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我才是今天的壽星耶,蛋糕是芷嫣特地做給我吃的,你別想獨吞!」藍芙菱嘴裡塞著肉丸,另一隻手就要去搶蛋糕。
「你們小心點,別弄壞了蛋糕,那是芷嫣花了一個下午辛苦做的。」大哥藍仲勳開口道,順便體貼地替芷嫣拉開椅子,他實在很擔心那個蛋糕會身首異處、死無全屍。
「聽聽,好像有人心疼了哦!」藍仲達故意拉長聲調說道,並曖昧地眨眨眼。
「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用蛋糕幫你洗臉。」藍仲勳威脅道,不過聽起來不怎麼有說服力就是了。
「你可捨得?」藍仲達揶揄道,大哥一向疼芷嫣疼得緊,他會砸蛋糕?
等太陽從西邊出來再說吧!
姚芷嫣放了一塊排骨在藍仲勳碗裡,柔柔地對他說道:「沒關係,我廚房裡還多做了一個蛋糕備用。」說完,若無其事地也幫芙菱挾了一塊。
「芷嫣,我好歹也是你未來的小叔,這樣對我太不公平了吧!我也要吃京都排骨。」藍仲達大叫,為什麼唯獨沒有挾菜給他?
藍仲勳體貼地幫芷嫣盛了一碗三鮮羹湯,然後緩緩對仲達說道:「請問你的兩隻手是生來做什麼的?有手不會自己挾。」
愛情的力量真是可怕,藍仲達第一次深深體會到這點,它竟然可以讓原來個性溫和敦厚的兩個人,變得這般無情,而且還同一鼻孔出氣。
藍芙菱挾了自己吃剩的骨頭,放進藍仲達碗中,以施恩的口氣說道:「別難過,至少還有我這個小妹關心你。」
這個更狠毒!簡直已經沒有手足情誼可言了。
「二哥平日待你不薄,你竟然這樣對待我!」藍仲達一臉傷心地看向碗中的殘骨。「我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會有你這樣無情的妹妹?」說著,他順手搶走她碗裡的一塊排骨。
「喂,你強盜啊!」
「你沒聽過『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別人的東西總是特別好吃。」藍仲達不正經地解釋道。
芙菱橫過半個身子,伸長了筷子欲奪回排骨。「抱歉,我只聽過偷不如偷不著。」
「奇怪,眼前一大盤排骨,你們為什麼就要搶那一塊?」藍仲勳皺著眉頭。
芙菱和仲達從小就是愛鬥嘴。
自從芙菱九歲那年,父母因車禍意外雙亡後,她就是由兩位哥哥合力扶養成人的。
當年剛上高一的藍仲勳,身負家裡的經濟重擔,下了課還得出去工作賺錢,而念國一的藍仲達則在家裡負責陪她,順便做些家庭手工,貼補家用。
大多時間她都和藍仲達在一起,所以長久耳濡目染下來,很多習性自然和他如出一轍。
一頓晚餐,就在他們兩個如非洲難民般搶奪食物下,還算愉快的結束。
可憐平常最愛捉弄人的藍仲達,在芷嫣和藍仲勳的合力圍堵下,暫輸一場。
「你們先去客廳看電視吧!這裡我來收拾就好了。」芷嫣笑著說道,取過藍仲勳的圍裙就要穿上。
「別忙了,你今晚不是還要和芙菱趕一篇期末報告?」不讓芷嫣有動手的機會,藍仲勳以很快的速度將碗筷全收進廚房。
「我看我們兩個還是趕快滾進客廳看電視,別在這兒礙手礙腳,還兼當電燈泡。」藍仲達高聲宣佈,拉著芙菱就往沙發一坐。
「喂,你去開電視。」芙菱以手肘推了推藍仲達。
「這次輪到你了。」藍仲達已好整以暇地半躺在沙發上了。
「那你去把遙控器拿來給我。」她指了指茶几。
「它離你比較近!」
「我今天是壽星耶!」
「你總有一天會懶死。」
「你還不是一樣。」
啪地一聲!電視開啟。
只見芷嫣手裡晃著遙控器,無奈地說道:「等你們這對姓『懶』的兄妹把電視打開,我看天都要亮了。」
「還是芷嫣比較勤快。」藍仲達點點頭稱讚道。「可不可以麻煩把遙控器遞給我?」
「芷嫣,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對不對?」芙菱也伸長了手,希望芷嫣能把遙控器給她。
這對兄妹實在懶得可以!姚芷嫣無奈地想著。
而且他們兩個就像其它的現代人一樣,不知道犯了什麼毛病,上KTV搶麥克風,在家看電視搶遙控器,似乎能掌握遙控器的人,就等於掌握了一切的生殺大權猶如太上皇一般。
不過,很抱歉地,她才是那位掌握遙控器的人!
