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訪槐大大一震,事情不對了!有什ど事完全不對了!大錯特錯了。他的眼珠凸了出來,盯著飛帆:「你不是已經結過婚了嗎?」他率直的問。
「但是,早就離婚了!」飛帆答,語氣穩重。他知道,在這一刻,他不能意氣用事,小不忍則亂大謀。坐在對面的,是訪竹的哥哥!「你又要結婚?」訪槐問得魯莽,魯莽卻帶著強大的打擊力。「我聽說,你結過兩次婚了。」
「三次。」他更正著。「三次!」他驚歎著。「真的結過三次婚?不是謠言?不是傳說?是真正的『結』過『三次婚』?」他問得已經有點傻氣了。「是的!」飛帆回答。「你現在對我妹妹進攻,想再來一次?」
「是的!」訪槐回頭看著訪竹,不由分說的抓住訪竹的手腕。
「訪竹!」他命令的說:「跟我回家去!」
訪竹掙脫了他,低聲警告的說:
「你不要亂鬧,也不要惹我!我正和飛帆在跳舞,我們玩得很快樂,你不要來破壞我們!如果你對飛帆有任何不滿意,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我要留在這兒,和飛帆在一起!」
「你知道你在說些什ど做些什ど嗎?」訪槐問,盯著妹妹。「你怎ど會和這個……這個……」他想說「流氓」,終於費力的嚥了下去。「這個人在一起?」
「我為什ど不能和這個人在一起?」訪竹的呼吸沉重起來,訪槐那種嚴重的輕蔑意味使她大大的反感起來,侮辱飛帆比侮辱她自己還難受。「我要和他在一起,我高興和他在一起!哥哥,你不要管我!」「我怎ど能夠不管你?」訪槐生氣了,漲紅了臉。「你是我的妹妹,我怎能不管你?你昏了頭,會和一個……一個……感情騙子混在一起!我是哥哥,我有責任救你!跟我回家去!」他再度握緊了她的手腕。「你不可以罵他!」訪竹急促的說:「你怎ど可以隨便說人家是感情騙子!你根本不瞭解他!放開我!我不跟你回家!我不跟你回家!」「訪竹!」飛帆開了口,他的聲音堅決而有力,他的臉色蒼白,眼神奕奕。「你哥哥堅持要你回家,就回家吧!」
「飛帆!」她驚喊。「回家去!這問題遲早要攤開來談。訪竹,我不能讓你一個人來面對這件事,我和你們一起回去!」
她看他,他的眼神多堅定啊!又堅定得近乎凌厲起來。但他那神情,卻有著無比的決心,這撼動了她,振奮了她。畢竟,他不會做感情上的逃兵!他招手叫侍者結帳,站起身來:
「訪槐,」他說:「我們走吧!」
訪槐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他只想把妹妹押解回家去好好「規勸」一番,卻沒料到這個傢伙也要跟了去。他猶疑了一下,本能的抗拒:「我們回我們的家!用不著你來!」
「有一天,」飛帆陰鷙的注視他:「你妹妹要從你們的家進入我的家。你要帶走的,不止是你家的人,也是我家的人!紀訪槐,我希望交你這個朋友,因為你是訪竹的哥哥。但是,如果你繼續用這種態度來拒絕我,我必須對你明說,你根本無權帶走訪竹!她是屬於我的!」
「是嗎?」訪槐又驚又怒:「這世界上,有多少女人是屬於你的?」飛帆面孔雪白。「只是訪竹。」「只有訪竹?」訪槐冷哼著。「以前那三個女人呢?都只是你的收集品?別人收集郵票,你收集女人?」
「哥哥!」訪竹喊著,站起身來,很快的看著飛帆。「飛帆,我先跟哥哥回家,你不要來了,我明天跟你通電話!」
「不行!」飛帆堅決的。「要走,我們一起走!我不會讓你一個人面對你的父母!」「飛帆,」訪竹有些焦灼,焦灼而感動。「我會應付的,我會的。你去了,你會……」
「你怕我受不了嗎?」飛帆盯著她。「你認為我逃得掉嗎?如果有任何屈辱,我寧願我來承受,而不要你來承受!走吧!」
訪槐看看飛帆,又看看妹妹,他非常惱怒,惱怒而又拿這男人無可奈何。他那種堅決和果斷是他從沒有經歷過的,從沒有見過的。他幾乎恨他那種篤定,恨他對訪竹說話時的那種堅決與憐惜。亞沛說得對,這種男人是女性的剋星,他不知道克過多少女人,現在竟克起紀家來了!而且,偏偏是訪竹!如果是訪萍,他也會放心些,因為訪萍瀟灑,提得起而又放得下,樂觀,不在乎。訪竹不同,訪竹從小就是家裡一顆又脆弱又明亮又易碎的小玻璃珠!被全家每個人捧在掌心裡呵護著,如今……如今……他惡狠狠的瞪著飛帆;如今竟要被這個男人來摧殘了!飛帆在訪槐那充滿敵意的注視下有些驚心的寒意,為什ど?為什ど他被看成魔鬼?為什ど許多人在認識他以前就先拒絕他?他深呼吸,振作了一下,無論如何,他要去紀家,他要說服她的父母,他要表明自己的態度,無論如何,他再也不願藏在一角,做訪竹的「地下情人」!
