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地呀,他居然這麼胡說,如果她清醒著,怎麼可能和他在同一個地方待上一晚?
「你快放開我。」她努力喝斥。
「不放。
「你再不放,我就要對你不客氣了。」她威脅道。
「你從來就沒有對我「客氣』過。」他又似指控、又似哀怨地道:「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把我摔下馬去;第二次見面的時候,你拿劍指著我,剛剛你也打了我一巴掌。娘子,你這麼對待我,但是我都沒生你的氣耶,看我多疼你、對你多好呀。」
到最後,他居然邀起功來了。論修養,他實在比他親愛的娘子好大多了,因為他從來都沒有生過她的氣,不像她老是對他發脾氣。
「石、元、過。」
「有!這是個好名字。」他笑嘻嘻的看著她。
她又是威脅、又是喝斥的跟他說了半天,根本一點用都沒有,偏偏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他一抱住她,那雙手臂就像被定住一樣,她怎麼都掙脫不開,只能無助的任他抱個徹底。
雷玦塊氣呼呼的,根本拿他沒轍,乾脆別過臉去不理他。
好一會兒,石無過終於開口問:「娘子,你還在生氣嗎?」
「哼。」她沒轉回頭,原本連應都不想應他。
「娘子?」
「別再叫我『娘子』!」
「別生我的氣了。」
「那你放開我,並且不准再叫我『娘子』。」她居然在跟這個無賴討價還價,雷玦真是哭笑不得。
「那不行啊。」石無過搖搖頭,很堅持地道:「你是我的娘子,一輩子都是。」
既然她不看他,那麼他就把她的臉轉回來,很認真的看著她。
雷玦塊被他異常認真的眼神撼住了。老是在她面前胡攪蠻纏的嬉皮男子,怎麼可能有那麼認真的眼神?雷玦塊一驚,連忙甩開心裡的震撼。
「我也說了、我不是你的娘子。」
「你是、你是、你就是。」
「你---」雷玦塊再次體會到什麼叫「無力感」。「你到底想做什麼?」
「只要你承認,我是你的相公、你是我的娘子就好。」他的要求多麼簡單呀。
「不可能。」
「可能。」他點點頭強調。「我只想娶一個妻子,只對我的妻子認真,也只對我的妻子不規矩;娘子,我是真心的。」
雷玦想反駁他的話,一輩子的婚姻哪能就這麼定了呢?但一接觸到他異常認真的神情,拒絕的話突然說不出來了。
不。不會的,他從一開始就在戲弄她,他不可能是認真的。
雷玦垂下眼。「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又怎麼會在這裡?」
見她逃避的轉開話題,石無過也不逼她。她是個很容易認真的人,這樣的人通常不會輕易的相信別人,因為太容易相信,就容易換來傷害。
不過這沒關係,他有絕對足夠的耐心去纏著她,反正他已經決定要跟她在一起一輩子,就讓他們相纏到老好了。
「是我把你帶到這裡來的。」
「不可能。」有人移動她,她不可能完全沒有感覺。
石無過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
「如果你中了別人下的迷藥,就有可能。」
「迷藥?」她抬起頭,略帶驚惶的看向他。
唉!石無過歎口氣。
娘子果然是個單純的人,一點基本的防人之心都沒有,一個姑娘家獨自行走,實在是太危險了。
「光看那家野店一個留宿的客倌也沒有,又早早關了門,你就應該留心點,否則被人迷昏了,什麼知覺都沒有,會發生什麼事誰都無法預料。如果昨晚我沒有及時趕到,你身上所有值錢物品被搶了不打緊,恐怕連你自己都難逃傷害。」
就算她有武功,在那種無色無味的迷藥攻擊下,最後還不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那……我……」她攀拉住他的衣襟,慌慌的不知道該怎麼啟齒。
石無過握住她的手。
「別擔心,你沒事。」他安撫著她,「在我把那兩個開黑店的惡賊打跑以後,他們居然放火燒掉那家店,我只好抱著你躲到這裡來,將就過了一夜。」
雷玦鬆了口氣,這才想起,「你一直跟著我?」
「是啊。」他點點頭。
「不可能。」如果他一直跟著她,她怎麼可能都不知道?
「如果我連自己的娘子都會跟丟,那怎麼追娘子呀。」石無過一臉皮皮的笑道。
「你有武功,而且不差,對不對?」她警覺地問。他居然一直裝成文弱的模樣騙她?!
