某種緊張的氣氛,大家都屏息而立,鴉雀無聲。
乾隆走了半天,猛的站在含香面前,把她的身子一下子拉轉,讓她面對著自己。盯著她的臉,他大聲說:
「你到底在彆扭什麼?進宮這麼久,只有你爹來看你,你才說話!對於朕,連說幾句話都吝嗇!你不要以為你是維吾爾族公主,朕就會對你百般遷就,你再不順從,朕就摘了你的腦袋!」
維娜吉娜和宮女們,看到乾隆發怒,都驚怕起來。
含香卻定定的看著乾隆,一副無畏無懼的樣子。依然一句話都不說。
乾隆重重的搖著她,大吼:
「說話!朕受不了你這種樣子!你到底有什麼事不滿意?」
含香依舊沉默,大眼睛裡,那種深邃與孤傲,讓乾隆在震怒之餘,依然不能不眩惑。他壓制了自己,忍耐的說:
「含香!不要考驗朕的耐心!你已經從新疆到了北京,新疆離你很遙遠了!你再怎麼看,也看不到你的故鄉了!如果你那麼想家,朕可以為你造一個回族營,允許你在宮裡,過著回族的生活,信奉你的伊斯蘭教!就是你不願意穿滿族的服裝,行滿人的禮儀,我都可以依你!可是,你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就太過份了!」
含香依然沉默。
乾隆忍無可忍了,再度提高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