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生得比一般姑娘高,所以能很輕易地扮妥現在的角色——一名修練有成的道土,四處騙吃騙喝,卻從未被拆穿其真實身份。
「少廢話!」賞兩名諂媚的助手一人一顆爆粟,段虹素手一撩道士抱,大步往富來鎮走去。
「別忘了我們現在是什麼身份?你們再亂叫亂叫的洩我的底,小心我剁了你們餵狗去。」
真衰,馬屁拍到馬腿上!丁仔和大鴻相視一吐舌,不敢再多話,小跑步跟上段虹。
三人進了富來鎮,眼前人來人往的熱鬧景況彰顯出此處的豐足。
果然取名字是很重要的!「富來鎮」一聽就知道是廣集財富的城鎮,難怪鎮上的人個個豐衣足食;不像他們住的「石頭山」,整座山除了石頭外,種不出半粒米,難為一夥人老是有一餐沒一餐地半餓著肚子。
所以說「石頭山」上的人偶爾來分一點兒「富來鎮」的財富實屬天經地義;段虹在這裡撈錢撈得心安理得。
站在鎮中央的市集上,段虹展目望著忙碌的人潮,心頭千百個主意在轉。
今天要用什麼方法來騙錢呢?
賣護身符?三個月前玩過了,再賣不見得會有好收入。
施些騙人的小法術拐錢?那又得另找地方擺攤,上回她賣護身符時曾被地痞流氓搶走了半數進帳,說是保護費,難保這回舊事不會重演。
唉,討生活不容易啊!尤其在失了全部存糧的現在,她若不能在三日內籌足十二人份的糧食,怕是得宰了家裡那些小畜牲救急了,可如果這麼做,義父鐵定第一個跟她翻臉。
「銀兩、銀兩、銀兩……」她邊走,嘴裡邊叨念不絕,就盼金銀財寶能從天而降以解她燃眉之急。
「哇——」結果天上是沒下銀兩,但財寶卻自動撞進她懷裡了。
「咦?飛鶴道長,您在這裡,太好了,我正想去找您呢!」滿面驚慌的老人一見段虹開心得都哭了起來。
是鎮上李大戶的管家嘛!這麼急著找她八成是送財來啦,得小心應付才行!拉平身上的道抱,一手輕捻頷下的山羊鬍,她裝足了清修道士的模樣兒。
「老管家別急,貧道正是算出李大戶家出事了才特地趕來相助。」
「道長,您真是活神仙啊!」
「無量壽佛!救助天下蒼生乃貧道之職責。」而賺錢則是她此行唯一的目的,呵呵呵……不費吹灰之力,銀兩就自動送上門,誰能說她不是有福之人呢?「走吧!老管塚,你帶路,讓貧道收妖去。」
「啊!真的是妖孽作祟?」
誰知道?她又不是真道士。可就算不是也要硬拗成是嘍,收妖是一筆大買賣呢!
富來鎮裡有兩大富戶,東街糧行店老闆朱員外和西街布行主事李大戶!兩家是王不見王,天生的死對頭。
段虹領著丁仔和大鴻跟在老管家身後來到李大戶家門前,就見李家老爺、夫人站在門口,一副倉皇憂急的模樣兒。
「一飛鶴道長救命啊!」兩夫婦一見段虹,四行眼淚倏地落下。
段虹還來不及吹噓,老管家已先送上一大篇讚揚。「老爺、夫人,少爺有救了。飛鶴道長早算出咱們家有劫難,老奴去請人的時候,道長正入鎮來呢!」
一番話說礙李家老爺、夫人面面相覦,之後李夫人搶先跪了下去。
「飛鶴道長,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他要有個萬—……嗚,我也不想活了。請您一定要救救他啊!」
「夫人,斬妖除魔乃貧道分內之職,貧道一定會盡力相救李公子的。」段虹把話說得好不冠冕堂皇,惹來身後兩名小助手一陣無聲的竊笑。
李老爺扶著自家夫人。「一切就有勞道長了!」
「沒問題。」段虹利眼往後一瞪。臭小子、居然敢笑她!回程不整死他倆她就不姓段。「你們兩個還杵在這兒幹麼?快去準備開壇收妖。」
「遵命,師父。」攸關肚皮,丁仔和大鴻不敢大意,趕緊解開背上的大包袱,裡木劍、法器、符咒樣樣俱全。
段虹把臉轉向李老爺。「李老爺可否將事情經過詳細告知貧道?」
「這……」李家老爺和夫人對望一眼,神態間有一抹尷尬。
段虹私下臆測,這事兒八成有內幕。
李老爺輕咳了兩聲。「今兒個早上,我們一家三日在飯廳裡用飯,本來聊得好好的,也不知怎麼一回事,小兒突然發起癲來、又吼又叫的,還把屋裡的東西都給砸爛了,更將我們夫婦倆趕出大門。」
