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她來,銷售員立刻換上另一種表情。
「當然,小姐如果有需要,也可以隨時到這裡來,我很樂意為兩位服務。」
若菲表情不變。「澤也,我們不會再有其他需要了。」等他簽完名,拿回信用卡及簽單,若菲拉著他就走,並且在路上看到垃圾桶時,順手就把那張名片給丟進去。
「你在氣什麼?」川端澤也打量她氣呼呼的俏臉。
「她想勾引你。」她雙手環胸,不相信他會遲鈍到看不出來。
「她說她的,別理她就是。」
「你說,你是不是有打算和她聯絡?」她不滿的問。
「沒有。」他毫不猶豫的回答讓她俏臉上的烏雲散了一些。
「真的?」
「真的。」他保證。「我沒有和陌生女孩子聯絡的習慣。」
他的說法讓若菲滿意的笑了,可是……不對!
「三天前我們也是陌生人。」
「你和她們不同。」
「對呀,因為我是個落難的笨蛋。」她低著頭悶悶地道。
「若菲,別這麼說。」他托起她的臉,正色道:「遇見你、正好幫到你是一種巧合,我沒有那種在不同地方搭訕女人、追求短暫刺激的習慣。」
「可是,剛剛那個銷售員明明在勾搭你,你都沒有拒絕。」
她才不信他是現代柳下惠。
「別人想怎麼做是她們的事,別理她就好了。」
「那……如果有人想再與你搭訕呢?」
「除了付帳,我盡量遠離她們、避免交談,這樣可以嗎?」他啼笑皆非,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得對她提出保證。
她想了想,勉強點頭,「好吧。」
「那要不要繼續買?」
「當然要。」她總算笑開臉,挽著他往下一個地方走。
☆ ☆ ☆
最後,在他的認同下,連同裙子共買了五套衣服。把戰利品統統塞給他提之後,拉著他再走向女性內衣部。
「你好,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嗎?」銷售人員一見客人走來,立刻展開親切的笑容招呼道。
川端澤也頓住腳步。「這個……你自己去試,不必我同意了吧。」看見掛在牆上琳琅滿目的女性內衣,他俊顏微紅。
「不行,你得幫我翻譯,我聽不懂她說的話。」她表情無辜、眼裡卻閃著十足惡作劇的光采。川端澤也還是被拉了進去。
「請你找適合這位小姐穿的……呃,衣服,讓她挑選。」他尷尬的對那位銷售人員說道。
「好的,先生。」銷售人員立刻將注意力轉向若菲。「小姐,不知道你習慣穿哪一種樣式?」
若菲邊看著那些內衣,一邊詢問似的望向川端澤也,川端澤也只好繼續做她們之間的翻譯人員。
一個身高一百八十幾公分的大男人,略矮著身子充當兩個女人間溝通的橋樑,連翻譯了幾個敏感名詞,川端澤也尷尬的不能再尷尬。
最後,若菲挑了幾款樣式,終於進了試衣間。
川端澤也鬆口氣,連忙走出充滿女性淡淡香味的販售部門,站到門口去呼吸走道上的新鮮空氣──藉以消退「某種」熱力。
當若菲拿起內衣,先仔細審視內衣的樣式,又望向自己身上的「重要」部位時,專注的神情讓川端澤也的眼也不由自主地隨著她的眼神移動。奇怪的是,他彷彿能讀出若菲的表情,也因而更加尷尬。
他深深的覺得,若菲是故意在考驗他的自制力,偏偏她成功了,真是該死!「川端,真的是你!?」一句驚喜的呼喚傳來,川端澤也轉過身去。
「松田小姐。」他淡然的朝她點點頭。
「你怎麼會在這裡?」剛剛望見他的背影時,她還不信,結果,居然真的是他。「你來這裡是……」
「我陪朋友來買她需要的東西。」他鎮定的回答。
「朋友?」她狐疑的看著他。「什麼樣的朋友?」
「一個……」
「澤也。」藍若菲已經從試衣間出來,並且決定要買哪幾件。她收起剛剛一直偷笑的臉,決定不再虐待那個可憐又尷尬的男人了。
「我在這裡。」聽見她的呼喚,川端澤也立刻拋下松田美和子,轉身走進販售部。「怎麼樣?」
再度走進「內衣堆」裡,他覺得空氣又開始變得稀薄。
「我決定買這三件,另外還有……呃……反正你付錢啦。」雖然說她拖他進來的目的──是為了看他出糗;但他畢竟是個男人,要對一個相識不深的男人光明正大的講到自己的貼身衣物……藍若菲終於感到不好意思,有點身為女人的自覺了。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對於她的羞澀,,川端澤也倒是沒多說什麼,只是掏出信用卡付帳,以很快的速度結帳完畢,迅速帶著買好的東西走出這個地方。