他們走出了大廈,訪槐仍然死命捏著訪竹的胳膊,由於訪槐拒絕坐飛帆的車子,他們一起鑽進了一輛出租車。這情況有些滑稽,訪竹夾在兩個男人之間,又驚又怒又惱又沮喪,她轉頭看飛帆,後者挺直著背脊,臉上每根肌肉都繃得緊緊的,像一尊塑像。她有些心慌起來,某種直覺在告訴她,不該讓飛帆在這種情況下見父母。但是,看他那陰沉的表情,她就知道,一切都已經無從阻止。該來的,會來的,就一定會來!終於,他們拖拖拉拉,個個怒形於色的走進了家門。醉山夫婦正在看電視,訪萍和亞沛也在座。訪竹幾乎是被訪槐摔進客廳的,飛帆又幾乎是強行衝進門的,三人這一出現,全家都呆住了!訪萍驚叫:「訪竹!」亞沛驚叫:「飛帆!」醉山夫婦則驚叫:「訪槐!」大家面面相覷。訪槐把大門「碰」上,轉身站在客廳中間,橫眉豎目,氣沖牛斗的說:
「爸爸,媽媽,我給你們介紹一對新情侶!顧飛帆和紀訪竹!我在夜總會撞到他們,兩個人親熱得讓所有客人側目而視……」「哥哥!」訪竹怒聲說:「你不要誇大其辭!」
「我誇大!」訪槐怒問到訪竹臉上去,把對飛帆的惱怒也一股腦的移到妹妹身上。「你整個身子掛在人家脖子上,簡直……不要臉!」「哥哥!」訪竹的臉色發青了,氣得眼睛都漲紅了。
「不要吵!」醉山喊了一句,心裡已經有了數,他瞪視著面前的三個人。「到底是怎ど回事?」
飛帆往前跨了一步,他胸中沸騰著怒氣與不平,但他知道現在不是他發火的時候。他注視醉山,再注視明霞,他點了點頭,沉聲說:「我很抱歉,紀伯父,紀伯母。我會在這種不友善的情況底下,來向你們提出我的請求;我請求你們,把訪竹嫁給我!」
醉山夫婦呆住了。一時間,房裡一點聲音都沒有了,大家都像中了邪,誰都說不出話來。連那把飛帆帶到紀家的亞沛,都呆若木雞,只是直楞楞的瞪著飛帆,彷彿飛帆是個外層空間人!訪萍是更傻了眼,她和訪竹親密無比,早就猜到她已有男友,但,怎會想到是這個傳奇人物──顧飛帆!
室內靜了好一會兒,打破這沉靜的,還是顧飛帆。
「伯父,伯母,」他低聲下氣,卻仍不失風度,那種堅定和那種固執的倔強,幾乎是讓人驚佩的。「我知道我很冒昧,我知道我一定帶給你們太大的意外,我更知道,我絕不是你們理想中的女婿。但是,請看在訪竹和我的感情上面,答應我們的婚事!」明霞深吸口氣,終於知道發生了什ど,終於明白了飛帆的目的,她不看飛帆,而轉向訪竹。她的女兒、她那嬌弱、善感、不知人間事故的女兒!她眼中帶著種深刻的悲哀和失望,定定的望著訪竹。這目光把訪竹打倒了!她驚慌失措的看著母親,乞諒的、啞聲的喊了一句:
「媽媽!」明霞走過去,把訪竹攬入懷中。她緊抱著她,似乎這個女兒馬上就會消失。她的面頰貼著訪竹的頭髮,她低低的說了句:「訪竹,是家庭沒有給你溫暖嗎?」
「哦,媽媽!」訪竹驚愕而心疼的喊:「媽媽!你怎ど這樣說?我不過是長大了!像訪萍一樣長大了!媽媽,你當初也長大過,是不是?是不是?」
「是的!」明霞說。「我也長大過,但,我沒有傷父母的心,訪萍也長大了,她──也沒傷父母的心!」她聲音裡含著淚,眼中已被淚水充盈。「成長,是一件必然的事,我們都為你的成長祝福過。可是……訪竹,你在做些什ど?你知道,你今晚是突然出現,拿刀子來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