「祥兒本是個文弱書生,一瞬間就像中了邪一樣,連幾十斤的大染缸都抱起來摔。」李夫人餘悸猶存地抹著淚。
「事前一點兒徵兆也沒有?」段虹問得篤定。她敢拿腦袋來打賭,這對夫婦絕對還有事情瞞著她。
「是啊!忽然就瘋了。」李老爺說著,還打了個寒顫兒,看來真是被兒子嚇得很慘。
「那大概是山精鬼魅在作祟!」段虹隨口瞎掰。「且讓貧道起壇與之談判,希望他們能自願離開,免傷和氣。」
「不能直接收妖嗎?」李夫人問。
「可以,但妖孽若執意附身於令公子身上,在貧道收妖過程中就難免會傷害到他。」最重要的是,太快弄完沒名目要大錢,段虹可打算在這兒做足三天法事,削他個百兒八十兩再回去呢?nbsp; ?br />
「會有這種事?」李家老爺、夫人嚇得臉都白了。「一切拜託道長了,請務必當心小兒的身體。」
「貧道曉得。」段虹一揮手。「準備起壇。」
「是!」三柱清香燃起,簡易祭壇已在丁仔和大鴻的巧手佈置下,在大門口擺設妥當;顯然他們幹這行騙吃騙喝已有無數經驗,手腳俐落得緊。
段虹手揮桃術劍,口裡含含糊糊念著連她自己都不明白是啥意思的經文,一會兒左右跑、一會兒又上下跳,搞得好像事情有多棘手似的。
李家老爺和夫人滿臉憂心,老管家在一旁安慰他們。
丁仔和大鴻跟在段虹身後跑上跑下,藉機貼在他耳畔輕聲問道:「師父,這一場要跳多久?」
「三天。」而且她打算跳到太陽下山後便在李府叨擾一頓大餐吃吃,畢竟她也餓了兩餐啦!
「哇!跳足三天,那豈不是一大筆進帳?」丁仔和大鴻跟她一樣的心思,有得撈時盡量撈,千萬別等到沒得撈時抱著肚皮哀哀叫。
「當然,一天我最少要收他三十兩白銀。」否則誰要在太陽底下跳得這麼辛苦?從日出跳到日落,很累耶!
這一廂,騙子師徒三人邊咬耳朵、邊作勢施法降妖,而山頭的那一方,太陽已由東邊走過中央,漸往西方落下。
一層艷紅色的光芒灑落大地,映照著段虹額上汗珠點點晶光閃亮。好不容易啊!再過半個時辰就可以收工,順道向李老爺討餐佳餚喂喂肚裡的饞蟲了。
她累得氣喘吁吁,一心想著醋溜魚片、佛跳牆、蜜汁雞、燴三鮮……等佳餚,咬牙熬過這最後關卡。
就在僅剩的一點夕陽餘暉將要消失於山邊時,一陣喧囂驀地從街頭直捲過來。段虹聽到有人在喊捉賊,她還來不及反應,就見一條藏青色身影迅雷不及掩耳地越過她身畔——
「啊!」她驚叫一聲,很清楚地看到那個該殺千刀的賊子推了她一把,去擋身後一道雷霆萬鈞的劍氣。
「喔,該死!」正想一劍擒下歹徒的皇凌塵低咒了聲,急忙將發出去的攻勢旁移了一分。
他想躲開誤傷無辜的悲劇,段虹當然也想避掉這場無妄之災,她在同時移位,然後,非常有默契地,他二人選擇了同一個方向閃避。
「哇!」太不幸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她絕望地閉上眼睛,以為自己死定了。
間不容髮之際,皇凌塵拉開一條腰帶捲住段虹的身子,將她往後一帶。嘶的一陣裂帛聲起,她堪堪避開了殺身之禍,劍氣卻在她胸前開了個大天光。
段虹被嚇得三魂掉了七魄,毫無反抗餘力地投進了皇凌塵懷裡。他順勢擁住了她,兩人的身體一瞬間貼合得密不可分。
「天哪——」段虹手軟腳軟,一時無力繼續作戲,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男人較之一般男子更加頎長健壯了些,寬大的胸膛完全遮避了她的狼狽,叫她不至於在當下出了個大糗,她可以暫時躲在他懷裡喘一口氣。
但皇凌塵卻叫胸前的柔軟觸感嚇了一跳,忍不住低頭細瞧。「你……這是什麼?」道袍底下那一抹白好奇怪,他心頭怦怦跳,不禁伸手拉了拉。
「混帳!」割破了她的道抱,還敢扯她的肚兜?!她當然不會客氣,當下一巴掌轟了過去。
「啊、啊、啊……,」捂著熱辣辣的臉頰,在發現手上拉的是什麼東西後,他顯得比段虹更加驚訝。
「還不放手?」她壓低了聲音,就怕在李家老爺夫人面前露了餡兒,往後別想在富來鎮裡騙吃騙喝了。
「姑……姑、姑……」他登時臉如火燒,慌忙用力推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