芷嫣慢條斯理地按著遙控器,說道:「你們也別爭了,你大哥要看新聞。」
這句話有如聖旨一般,讓芙菱和仲達同時洩氣地癱在沙發上。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只要藍家大哥要看新聞,任何人都不能有異議。
「對了,你大哥今天幫你買了一件新衣服,他要你在吃蛋糕以前先去把它換上。」
芙菱偷瞄了一眼廚房,確定藍仲勳不會聽到,才小聲地問芷嫣:「大哥……該不會又買裙子給我了吧?」
「你怎麼知道?」芷嫣有些訝異。
「因為每年生日他都會買一件洋裝送她。」藍仲達大笑道,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真的?為什麼我從來沒看你穿過?」芷嫣更驚訝了。
「要我穿洋裝出門,還不如拉我去撞牆。」芙菱翻翻白眼。「我每年肯破例穿這一次,就已經是很給大哥面子了。」
「沒這麼嚴重吧!」芷嫣微微一笑,拉起芙菱的手說道。「你個子這麼高,穿起這身洋裝一定很好看。走!我們現在就去把它換上。」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看芙菱穿裙子的樣子。
「再等一下嘛!」芙菱賴在沙發上不肯起來,能夠只穿一分鐘的裙子,她就絕對不會穿兩分鐘。
「你身上這件衣服都已經髒了,還是趕快去換下來吧!」芷嫣拉著芙菱,突然發現什麼似的,問道;「咦?這是什麼?」
順著芷嫣的目光,芙菱自已也嚇了一跳。她今天被籃球打到的時候流鼻血了,可是她沒留意到袖口有沾到。
「我……我也不知道。」她索性裝蒜。
「看起來很像血跡耶!」芷嫣覺得有些奇怪。
「什麼血跡?」藍仲勳洗好碗正從廚房走出來。
一看到大哥出現,芙菱整個人立刻從沙發上彈起來,忙道:「沒什麼,我正要去換衣服。」
二話不說,她拉了芷嫣就往房裡跑。
甫進房門,芷嫣就忍不住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芙菱大喘口氣,把今天在體育館被籃球打到的事情全盤托出。「你一定要幫我保守秘密,不能告訴大哥。」她再三強調。
「為什麼?」
「大哥最容易窮緊張了,我怕他會不准我再去打工。」她最近才剛貸款買了一輛新的機車,手頭正緊,而她又不想用哥哥的錢,所以她必須有工作才行。
「萬一他問我怎麼辦?」芷嫣一臉擔心。
「你不說他怎麼會問你!」這個問題顯然很蠢。
別手別腳地穿好洋裝,踏出房門之際,她還不忘再次提醒。「記住,千萬不能說出去哦!」
「放心,我的口風最緊了。」
芙菱滿意地點點頭,穿著一身淺藍洋裝,安心地跟著芷嫣走回客廳;豈知才過玄關,就看見藍仲勳一臉鐵青地直盯電視瞧,樣子怪怪的。而藍仲達更是一臉心虛的樣子。
「有什麼不對嗎?」芷嫣微蹙顰眉問道。
沒人回答。
客廳裡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芙菱看看藍仲勳,又瞧瞧藍仲達,心裡突然升起不祥的預感:雖然她不清楚剛才客廳裡發生了什麼事、但她直覺事情和她有關。
半晌,藍仲達終於打破沉默,指著電視開口道:「芙菱,你剛才上電視了。」
第二章
她真是倒霉到家了!不過是一個小小工讀生被球打到的意外事件,竟然就登上晚間的體育新聞。
難道台灣發生的事情還不夠多嗎?
難道就沒有別的「災難新聞」可以播報了嗎?
雖然只有短短十秒鐘的新聞畫面,而且是被當成球賽進行中偶發的小插曲來播報,但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第一次得到媒體的垂愛,就是這種眼鏡飛出、鼻子掛血的鏡頭,她本來就長得不特別美了,這回還真是醜遍全台灣。
藍芙菱打了個呵欠,拿著拖把無力地清理籃球場地。
昨晚,為了趕期末最後一科報告,她和芷嫣熬了一夜沒睡,想到自己必須在寒流天苦撐來體育館打工,而芷嫣卻能香甜地窩在家裡補眠,她就覺得好命苦。
早知道她昨天應該裝作被球打得很嚴重的樣子,這樣就能請假在家睡覺了。
「芙菱,你昨天上新聞了,你知道嗎?」當初介紹她來這裡工讀的學弟錢大培高聲問道,他正拖著一大筐的籃球來到場邊。
「知道。」她懶懶地應道,沒有抬眼看他。這個問題今天不曉得已經回答幾遍了,她從不知道台灣看新聞的人口有這麼多。
「怎麼了?講話有氣無力的。」
「沒什麼,只是覺得很煩。」芙菱咬牙切齒地盯著地上一塊頑強的污漬,她已經對付它很久了。