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按著,展家是一陣忙亂。重重院落,都燈火通明。
大夫來了好幾個,川流不息的診硯雲飛。丫頭們捧著毛巾、臉盆、被單、水壺,藥碗……穿梭不停的出出人人。品慧、天堯、紀總管都陸續奔進雲飛房間,表示關切。在這一片忙碌和雜沓之中,只有一個人始終沒有走進雲飛的房間,那就是天虹。她像個不受注意的遊魂,孤獨的坐在長廊的盡頭,驚嚇的看著那些忙碌的人群,卻連詢問一聲都不敢,
宴飛房中,擠滿了人。夢嫻已經醒過來了,現在,日不轉睛的看著雲飛,無論自樣也不肯離開。雲飛始終昏昏沉沉,醒了一下,又昏睡過去。大夫們給他包紮的包紮、上藥的上藥。幾個大夫聯合會診,等他們診斷完畢,租望、夢嫻、品慧、紀總管、雲翔、天堯都圍上去,雖然各有心機,關心的程度是一樣的。
「嚴重嗎?大夫?」租塑急急的問。
「我們出去說話!」
大夫走出房,祖望、品慧、紀總管、天堯、雲翔都跟了出去,站在門口說話:
「傷口已經有外國大夫縫過,應該不會裂開,現在又裂開了,情況就不好!我已經用金創藥給他包紮過了,希望不再流血。現在,我們要聯合商量一個藥方,趕快去抓藥!」大夫說。
「快快快!去書房開藥方!」祖望說。
一群人往書房走,阿超追了過來:
「大夫,藥方開好給我,我去抓藥!」
「你守著大少爺吧,我看他離不開你!抓藥,讓天堯去抓就好了!」雲翔說。
阿超衝口而出:
「天堯去,只怕大少爺命要不保!」
雲翔臉一板,怒瞪阿超,厲聲的說:
「你說什麼?天堯什麼時候誤過事?你一天到晚守著大少爺,怎麼允許他受傷?跟你在一起,命才不保!」
夢嫻也追出來了,看看阿超,心裡有些明白,當機立斷:
「阿超,你進去陪著他,我去拿藥方!」
夢嫻跟著大家走了,阿超才放心的退回房間。他著急的走到床前。
雲飛痛楚的呻吟了一聲,努力的淨開眼睛,有些消醒了。丫頭們圍在床前給他擦汗的擦汗,揮扇的揮扇。齊媽看到他睜眼,就急忙揮手,讓丫頭們出去。
「去去去!這兒有我侍候就好了!」
丫頭捧著染血的毛巾衣物退出門去。
齊媽關好門窗,和阿超圍到床前來。齊媽輕聲的喊著:
「大少爺,人都走了,房裡只有我和阿超,你覺得怎麼樣?」
雲飛虛弱已極的看著阿超和齊媽,慢慢的恢復了意識。和意識一起醒來的,是對雨鳳的牽掛。他掙扎著說:
「我……不會死……我還得留著命……照顧雨鳳……」
齊媽和阿超聽得好心酸,齊媽眼眶都濕了。雲飛緩過一口氣來,覺得傷口痛得鑽心,整個人一點力氣都沒有,想到經過情形,不禁咬牙:
「雲翔,他好狠!我畢竟是他的哥哥,他卻想置我於死地!」
阿超恨極,可是,也困惑極了:
「可是,怎麼會洩露出去的呢?我們這麼小心,連太太都瞞過去了!」
「只怕是……天虹小姐!只有天虹小姐知道!」齊媽說。
雲飛無力追究是誰洩露機密,好多話要交代阿超,提了半天氣,才勉強提起精神來,說:
「你們聽好,我不知道雲翔到底瞭解多少,但是,他連我的傷口在什麼地方,他都知道,我實在好害怕,不知道他在爹面前說些什麼?不知道雨鳳那兒有沒有危險?現在,這樣一來,我是真的不能去看她了!阿超,你要想辦法保護她!」
「你好好的養病吧!現在操心任何事都沒有用。雨鳳姑娘那兒,我會隨時去看的!你放心吧,現在,要擔心的是你,不是雨鳳啊!」阿超說。
一聲門響,大家住口。
夢嫻急急忙忙走進來,把藥方塞進阿超手中:
「阿超,你趕快去抓藥!」
阿超拿著藥方,匆匆的說:
「這兒交給你們了,千萬別讓二少爺進門!我抓了藥就回來!」
他不敢延誤,快步而去。走到院子裡,忽然有個人影竄出來,飛快的攔住了他。他定睛一看,是神態驚惶的天虹。
「阿超,他怎樣了?」她急切的問。
阿超已經認定是天虹秘密,義憤填膺,氣沖沖的說:
「天虹小姐,你好狠啊!你告訴了二少爺,是不是?他假裝好人,去扶大少爺,卻把傷口撞裂,讓他流血不止!一條命已經去了一大半了!你還問什麼?」
天虹睜大眼睛,踉蹌而退。返到迴廊的椅子上,一屁股跌坐下來。
阿超也不管她,掉頭而去了。
房裡,夢嫻看到雲飛醒了,又是高興、又是憂傷、又是焦慮、又是疑惑。摸索著在他床前坐下,心痛的看著他。
「雲飛,你怎樣?你要嚇死娘啊!」