再多待一刻,他都沒有把握自己是不是還可以鎮定的維持自制;看著他彷彿逃難的舉動,若菲極力的忍住笑。
「川端,她是?」想不到美和子還在。
「她是我一個朋友,從台灣來的。她算是我公司裡的上司,松田美和子。」川端澤也分別以中文和日文幫她們互相介紹。
「你好。」美和子面色僵硬,以日文打招呼。
若菲笑著朝她點點頭,身體很自然的朝川端澤也靠過去。
這女人的眼神怪怪的。
「松田小姐,我們還有其他事得忙,不陪你多聊了,再見。」川端澤也沒發覺什麼不對勁,帶著若菲準備離開這個尷尬的樓層。
看著他們兩個契合的身影一同離開,松田美和子只覺得好刺眼,她忍不住追上去。
「川端。」
「還有事?」川端澤也禮貌地停步問道。
「下個週末晚上,出版社舉辦的新書發表和你上本書的慶祝會,希望你能準時到達,我……我希望你能出席。」美和子一連串的說著。
「這……」他遲疑。
「你是主角,你不能不去。」美和子急切的說著。
「她在說什麼?」若菲問道。
從美和子急切的口氣聽起來,似乎是什麼很重要的事,可是美和子的急切,又讓她覺得像是另一種急切。
「下週末公司有聚會,她希望我去參加。」他低聲對她說道。
「你不想去?」
「不想。」
「主管親自邀請你耶,你怎麼不去?」她奇怪的看著他。
「我出去一個晚上,然後放你一個人在家?」
「你是為了我才不去的嗎?」她靈敏的反問。「依她的表情看來,我怎麼覺得是在我出現之前,你就已經不打算去了呢?」
「川端!」他們旁若無人的對話,讓美和子不是滋味極了。
「松田小姐,很抱歉我不能去,但還是預祝發表會一切順利,我們先失陪了。」川端澤也帶著若菲再次從她面前轉身離開。
「川……」美和子來不及再說什麼,他們已經邁進下樓的電梯。
美和子懊惱的對著電梯門乾瞪眼。
那個台灣來的女人究竟是誰,為什麼他們兩人看起來會那麼親密!?
☆ ☆ ☆
經過四個小時的奮鬥,總算將若菲日常用品都買齊了。原本若菲不想買這麼多──因為她不想真的害川端澤也破產,可是他卻堅持要買這麼多。
「你買這麼多,如果我走了怎麼辦?」她抗議,因為他把想得到的東西都買了,這樣太浪費了。
「那就讓你帶回台灣。」他一點都不在意。
「以你這種花錢的方法,如果我真住上一個月,你就要被我吃垮了。」她噥道。
「吃垮?」他耳尖的聽見了,並且以眼神上下打量著她。「憑你就想吃垮我,恐怕……很困難。」
「你瞧不起我!?」她抗議。
「不是瞧不起你,是你太看輕我。」他笑了笑。
「真的嗎?」她瞇眼看著他。
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什麼富家子、敗家子之流,還是她看錯了?
川端澤也大方的任她打量,他坦然而溫暖的眼神令她心頭微顫,她一時心慌的別開眼。
「反正,我們不應該這麼浪費,能省就省嘛。」一開始,她是很想直接賴著他,可是他這麼大方,反而讓她賴的有點心虛。
「你真要替我省錢?」一般來說,如果有人自願當金主,這年頭的女孩子一向都不客氣的,不是嗎?
「你已經很大方了,好心的收留我這個無家可歸的食客,我要有自知之明,不然哪天把你惹惱了,你把我趕出去怎麼辦?」她似真似假的語氣裡,透露出一點隱藏不住的擔憂。
「我不會趕你走。」他皺眉,她還在擔心這個?
「這樣最好。」她拉著他直往餐廳走。「昨天晚上我們打過勾勾了,你不可以食言。」
「你現在要去哪裡?」他們不是要離開百貨公司了嗎?
她回頭給他一個十足燦爛的笑容。
「吃飯啊,我肚子餓了。」她理所當然地道,拉著他去她最喜歡的拉麵。
從出生到現在,藍若菲活了二十六年,但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像花瓶──專門擺飾用。
唔,也許連花瓶都談不上,因為川端澤也堅持不讓她做任何事:除了與她切身有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