「普通而已。」石無過一看她臉色不對,立刻轉移話題:「對了,娘子,我救了你哦,算是你的救命恩人,這下你不能再趕我走了。快點告訴你的名字。」
她瞪著他。
「雷玦。」她不太情願地回道,因為他正好說了一個她不能反駁的事實。
「雷玦。」如願的得到答案,石無過立刻低喚了一聲。「那我之前幫你取的小名雷玦兒,正好搭配你的名字。」她劍柄上刻著的果然是她的名字。
「不許你叫我「雷玦兒』。」她懊惱的低叫。
她的名字,只有宮主才能改。
「那麼你也要答應我,不可以再主動甩開我,讓我老是天南地北的到處找你。」雖然我一定找得到你。他在心裡頭想道。
雷玦想了想。「好,我答應你。不過,你不可以妨礙我要做的事。否則,就不許跟著我。」
「可以。」他很爽快的答應。
「那麼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嗎!」雷玦看向他依舊環在她身上的手臂。
「當然可以。」石無過手一放,雷玦立刻離開他身上。
整了整身上的衣物,她突然想到--
「對了,我的馬!」
「別緊張。」石無過拉住她的手,「昨天晚上我把你的馬也一起帶來了,它在那邊。」他指向另一邊。
看到馬兒安然無恙,雷玦鬆了口氣。這匹馬是她在宮裡自己養的,如果真的發生什麼事,她會很難過的。
「幸好你有救到它,謝謝。」雷玦朝他笑了一下。
石無過看著她走過去,輕輕的撫著她的馬,人還有點恍惚。他剛剛--真的得到雷玦一個笑容了,對吧?!
石無過心飄飄然,笑得有點傻呼呼。因為,雷玦從來沒有對他笑過。其實,是不耐煩與生氣的表情居多。
他發現,在雷玦塊剛強的外表下,其實有一顆溫柔的心。只是,現在她的溫柔還不會對他展現。
但是,以後一定會的。他很有信心地想道。
第三章
江西境內,有兩大用劍世家,他們的劍法全傳承自「九嶺劍祖」,一家姓石,一家姓盧。
自從兩家傳人各自學成下山後,兩家都想爭得九嶺劍派首席弟子的位置,於是訂了一個辦法:每兩年,兩家各自推派出代表,比試劍法,勝了的人便可以得到「九嶺劍譜」,便算是九嶺劍派的正宗。
歷經兩代十數回的比試下來,兩家各有優劣。
但奇怪的是,從來沒有人能領悟九嶺劍譜的精妙,以至兩家的劍法到達某個高點後,便無法再突破。到後來,有心研究劍譜的人便愈來愈少。
儘管如此,每回的比試仍是有優劣之分,近十年來,石家幾乎是獨佔鱉頭的領先盧家,這讓盧家人不得不想其他辦法奪回劍譜。
盧家大院裡,盧劍一已經練了整個早上的劍,雖然汗流泱背,但他似乎沒有一點疲累的模樣,勁道一出,整個庭院四周的樹葉震動.隨著劍式的舞動,落葉不斷飄下。
盧濤在一旁觀看,片刻後滿意的撫掌而笑。
「劍兒,這套『九嶺飄雲』,你已經將它的威力練到十足。很好、很好。」
盧劍一將劍招收勢,而後將劍收到身後。
「爹。」
「嗯。」盧濤走近兒子。「比試之期就快到了,你很努力。」
「是呀,爹。」盧劍一答道。「我們已經連續輸給石家許多年,我希望今年可以將屬於我們的榮耀贏回來。」
盧濤默點頭。「劍兒,你放心,今年石家絕贏不了我們。」
「爹,距離比試之日只剩下七天了,您想雲流宮真的會答應我們的要求,派人來幫我們嗎?」
「一定會。」盧濤很有把握。「雖然我們與雲流宮素無往來,但憑著那塊玉牌,他們一定會答應我們的要求。雲流宮雖然神秘,但一向言出必行。劍兒,你放心,九嶺劍譜一定會屬於我們。」
「真能這樣,那是再好不過了。」盧劍一真心期望。
對於自家劍法屢次受挫於石家,盧劍一心裡始終不能平衡。最近兩次的比試,都是由他與現今石家的當家門主石鈞比試,沒想到石鈞雖然年紀比他輕,但劍法卻一點也不含糊,劍招上更是比他純熟許多,讓他佔不到任何便宜。
其實,若不是有些劍招爹不許他使用,他也不會連輸石鈞兩次。他一直不懂,為什麼爹不許他使出真正高深的劍法,但爹的話他又不能不從,只好飲恨的將劍譜平白的讓給石鈞。
「你放心,爹一定會想辦法將九嶺劍譜拿回來的。」盧濤明白自己兒子的願望,連他也不願意讓盧家的名聲一直屈居於石家之下。不過,他有更重要的事必須計量,眼前的虧他必須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