「對不起……」雲飛衰弱的說。
「到底是誰這麼狠,會刺你一刀?」
「娘!如果你不問,我會好感激。」
夢嫻眼眶一紅:
「為了那個蕭雨鳳,是不是?你為她而受傷?是不是?」
雲飛閉上眼睛,默然不語。夢嫻一急:
「你為什麼不跟她散了?為什麼要讓自己受傷?」
雲飛心中一痛,無力解釋,長長一歎:
「娘,關於我的受傷,等我精神好一點的時候,我一定告訴你,好不好?但是,不要再說「散了」這種話,我不過是受了一點小傷,即使為她死了,我也不悔!」
夢嫻怔住,看著他那蒼白如死的臉色,看著他那義無反顧的堅決,她陷進巨大的震撼裡,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夢嫻對雲飛的受傷,是一肚子的疑惑,滿心的恐懼。祖望也被這件事驚嚇了,想到居然有人要置雲飛於死地,就覺得「心驚膽戰,不可思議」。在書房裡,他嚴肅的看著紀總管和雲翔,開始盤問他們,有沒有知情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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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麼回事?誰要殺他?你們知道還是不知道?」
紀總管皺皺眉頭,說:
「我們實在不知道他是怎麼受傷的。只是……聽說,雲飛為了蕭家兩個姑娘,已經結下很多梁子了!這次受傷,我猜,八成是爭風吃醋的結果。據說雲飛在外面很囂張,尤其阿超,已經狂妄到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的地步,常常搬出展家的招牌,跟人打架……」他趨前低聲說:「老爺,你上次說,把錢莊交給雲飛管,我就先把虎頭街的錢莊撥給他管,前天一查帳,已經短少了一千塊!」
「是嗎?」祖望困惑極了:「我覺得雲飛不會這樣!」
「是啊!我也覺得他不會!可是,他這次回來,真的變了一個人,你覺得沒有?以前那裡會爭這個爭那個,現在什麼都要爭!以前對映華癡心到底,現在會去酒樓捧姑娘!以前最反對暴力,現在會跟人打架還掛綵……我覺得有點不對,你一點都不覺得嗎?」紀總管說。
雲翔接了口:
「總之,他現在受傷是個事實!他千方百計想要瞞住,也是一個事實!我就奇怪,怎麼受了傷,居然不吭氣!他一定在遮掩什麼!」
祖望動搖了,越想越懷疑。
「真的有問題!大有問題!」他抬頭看紀總管:「不管他是怎麼受傷的,這個下手的人簡直沒把我們展家放在眼裡!找出是誰,不能這樣便宜的放過他!」
「是誰幹的,阿超一定知道!」雲翔說。
「可是,阿超不會說的!隨你怎麼問他,他都不會說的!」紀總管說。天堯和雲翔對看一眼。雲翔打鼻子裡哼了一聲,是嗎?阿超不會說嗎?
阿超抓了藥,一路飛快的跑回家。到了家門口的巷子裡,忽然,一個人影悄然無聲的從他身後竄出,舉起一根大棒子,重重的打在他的後腦勺上。他哼也沒哼,就暈了過去。
「嘩啦」一聲,一桶冷水,淋在他身上,他才醒了過來。睜眼一看,自己已經被五花大綁,懸吊在空中。他的手腳分開綁著,綁成一個「大」字形,上衣也扯掉了,裸著上身。他再定睛一看,雲翔、天堯、紀總管正圍繞著他打轉,每個人都是殺氣騰騰的,雲翔手裡拿著一條馬鞭,看到他睜眼,就對著他一鞭鞭揮下。喊著:
「你沒想到吧!你也有栽在我手裡的一天!平常連我,你都敢動手!今天正好跟你算個總帳!你以為有雲飛幫你撐腰,我就不敢動你嗎?現在,哈哈!一個成了病貓!一個成了囚犯!看你還怎麼張狂!」
阿超知道自己中了暗算,扼腕不已。看看四周,只見到處都堆放著破舊傢俱,知道這兒是展家廢棄的倉庫,幾年也不會有人進來。陷身在這兒,今晚是凶多吉少了。他明白了這一點,心裡也就豁出去了,反正了不起是一死!儘管皮鞭像雨點般落下,打得他皮開肉綻,他只是睜大眼睛,怒瞪著雲翔,一聲也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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